“本来老夫今日前来拜访是想让高远你给德謇一个机会，让他随军出征满足一下那个我认为是他愿望的愿望，但如今看来，痴长了你不知道多少岁的我是白活了。”

    李靖长叹一声，本来精神奕奕的他此时却显得有些萧索。

    “我去问过辅机了，大唐此次出兵一是因为火药，二也是早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然而这里面却有些差别，陛下是为了心愿，而高远你是为了利益，为了大唐的利益。”

    “看来药师公也知道了长白山麓的目标了？”对于李靖知道茂山铁矿的事情姜云明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虽然这算得上是机密，姜云明也没和几个人说过这事儿，但对于李靖来说只要他想知道还是能知道的，因为他是大唐的军神。

    如果抛弃人们肮脏的思想，此次对高句丽的战役应该是由他统领的。

    “知道了，虽然不是很赞成，但对于以后的大唐来说的确是需要。”

    李靖点了点头，不过话并没有就这么停下来。

    “本来我所想是让德謇随军出征，稍稍满足他一下之后就让你开口让他驻扎在那山脚下，但今天听高远你所言，似乎还是让他酣畅淋漓的舒展一番才是最好的。”

    “药师公，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人心的嫉妒和猜忌所造成的，但您能限制得了德謇哥却限制不住您的孙子、重孙甚至更后面的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倘若德謇哥是个庸才，您即便是留给他王侯之爵依旧无用，但若他是酣睡猛虎，您限制得了他一时，但却限制不了他一生。”

    “有些时候，让他放手施为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起码在碰过壁之后他才会完全了解您的苦心。”

    “而如今您还健在，相信到时候您会在他即将或稍稍碰壁的时候拉他一把。”

    “但此次出征，怕是要麻烦高远你拉他一把了。”李靖神情严肃，甚至站起身来对姜云明拱手行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姜云明赶紧站起来还礼。“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您在定襄的时候也没少帮助小子，您折煞小子了啊。”

    “老夫家无长物，没什么能当做谢礼的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个了，希望高远你不要介意。”

    李靖说着收回拱起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和魏征不一样，但却也差不多。李靖虽然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在战争立功之后得到的赏赐也不少，但大多都被他在大唐遭灾的时候捐了出去，就好比前些年的蝗灾。

    所以虽然姜云明并没有打算收李靖什么礼，但他对于能让李靖当礼送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好奇的。

    双手接了过来，然而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着实是让姜云明吓了一跳。

    六军镜。

    最早出产于田家村的廉价纸张上面手写了六军镜三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李靖的手笔。

    六军镜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整个大唐的书籍、财宝甚至是任何人的家产都比不上这本书，因为他是李靖所著的兵书。

    这六军镜上写了什么姜云明不知道，因为这书后来失传了，它不像是《卫公兵法》那样还在清代的时候通过杜佑《通典》、杜牧《孙子注》及《太平御览》、《武经总要》等书隐译过来了，这六军镜不管是在其本来还是后来的意义上都是失传了的，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失传。

    然而姜云明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会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个礼送的可不小，这六军镜可以说是李靖的毕生所学了，这相当于是把家底儿都送给姜云明了。

    “药师公，这个礼物可太大了，高远怕是承受不住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姜云明一脸的无奈。

    李靖的身家绝学是那么容易拿的吗？若是一个平民百姓或者普通官员拿了的话怕不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即便是李靖钦定的传人都不一定能守得住，姜云明也不行。

    不过姜云明不是因为字面意思上的守不住，而是因为姜云明的位置和他本身这个人就带有的特殊意义。

    如今的姜云明已经算是走到了他这个年纪能走到的顶端了，甚至比他自己以及李世民最初所想的还要高一些。如今的他就已经和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和魏征这一众老臣同级议事了，甚至在朝堂上他也是唯一一个敢于正面回怼魏征和孔颖达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辈新鲜一辈陈。

    李世民尚且在位姜云明就已经这样了，那要是等到和他关系密切的太子继位以后那还了得？

    虽然是挂了个武将的名头，但所有人都在心里把姜云明归类到文臣里，先不说他本身就和长孙无忌和杜如晦走得更近一些，就说在武事方面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才能出来。

    当年的泾阳城外他倚仗的是颉利对火药的不认识以及爆炸声对战马的极大影响，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排兵布阵在里面，更何况当日他不过是跟着李世民在城头上看着，不论是带兵还是决议的都不是他。

    定襄城外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直接通过大雪的掩饰衔枚疾进到了城下，就连罗三林发挥的作用都比他大。

    然而李靖今天把这个无数人都求而不得的六军镜放在了姜云明的面前，似乎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后果。

    “既是老夫送的，那就没有什么受不起。此事世间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又有何惧？”

    李靖倒是怡然不惧，因为他知道，不论是从姜云明和当今陛下还是未来的陛下关系都不一般，这事儿只要不是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就没什么关系。

    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曾听闻兵部的侯尚书在陛下的召令之下都没能得到药师公的三两指点，而高远如今却仅凭一点小事情就得到了这天下武将都梦寐以求的《六军镜》，侯尚书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生高远的气了。”

    “高远。”李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姜云明的脸色无比严肃。“侯君集有不轨之心，此人不宜相交过深！”

    姜云明愣住了，他没想到李靖如此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