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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戴面具的是秦王

    睡下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嫮云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噩梦不断,她是极少做噩梦的,想必昨晚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虽然回来后她半句没提,可这种事情对女子而言不只羞辱忿恨那般简单,是比命还重要。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抓她的手,而她怎样都挣脱不开,冷汗而下,她瞬间醒来,才意识到是在做梦。而睁眼的刹那,床榻边青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她一晃神,耳边便传来淑尤关切的声音,“做恶梦了?”

    “殿下?”

    天早已大亮,秋日里的阳光直接晒到房间里,一直延伸到塌边,淑尤就坐在那里,样子有些憔悴,眉头微皱有些不安。

    “担心你睡不好,便来看看,你果然是做恶梦了。”昨晚那么惊险,他着实放心不下。

    嫮云躲闪着他关切的目光,起身半躺,“殿下也一夜没睡,还是先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不了,等会儿还要出府,先来看看你。”淑尤说的有些不自然,事实上,他从未将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心上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昨晚找不到她时,那种恐惧感袭来,他才觉得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入了他的心。

    父皇安排的与燕国联姻,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在他看来这是有利的事情,自然欣然接受,可接受归接受,王妃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称谓,是个陌生女人,是一个联姻的工具,最初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嫮云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不同于一般的深闺女子,不同于一般的娇弱公主。美是一方面,有勇有谋却很难得,嫮云是第一个说会陪他走下去的人,也是第一个在两位皇兄面前眼里只有他,并且一心维护他的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回府,习惯了府中有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王妃,是与他紧密相连的一个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感受着彼此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嫮云蹙眉,昨夜那种慌乱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此时感受的更加强烈。虽说当初嫁来凉国,她从未想过可以保全自己,本就是做着破釜沉舟的打算出嫁的,可淑尤给了她希望,让她觉得虽然她没办法做昭华的妻子,起码也可以不用委身于旁人。她名义上是淑尤的王妃,可她不会干涉他任何事情,他喜欢和谁在一起都好,她都不介意,只要在府中给她片瓦遮身便够了,可如今淑尤的神情让她莫名心慌。

    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催促道:“既然殿下还有事要做,便先去忙吧,嫮云无碍。”

    他却言道:“不急,我让初月准备了午膳,你若还想睡,也好歹先吃点东西,此时定然饿了吧。”

    嫮云便不好再推辞,她不想与淑尤之间有任何改变,在她看来,他护她周全、供她栖身,她回报于他、助他得势,二人互相帮助、各取所需。本是互利的关系,不想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在其中,就算有,也只能是朋友之情。

    她心里明白,自己对昭华的感情看似短暂,实则已经深埋心底太久,只是尤不自知罢了。为了昭华,她是可以连命都不要了的,这一生除了昭华,她铁定是不会爱上旁人的。

    “你的脚伤怕是要将养些时日,便安心在府中养着,其余事情先不要考虑,万事有我呢。”淑尤体贴的声音传来,嫮云才发现初月已经将膳食布置妥当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淑尤指的是朝中之事,嫮云自然明白,不过她笑了笑言道:“虽说脚伤了,但好在没有伤到脑袋,还能思考问题就行。”舒贵妃软禁了凉王,大皇子与二皇子越发得势,而如今谁都不知道凉王的病到了什么程度,说句不中听的,万一凉王突然驾崩,凭淑尤如今的势力,很难争那个位置,可一旦落败,必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帮上一帮。

    “先不说这个了,吃饭吧。”淑尤想要帮她盛饭,她快速抢了过来,嬉笑道:“我是伤了脚,又不是伤了手,殿下不必这般体贴周到。”

    淑尤便也不再表现出什么,他自小虽有父皇疼爱,但父皇给他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从小到大,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不懂爱,也不敢爱。如今这样便很好,他如是想着,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旁人总归抢不走,只要有她陪着,就很好了。

    一顿饭吃的嫮云的心七上八下,明明很饿,却没吃多少,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碗筷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嫮云便不经意问了句:“殿下等会儿要去哪儿?”

    可莫名的,她感觉淑尤神色有些不对,似在刻意躲闪着什么,而她心中也有猜测,此时竟问了出来,“昨日那人……我是说戴面具那人,殿下是不是认识?”

    淑尤一愣,却不敢看她的目光,嫮云了然,接着说道:“是大皇子是不是?”

    淑尤蓦地望向她,“你知道了?”她笑了笑,笑中自然有恨意,她果然猜对了,昨日淑尤说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她后来也回忆了一下,猛然发觉她对那声音也有丝熟悉感,可她来凉国不久,又极少出府,见过的男子更是数的过来,这么一想,那人便很容易被猜出来。

    虽然与大皇子只在宫中有一面之缘,虽然他并没有说几句话,可因为身份特殊,嫮云将他们的特性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昨晚慌乱,她没有听出来,后来经淑尤一提醒,她便明白了。

    可她确实没想到大皇子色胆包天到如此地步,公然将她掳走欲行不轨之事,她望着淑尤,听她说要出府办事,又见他神色不妥,她轻摇了摇头:“殿下不可为了嫮云跟他们直接翻脸,昨晚你已经暴露了自己隐藏多年的身手,若再闹僵了,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嫮云受尽委屈而什么都不做?

    嫮云感念他的维护之心,所幸她也没什么损失,便言道:“不是算了,而是先给他记着,日后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淑尤见她坚定又委屈的神情,忽的有些心疼,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却终究没有抬起手来,可他真的做不到再见到大皇兄可以无动于衷,想到昨夜他踢开门进去,大皇兄正压在嫮云的身上,他就恨不得现在就为嫮云讨回公道。

    嫮云见他终究心绪难平,叹了声:“你现在去找他又能做什么?打他一顿或者直接杀了他?你也知道此时不是好时机,我们只能忍着,你以为我好受吗?我恨不得手刃了他,可我们不能这么做,一来你要顾及我的名声,二来此时我们并没有把握对抗舒贵妃与二皇子一党。”

    她说的句句在理,他只能恨恨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外面值守的初月惊了一惊,不明白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殿下是极少发火的,虽然一向不苟言笑,但也从不苛待下人,何况是王妃?

    “终究是我让你受苦了。”他的眸中充满了自责。

    嫮云摇了摇头:“入凉和亲是我自愿,为了燕国为了陛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本与你无关,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淑尤知道她口中的陛下是指燕国皇帝,早就听闻她与燕国的皇帝姐弟情深,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当初你嫁来凉国,我还以为那些你与燕王感情深厚的传言是假的,如今看来,竟是你自己求的,那么他一定很不舍吧?你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一句“唯一的亲人”差点让嫮云落下泪来,昭华有多不舍她明白,他心中有多煎熬她更是知晓,是她太自私了,如今留下昭华一人孤苦无依,守着偌大一个燕国,却没人可以说句知心话。

    这般想着,她果然便落了泪,她不能想昭华的,一想便无法自已,想到他孤零零的坐在皇位之上,面对太师一党的裹挟和朝臣们的施压,她就心痛难以自持。

    “你……”淑尤见她落泪,一下子手足无措。

    “没事,就是有些想家了。”她轻轻拭去眼泪,抱歉的笑了笑。

    淑尤知道她作为和亲公主的苦,古人一句“远嫁难为情”,尽述其中,于是他安慰道:“等将凉国内部的事情解决,我便禀告父皇,陪你一道回燕国省亲。”

    嫮云点了点头,可她如何不知,等凉国的事情解决,淑尤大概会成为新的凉王,届时作为一国之君,他如何还能陪她去燕国?那个地方,她今生大概再也回不去了。

    可不知为何,莫名想起了与昭华分离之时他的承诺。

    “等我三年,必灭凉国,接你回家。”

    “阿难,今日是我亲自送你离开,他日我必亲自接你回来。”

    嫮云心中一颤,当时昭华的神情那般坚决,她真怕他会为了她做什么傻事,昭华对她的执念太深,二人又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再了解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