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董大哥,平日只叫我小心,如今我身无长物,只怕谁想算计我也是不能够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怕董大哥当差多了,平日里疑心到重了。”
董平见沉香不以为意心里着急,但这里人来人往又不多多说,便耐下心问道:“你今日不在甜水巷帮忙,出来溜达个甚?”
沉香听董平一问便将头低了下去有些羞愧的说道:“也不为什么,看看老宅。”
“如今真真变了样子的。”董平打量着沉香,不由的竟然叹了口气。
“变了不好吗?”
“不好!自然是原来最好,纵然尖牙利嘴。”
“不好也已经如此了,董大哥,我被你们督查司抬去的箱子甚时候还我?”
董平想想,又见沉香眼中的急迫之情,便说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留了一卷手札,其余的若要,回头我叫人直接送去甜水巷。你要是无事早些回去吧,我才从官衙过来,听说东京的选官都已经到了驿站了。”
东京的选官,沉香一惊,原来入宫的初选已经要进行了,她心中全无一点把握,听董平一说心中空落落的,有些恐惧油然而生。
“董大哥,我回去的。”
“我与你同去,本就是要去百顺瓦子寻下陈忘七。”董平见沉香沮丧,本要劝慰两句,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恰当,同时之时或有法子开解一番。
“等等,沉香!”
沉香再一抬头见黄莺儿站在身侧,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黄莺儿月白色粉荷大袖长襦,淡粉色的半臂,系一条鹅黄色水墨牡丹的长裙,小脸红扑扑的,气色很好,笑容满满。
“黄三娘,好些日子不见,越发水灵了。”董平先打了招呼,只是看黄莺儿的眼神却有些古怪,明明也是笑着,却总是觉得带着不屑。
黄莺儿礼节性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董平只拉着沉香说道:“廖大娘,选官都到驿站了,你要仔细准备的。回头我去寻你,千万莫懈怠了。”
黄莺儿说的郑重其事,眉眼间却不经意间透露出忧虑。
“记住了。”沉香想,廖家遭了这么大的事情,黄莺儿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也要问一问,最起码关心一下,却见她像个没事人一般,辛酸难言。
黄莺儿撇了一眼董平,眼波流转间掠过惊慌,却慢声细语的说道:“董捕头,打扰了,我该说的却已经说完了的。”
黄三娘身影如蝶,说完风一般的飞走了,只在墙的拐角留下一抹黄色的群影飘扬。
那一抹黄色裙角恍然使沉香想起地下城若有若无黄色的身影,那个如影随形每每将她从云端拉回现实的疑虑。
沉香猛地一怔,心里竟有了极其不好的推测,双眼一转便立刻有了决断说道:“董大哥,若是能将我那些物件并书札早些送回就好了。”
“我晓得,都是陈二郎送你的。我回去就和大人说,左右也没有大用处。”董平有些宽容的看着沉香,言语沉稳。
说着话两人并肩往西走。
“董大哥,你和二郎也是要好的吗?”沉香问道。
“我和大郎极好。”
“大郎?”沉香有些惊讶。
“惊讶个甚,你和大郎也是有婚约的。”董平看着沉香,讥诮的笑着。
“大郎二郎,我和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沉香对于董平的讥诮不怒反而更加好奇。
“说来话长。回头自己去问陈大郎!”董平反而有些回避,毕竟沉香和陈家两兄弟的爱恨纠葛他始终是个局外人。
“那我自个去问大郎就是了。”
“陈忘七!”董平忽而转身冲这个一个头戴方巾,身穿长衫的男子叫到。
沉香顺着董平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男子平眉细长眼,眉间有痣,脸很白,身形瘦长,正是地下城给陈二郎送沙船的郎君,也正是先前她来时跟一个女子温言细语诉衷肠的人。
“沉香你先回去吧!”董平忙上前拦住了那男子的去路。
沉香看是公事,不便打扰便又从百顺瓦子直直往甜水巷走去。
走到半道肚子却饿的咕咕响,想到肉饼竟然嘴馋的要命,不过是苦了一日,便如此,有想到以后终日就要以糊糊为伴,心里顿时生出了许多凄凉之感。
此时方顿悟,她这样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无谋生的一技之长,进宫真的是上上之选!
忽而又想到黄三娘的身影,便有几分怀疑那药丸并沉香的发病都与她有关,因此才想要回手札细细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正想着抬头一看,自家的糕点也没有做好,门前依旧萧条,好在妪早起便将店前仔细打扫好,略微透露出一丝生机。
推门而入,见铺子里雾气沉沉,定睛好一会才见大郎阿娘还在忙着。
“大郎,阿娘,香儿回来了,糕还没有蒸出来?”沉香问道。
“傻孩子,泡米,泡豆子,切料,磨桨……都是要些时候的,大郎早买的食料,哪里是现在就能做出来的。”阿娘宠溺的回答着沉香,素来就属阿娘的声音嘴甜,最好听。
“惠儿,妪昏倒了!”阿娘正给沉香解释,忽而听到大郎叫到。
一听妪昏倒了,沉香的心一下就沉了,忙跑了过去。
但铺子里云雾蒸腾,看不大清楚。
“大郎,赶快背妪到外面!”阿娘的说着说着竟有了哭腔。
沉香将妪扶到大郎背上,背到门外,放平,试了试鼻息,尚有。
“妪,你醒醒,我是香儿,妪,你醒醒!”沉香抱着妪哭喊起来。
大郎拨开妪的眼睛看了看,忙说道:“香儿,别推了,将妪扶到我背上来,要去找个郎中看看!”
沉香急忙将妪扶到了大郎背上,回头见阿娘在抹泪忙说道:“阿娘你看着铺子,我陪大郎去的。”说着跟着大郎身后便往最西边的原唐巷走去,这巷子却有几家药房和坐诊的郎中。
大郎放下妪的时候沉香见妪的脸色苍白苍白,沉香摸妪的手,手心里都是汗,然人仍旧没有醒。
大郎脸沉着低声对沉香说道:“香儿,你去让你大娘想法子借些钱来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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