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阿娘也并未说她原本就是不能生育的，是不是失去过，所以才会如此珍视自己。

    顿了顿装作刚刚走到门前的样子道：“阿娘，今日的糕儿卖的可好？”

    说着伸手揭开帘子走了进去，一脸笑容。

    “不过让你送个糕，你倒是去了一天，可见着陈二郎了？”阿娘不经意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温柔的看着沉香问道。

    “见着了，倒像是我专为见他而去的。阿爹是否知道一个叫一尘子的大师？”

    “一尘子大师？自然是知道的，整个寿州只怕也少有人不知道，得道高僧，平日也是极其古怪的。你怎地想起来问这个。”大郎端了一盆水递了帕子给沉香示意她洗洗。

    阿娘正拿了水给妪擦拭手，沉香便知道到了晚饭时分了，如今家中虽然穷困，然父母依然保持着从前的习惯。

    沉香想，一尘子大师如果所算不差，那么所谓的血光之灾一定不会太久了，既然上天让她代替沉香活过来，那么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死去的，她一定会寻到化解之法！

    吃了晚饭，大郎便又开始准备次日做糕之物，阿娘一边帮妪擦身子一边问着沉香的功课末了道：“愿你为你都不大记得了，不想诗词背的好，说出来些阿娘都想不到的意境。但进宫有一项是顶重要的，你既许了扈三娘一起进宫，也该寻她来一起对对，阿娘当年可不似你这般懒散的。若不是机缘巧合耽搁了，阿娘说不定也是那年青州的状元娘子了。”说着便有些羞愧的笑着低下了头，素日简朴，但收拾的却极其整齐，发髻上一只鸾凤和鸣的长簪，淡极更艳大抵就是如此了。

    “阿娘教训的是，明日青儿来买糕儿的时候定然留她下来细细的对一对的。阿娘放心，香儿将进宫的事情看的紧。不过今个香儿拿着糕儿去寻陈二郎时候想了一个极好的点子，如今铺子生意虽好，终究十分有限，明日挣的银子也只够给妪抓药的，香儿想着，不若咱们缝些包来卖吧！就是将两片布缝起来，可以装下东西。”沉香心潮澎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想着终究是一条挣钱的门路，若成了，说不定能摆脱贫困奔小康呀！

    “你呀，心思就不曾用到读书上。你说的包可是这个？”阿娘从窗下的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个比香袋大许多的刺绣包包，包上秀的万事如意的图样儿，绣工也是上好的。

    “阿娘怎地有这个？”沉香瞪大了双眼，怎么自己才想到的点子，阿娘如今都已经做好了，到底是心有灵犀还是阿娘早有先见之明？

    “大郎先前从凉州带了几个，大多都送人了，如今只留这一个了。寿州穷苦人家打个包袱就好了，再不济哪家娘子难不成一点针线都不会的？有钱人家用的也是尚好的凉州的刺绣包，阿娘也没有那个本事去比过凉州那些工匠的。你鬼精灵的，这种点子，倒也罢了！有心思好好的看些书是正事，左右等你出宫的时候，银子还不是好赚的。”阿娘无奈的看着沉香，心里却痛起来，小小年纪，日日为家里的生计操心，也无法专心读书。

    “香儿知道了。”沉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想其实生意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古人也没有那么好蒙骗，更不是随便一个东西从现代搬到古代就会被人疯抢，然后金山银山就一下子进了自己口袋。

    前世，她的一个室友家境不好，每逢周末不是去汉正街批发小饰品摆夜市就是在做兼职，她总是笑着不愿意和同宿舍的舍友一起吃饭，她衣食无忧，有时候忍不住的看不起那个做小生意的舍友，觉得她真是小气，眼睛里只有钱，没有一点点舍友的情意！

    那个时候都将所谓的情意看的极重，认为没有了情意生活便没有了色彩。

    眼中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样和她说话都带着轻视，觉得她不和群，和大家一起背后嘀咕她。

    而那个室友听到总是温和笑着说：“隔行如隔山，小生意，大学问。总是要上心才行，不然赚不到钱，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真是对不住。”每次说完她的眼中总是有说不出的落寞和委屈。

    也是大四毕业前的晚上，她哭着说：“人生永远没有想得那么容易，谋生真的是很辛苦的事情，大学四年之所有不和大家一起吃饭，是为了省钱每次都在食堂吃最便宜的饭菜，所以才不能跟大家一起吃饭，不能和大家一般不合心意了就下馆子，她没有抱怨生活的权利，能吃到食堂的饭菜她已经很满意了……”

    沉香记得她说完大家都哭了，是为了四年里她受的苦流的泪，为了自己对她的冷淡和排挤，为了青春年少所犯下的错误。

    明明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的事情如今却分外清楚了。也是被逼到了如今的模样方才想起当初她的苦楚，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谋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有着几百年以后的记忆，她依然不能在古代顺风顺水，仍然需要努力。

    从此日日寻了青儿来在不大的小院子里背书，聊彼此熟悉的物件，以备万一。

    青儿怕闷，又拉了吕本中来给两人讲对子，对子其实并不难，但是对于现代人的沉香实在是难以反映过来。

    “我先考考你们，旧日苏学士曾出过一个上联，谓之绝对，今日你们二人试对一番如何？”

    “啰嗦聒噪的，你速速说来我们听就是，偏还愿意卖弄一番的。”青儿嘟着嘴对于吕本中的卖弄提出了抗议。

    “苏东坡与友人游于西湖之上，歌女提一锡壶为苏轼斟酒，不料锡壶失手落水，一客出联索对：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对下联便可，如对得出此联，进宫那些题只怕也是极其简单的。”不料吕本中却极其有耐心的，仔细的说了又解释一番。

    “持玉杯，拜御碑，御碑碎玉杯，欲悲玉杯。这有多难呀！还说绝对呢！”青儿听完只是略微思索便仰着头答道，满脸得意之色。

    “不算工整的，但勉强能过。不知道沉香可有想到，你想来比青儿文思敏捷的。”吕本中和青儿一起看着沉香，等着她对下联。

    沉香一下子蒙了，对对子这她实在不在行，背诗还行，写诗写对子她全然蔫了，然看着吕本中和沉香那期待的眼神刚要脱口而出说：“不会”就被自己生生的咽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