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

要命 > 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

    马拉松比赛之后,阳光附中就开学了。

    明桃成绩优异,考进了附中的实验一班,正式成为了一名初中生。

    上次马拉松比赛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蒋望舒。

    似乎所有的好运气都在一个月之内用完了。

    去华清医院时,明桃会故意磨蹭一会儿才出来,慢吞吞,走一步就假装找东西,东张西望地打量。

    只不过她只敢在三楼和大厅转悠,其他科室她莫名地不敢去。

    又想见他。

    又害怕真的见到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总想赖着不走。

    太奇怪了!

    可是,想多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

    在大厅的照片公告栏转悠,把每一个专家医生的名字都看了一个遍。

    都没有他。

    实习医生,应该上不了照片墙吧。

    明桃闷闷不乐地想,就像附中的光荣榜,也只有三好学生能上。

    她不由地埋怨起蒋望舒实在不够努力。

    开学四周之后,明桃的政治地位节节高升,更进一步,从一名少先队员,变成了一名光荣的团员。

    初一都是分批入团,像江一诺这种学习上的败类,只有等班里同学差不多都入团了,实在没人入了,才轮得到他。

    如果这都上不了,那他的政治生涯巅峰便止步于少先队员。

    她的牙齿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戴着牙套,但也不用天天往医院跑。

    上初中之后,学业明显繁重起来,不比小学生那么轻松。

    虽然很久没见到蒋望舒,但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去想他。

    只是偶尔发呆时,脑海里会闪过他的模样。

    这份想念,跟水果糖一起被锁在柜子中。

    和他的名字一样,是无法宣之于口,也无法落笔写下的秘密。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

    茶马花街过年很热闹,街坊领居都会出来走动。

    除夕夜早上,桃妈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准备去参加大学同学会。

    家里顿时就只剩下明桃和明天两姐弟。

    还有一只叫豆老师的丑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明天正在和他第三十二任小女朋友浓情蜜意地打电话,小天才电话手表响个不停。

    明桃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漫画,随着纸片人老公日积月累的增加,她也抽不出那么多心思去想蒋望舒了!

    最近还被迟枣枣安利了一款恋爱手游,明桃跟里面的霸道总裁打的热火朝天,游刃有余地周游在四个男人的花言巧语之间,游戏经验蹭蹭蹭往上涨,眼看就要荣升为总裁夫人。

    桃妈的电话打过来,打断了明桃的游戏进度:“桃桃,你跟弟弟去外面买点儿水果,还有把家里年货拿出来摆一下,晚点有客人要来哈。”

    “知道啦。”明桃问了一句:“谁啊?”

    “妈妈的大学同学。”

    桃妈的全名叫唐莺,就在本地读的大学。

    她和明桃的爸爸也在大学认识的。

    那时候桃爸是桃妈的老师,两人差了十岁,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在一起。

    桃爸因为积劳成疾的缘故,很年轻就走了。

    明桃只记得桃爸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藏在银边眼睛后面的双眼,永远都笑盈盈的。

    桃妈给明桃转了笔钱,明桃原本想叫上明天跟自己一块儿出去。

    但不知怎么,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她迅速地穿好鞋,走出小区。

    外面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烈,明桃心里就像揣着一个小兔子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有一种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兴奋。

    她记得,蒋望舒是住在附近的。

    以前蒋望舒说自己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回家,还是自己送他回家的!

    明桃怀着一点隐秘的高兴,在茶马花街转了很久。

    放下水果之后,又找借口跑出去几趟,但很可惜也没看到人。

    难道蒋望舒是个宅男吗?过年也不出来逛逛街。

    到了下午,明桃放弃在外面瞎溜达了。

    她有点失落,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中,游戏也不想玩了,趴在床上胡思乱想。

    然后,经不住空调暖熏熏的风,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变暗。

    明桃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

    客厅里依稀能听见有人聊天的声音,电视机的声音。

    播放着过年七天乐的相声小品,厨房的油烟机无声地工作着,但是饭菜的香味儿却慢慢飘到二楼。

    明桃肚子诚实的“咕咕”两声,饿了。

    沉默。

    “妈——妈——”然后,她躺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扯着嗓子大喊:“妈妈我饿啦——”

    这是每个人类幼崽都会的讨饭技能。

    桃妈不像平时一样,她一鬼狐狼嚎就端着饭菜上门。

    明桃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的唱了一阵大戏,跟个复读机似的,顺便开始手脚并用地砸床,但发现桃妈真的没有上来的意思。

    只好颓然地坐起来,穿着小龙猫拖鞋,头发乱糟糟地往楼下跑。

    边跑还边制造出噪音,“咚咚咚”下楼,嘴里也没闲着:“桃妈——救命啊——我好饿啊——”

    然后,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明桃以一个微妙地姿势,愣在楼梯口。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桃花眼,高鼻梁,眉目含情,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把他锁骨上那颗红色的小痣遮的严严实实。

    也衬得他皮肤,苍白如雪。

    他正转过头看着明桃,手里拿着遥控器。

    双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或许是在别人家里的缘故,男人并不像平日那样懒懒散散地靠着,坐的还算有正形。

    明桃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了。

    从身体,到灵魂,完全僵住了。

    蒋望舒顿了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一说话,又是明桃熟悉的强调,懒洋洋的,尾音就像有小勾子:“明桃,新年好啊。”

    明桃:……

    蒋望舒看她一动不动,那语气中的笑意已经藏不住:“怎么?见到哥哥之后高兴地都走不动路了?”

    然后下一秒,明桃忽然转过身。

    一句话没说,直接飞檐走壁,狂奔上楼,留给蒋望舒一个一骑绝尘的背影。

    蒋望舒话还没说完,眉头挑起:……?

    “砰!”

    房间门被用力的关上,明桃猛地蹲下身,将脸死死地埋在手臂中。

    脸颊,耳朵,就像发烧一样,烫的通红。

    明桃的心脏跳得飞快,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争先恐后的挤入自己的大脑。

    她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在自己家客厅看到蒋望舒?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能吧,现在是白天,难道她在做白日梦吗?!

    我刚才,他刚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完全社会性死亡了!!!

    现在连夜换个国家生活还来得及吗?

    她为什么要在房间里鬼吼鬼叫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饿肚子啊!还被他看到了……好丢人。

    太丢人了!

    他!

    他——

    明桃的心跳渐渐地平静下来。

    臂弯中,缓缓地,露出一双雾蒙蒙地眼睛。

    小狗似的,眼尾微微下垂,显出几分动人的无辜。

    他好像,头发又变长了一些。

    双手紧紧抓着袖子,她蹲在门后,默默地想,还变得更好看了。

    -

    等明桃完全调整好心态时,换了套衣服下楼。

    头发也洗过了,她站在镜子前,莫名地翻出蒋望舒送她的桃子发卡。

    然后认真地别在头上。

    这一次下楼,明桃走得小心翼翼。

    明天见状,大为震撼:“明桃,你鬼附身了啊?”

    明桃:……

    亲生弟弟可以挂在咸鱼上卖掉吗?

    蒋望舒已经跟明天混得很熟,为了照顾明天,他没再看过年七天乐,而是跟明天一起玩吃鸡战场。

    结束一局游戏之后,蒋望舒抬起头,明桃尽量冷静地开口:“哥哥好。”

    桃妈在厨房里喊:“明桃,跟弟弟来搭把手,妈妈忙不过来了。”

    明桃连忙转过身,黄鳝一样钻进厨房。

    她实在不想呆在客厅了,丢人的往事历历在目,她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厨房里除了桃妈,还有一个年轻有气质的女人,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明桃这才知道,原来桃妈和蒋望舒的妈妈是大学室友,毕业之后蒋望舒母亲就去了国外,跟桃妈有十几年没见面。

    这次同学聚会才重新联络起感情,一打听,发现明桃还在蒋望舒的实习医院里看过牙齿。

    小姐妹多年未见,桃妈热情地邀请她们到家里吃个饭。

    这才有蒋望舒坐在客厅里的一幕。

    原来不是我做梦啊……

    明桃一边洗菜一边想。

    嘿嘿。

    等等,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明桃猛地惊醒,瞬间把手里的剩菜捏成了两半。

    她在心中呐喊,狡辩的想: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只是家里——家里来客人而已!

    “我姐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明天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研究着明桃的行为。

    蒋望舒就坐在沙发上,他之前尝试去厨房帮忙,但是被热情的桃妈赶到沙发上来看电视。

    理由是,大过年的,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什么?”蒋望舒声音懒懒地。

    明天在刚才已经跟蒋望舒建立起了短暂的友谊,成为了忘年交,此刻深沉道:“就是,她平时不这样。”

    蒋望舒挺好奇的:“不这样是哪样?”

    明天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明桃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模样,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这是在模仿明桃的姿势:“明天,去给我拿快递!明天,给我倒水!明天,去拿外卖!明天,下来把灯给我关了!”他痛心疾首,一拳砸在沙发上,流出两行男儿泪,控诉道:“你知道我姐住二楼,我住三楼,她竟然可以让我专门跑下楼来帮她关一个!就在她手边的灯!这合理吗?!虐待儿童吧?这确实是虐待儿童吧?!”

    蒋望舒闷声笑了起来,几乎乐倒在沙发上。

    不过也没差,骨头懒洋洋地,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没个正形。

    明桃走出厨房,就看见蒋望舒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他总是带着笑,温柔的像水,跟谁都能打成一片,被暖色的灯光笼罩着,总能成为焦点。

    没有人察觉到明桃别扭的小心思。

    饭桌上,桃妈还在感慨:“怎么会这么巧的呀,我都没认出小蒋来!哎呀,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我记得你还在读大学吧?”

    “今年刚上大二。”蒋望舒道:“暑假在医院里实习,后来开学,就没去了。”

    原来是这样。

    明桃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心里默默分析。

    难怪她后面怎么在医院转悠,都没能碰到蒋望舒。

    原来他也念书去了。

    大学……是什么大学?

    明桃虽然没说话,但注意力全都在桃妈和蒋望舒的对话上。

    她格外关注,和他有关的一点一滴。

    似乎每听到一些,自己从来没听过的,和他相关的消息。

    她的心脏就会小小的雀跃起来。

    就好像,更了解他了一样。

    蒋望舒也很有礼貌的一一回复,当然,跟对自己说话完全不一样。

    他总是觉得逗她好玩儿,和自己说话也很不正经,明桃闷闷不乐地戳着白米饭。

    冷不丁,碗里多出一块糖醋里脊。

    明桃眼睛微微瞪大,抬起头就看到蒋望舒的脸,对方一本正经地开口:“明桃多吃点。”

    像是意有所指:“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别饿坏了。”

    饿、坏、了。

    明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想起自己刚才一路从二楼吼到一楼的蠢样。

    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救命!

    明桃恶狠狠地夹了一块自己最讨厌吃的白萝卜,放到蒋望舒碗里。

    礼尚往来:“哥哥也多吃点。”

    咬牙切齿:“不然以后老了就吃不动了。”

    然后,换来蒋望舒几声闷笑。

    桃妈叹息道:“哎,要不是你们住的太远了,以后都可以多走动走动。”

    明桃听了,随口一答:“小蒋哥哥不就住在附近吗。”

    桃妈诧异道:“谁跟你说的?你阿姨他们住在南山路那边,过来还挺久的。”

    确实挺远,开车都要三十分钟。

    南山路?

    明桃愣住。

    怎么,蒋望舒不是住在附近的吗?

    那他上次怎么说自己住在附近?!

    明桃脑袋晕了,有点想不通蒋望舒为什么要撒谎。

    总不能……是担心自己走夜路不安全,然后送自己回家吧?

    ……

    半晌,她捏紧了筷子。

    可是,好像,真的只有这一个原因。

    明桃的气势忽然就没那么嚣张了。

    她愣了好久,然后默默地从砂锅鸡汤里,夹了一个最大的鸡腿,晃晃悠悠地放进蒋望舒的碗里。

    “哥哥,请你吃鸡腿。”

    蒋望舒挑眉:“怎么忽然对哥哥这么好了?”

    明桃无声地扒饭,想了下,开口道:“发挥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蒋望舒:“尊老爱幼?”

    明桃顿了下,认真回答:“知恩图报。”

    蒋望舒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逗她:“那你刚才是恩将仇报?”

    明桃望着蒋望舒碗里的白萝卜:……

    蒋望舒十分大度,宽宏大量地给明桃夹了剩下的一个鸡腿,懒散道:“那哥哥现在是以德报怨。”

    明桃:……

    “停。等下。两位。”坐在两人中间的明天忽然举手,面瘫着脸道:“打扰一下,我应该还没死吧。”

    明天捧着空荡荡的碗,看着好吃的全都被夹走的一桌菜,非常认真地提议:“我觉得大家要发挥民族精神尊老爱幼的话,不如从关爱本人做起,怎么样?顺便一提,我今年只有十岁,比明桃女士还要小三岁。”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姐夫的事你少管!

    ·

    求留言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