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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以命换你

    略小一点的孩子,见宋悠拉住了自己的哥哥不让走,上手狠狠的打了一下宋悠:“你放开我满哥!”

    宋悠刚想说话,却觉五脏六腑中一阵痛感,他话未能说,呕出一口鲜血,不得不松开了对方。

    那被称为满哥的孩子叫阿满,弟弟叫阿齐。

    阿满见宋悠涂了好大一口血,不由慌了神,颤颤巍巍的说道:“就是一个金色的花。”

    这孩子边说,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只姑娘们头上戴的钿花,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面反着微弱的光芒。

    这一枚熟悉的钿花就放在阿满那双沾满泥土的手上。

    宋悠看着阿满手上的钿花,眼眶竟微微红了,他嘴唇微动,似乎是笑了一下,却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牙齿:“好孩子,我钱袋子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三十两的现银,你们都拿去,把钿花给我,好不好。”

    阿满十分困惑的将钿花交到了宋悠的手上,阿齐在一旁将宋悠挂在腰间的钱袋子一把拽了下来。

    还不待阿齐打开钱袋子一看,阿满劈手将钱袋子从阿齐手中夺了回来:“但是大哥哥你,好像快死了,没有钱,你要怎么看大夫呢?”

    宋悠只觉体内真气紊乱,气血上涌,慌忙又封住了周身几大穴道,他摇头轻笑:“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城里找大夫了。”

    阿满低头看着地上宋悠的那一滩血,吞了口口水:“我们要了这一百两,给你请大夫来救你的命,这样还比较公平。”

    宋悠听后,抬手想要摸摸那孩子的头,却抬手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迹,便又放了下来,只轻声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大哥哥多谢你了。”

    阿齐拉了拉阿满的衣角,嗫嚅道:“他在这里,有风,好冷的。”

    阿满眨了眨眼睛:“你要不要去我们家?”

    宋悠没有拒绝,在阿满和阿齐的帮助下去到了他们的家中。

    其实,当宋悠到的时候,发现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家,那幢房子里,只有一张空荡的床板,上面用草覆盖的房顶有多处缝隙,若要下雨,这屋子都得被浇透了。

    宋悠不想让自己血弄脏了这两个孩子的床板,便坐到了地上,等着阿满和阿齐请大夫回来。

    他那双沾着自己鲜血的手缓缓摊开,看着手中的钿花,心中一时感慨万分,这个他丢出去的东西,竟又在他准备等死的时候回到了他的手里。

    倘若可以,真想现在回去见见这钿花的主人。

    哪怕最后一面也好。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阿满和阿齐还未回来,他握着钿花的手越发无力了起来,只苦笑着想着,这两个小鬼该不会拿着他的钱袋子跑了吧?

    也罢,不暴尸荒野,已经很好了。

    太后生辰在即,陆续有各地的官员从官道上经过,快马加鞭的将送给太后的贺礼送到京城。

    由官道入宫中,各处都在忙活太后的生辰。

    而这一日,也终于到来。

    安妘将做给太后的臻时玉容膏装进了一个金色的瓶子里,那瓶子底部是四方的,越往上面线条越圆润,瓶身绘有白孔雀,富贵清雅,相得益彰,彼此融合成为一体,当真是好看。

    她穿着浅碧色的盛装,带上了一只八宝和合垂玉的步摇,收拾妥当后,将臻时玉容膏放到了一个檀香木的木盒当中,便带着碧霜一起到了祥和殿中,一同为太后庆生。

    祥和殿中,虽无文武百官,但各宫嫔妃,宗室贵胄们却都已到位。

    安妘因着太后荣宠才有机会坐在这里,但也只能坐在末位上。

    前面各宫嫔妃和宗室之人献完寿礼后,安妘便亲自捧着木盒走了上去:“小女恭贺太后娘娘千秋,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侍立在太后身边的太监下了台阶,接过了安妘手中的贺礼。

    坐在皇上身边的太后笑问道:“你准备了什么给哀家啊?”

    安妘笑着叩头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别无长物,只能给太后娘娘做了一瓶珍贵又特殊的擦脸膏子以表庆贺。”

    太后笑着抬手,让安妘站起来回话:“哦?你倒是说说有何特殊?”

    安妘福身:“这个,叫臻时玉容膏,用了月见草和玫瑰花调制,其中还加了一样十分稀罕的物件儿。”

    太后转头去看,太监将木盒当中的臻时玉容膏取出,轻轻打开瓶口奉到太后的眼前。

    太后低头闻了一下,笑道:“好香啊。”

    说完,太后朝瓶中看了一眼,却见瓶中有鳞光闪闪不由奇道:“这是何物?”

    安妘扬声笑道:“太后娘娘容禀,这是金粉,它能延缓皮肤衰老,十分珍贵而又特殊。”

    太后拿着瓶子端详了一下,点头微笑,递给了旁边的皇帝。

    皇帝略看了看,笑道:“母后欢喜就好。”

    太后将瓶子交给旁边的太监,起身缓步朝安妘走去:“你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你们安家更在逆王作乱时立了大功,你们家的孩子个个都好,难为你费心给哀家做这个臻时玉容膏。”

    此时在下面坐着的贞妃听了这话,笑着端起了一杯酒,慢慢饮了。

    安妘一心只想着心中目标,自然顾不上其他人,何况今天的人那样多,便福身笑道:“小女心里敬爱太后娘娘,早就将太后娘娘视作比亲祖母还亲的人了,所以,做这一瓶臻时玉容膏也谈不上费心。”

    太后垂眸:“那哀家不如让皇上认你做义女,你做哀家的孙女?”

    安妘还未回话,太后又道:“当然了,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最高兴的应该不是做哀家这老婆子的孙女,该是做意中人的新娘子。”

    安妘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凛,她看着太后,张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而太后便扬声笑道:“就依哀家的意思,辅国公的二姐儿安妡赐婚五皇子慕瑾林为皇妃,辅国公家的三姐儿赐婚宋威大将军的宋悠为妻,今年之内择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席中慕瑾林一愣,起身看着太后看了一会儿。

    安妘面对面看着太后,一时竟像是被抽了魂儿一般站在原地。

    太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妘,又看了一眼席间的五皇子,转身往回走去。

    慕瑾林最先回过神来,上前叩谢道:“多谢皇祖母恩典。”

    而席中贞妃见安妘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便从席间走出,到了安妘身侧,拉着安妘跪下,扬声叩谢道:“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再抬头,安妘只觉得世界都变了一个颜色。

    她挣开了贞妃的手,跪行几步,刚要说些什么,贞妃便一把拉住了安妘的手。

    安妘回头看向贞妃,贞妃朝她缓缓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要命,整个公府也不要命了吗?”

    太后回身,看着安妘笑了笑:“怎么,对哀家的旨意不满吗?”

    安妘闭紧双眼,一时许多事情涌入胸口,吸了口凉气后,只叩头谢道:“太后娘娘赐婚,小女满心……欢喜,谢过,太后娘娘。”

    席间,隆和郡主终于还是甩开了周王钳制自己的手,冲上前去跪下道:“太后娘娘,不可啊,这安妘朝三暮四,不能给哲远哥哥做妻子的。”

    太后眉梢微挑:“哦?”

    隆和郡主回头瞪了一眼安妘:“太后娘娘,这安妘与太医院的宋思勾搭成奸,行为不端,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安妘一听宋思之名,不由冷道:“隆和郡主休要胡说,怎么朝我一个人泼脏水还不够,还要平白无故的将一个清白君子拉下水吗?”

    此时若真的将宋思拿住,宋思会被怎么样?安妘真是不敢想。

    隆和郡主见到安妘此种模样,不由冷笑:“这么维护,还不是勾搭成奸?”

    安妘还未说话,殿外周念白忽然进来,跪倒在地:“皇上——臣……臣有急事要奏。”

    皇帝眉头深锁,叹气:“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母后生辰过完再说?”

    周念白眼眶一红,堂堂七尺男儿竟险些掉出泪来:“皇上……”

    皇帝见状,不由起身:“究竟何事?”

    周念白抱拳,痛心道:“皇上,宋悠,死了!”

    一句话后,周念白竟泣不成声。

    五皇子慕瑾林听了这话,起身揪住了周念白的领子:“你说什么?”

    安妘看着周念白,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皇帝两步下了台阶,到了周念白面前:“什么?死了?前两天不是传来捷报说他已将山匪剿灭,安全救出了辅国公吗?”

    一时席间议论纷纷,有人低声说着——辅国公家的这个三姐儿命硬啊,刚赐了婚,未婚夫就被她给克死了。

    那隆和郡主听闻宋悠已死的消息,满脸泪痕,颤抖着手指着安妘:“你既然要嫁给宋悠,不如,去给宋悠陪葬,在阴间好好陪她!”

    贞妃没有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跪在地上只觉手心都热了起来。

    隆和郡主上前抱住了皇上的腿:“皇上,皇叔!宋悠是您看重的啊,他死了,该让安妘给他陪葬,好成全宋悠!”

    安妘回神,闭上了双眼听着隆和郡主的哭声,只觉得皇上铁定不会听了这丫头的胡言乱语。

    谁知皇上平静的看向安妘:“安妘,你愿意去阴间作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