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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脸得幸

    安妘双手端于腹前,脸上带着客套礼貌的笑容:“王爷在事情结束之后来这宫中,恐怕不只是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毕竟安妡允诺了秋蘅为他之妾室,这事情如果慕瑾林不知道才奇怪,现在事情虽告一段落,但他应该也怕事情败露。

    在脑中细细琢磨之后,安妘的眉梢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而慕瑾林听后,却从石桌对面朝安妘走近了一些。

    安妘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慕瑾林却又向前走了两步。

    想到兰香站在后面不远处,安妘不愿她和慕瑾林之对话被旁人听去抓住把柄,便只能垂首将头歪在一侧,没再看他。

    却听慕瑾林低笑一声:“如果本王说,只是在虚惊一场后,分外想见你一面,故而才到了宫中呢?”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像是情人在耳边低语一般,可却让安妘心中一阵恶寒。

    安妘没有退后,向旁边挪了一步,偏头看向慕瑾林,眼神凌厉冷漠:“洛亲王之言语,真叫人……”

    慕瑾林眉梢微动,眼中尽是动情之意:“真叫人如何?”

    安妘厌恶撇开双眼:“真叫人恶心。”

    她说完话,面上又恢复了微笑,和慕瑾林福身一拜,转身即走。

    兰香见状,连忙低首跟着安妘离开了这里。

    慕瑾林在原处站着,看着安妘离去的身影,她穿着藕荷色的衣裳,配着浅蓝色的裙子,与之前待字闺中的一身碧色装扮倒是有了许多不同,但是那样目标明确的眼神,却和当日在火中混乱中一把抓着他的手时,一模一样。

    “安梦文……”

    他低头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唇边轻笑一声,也离去了这里。

    而安妘,经历这一天的波折后,在太医院中并没有真的闲下来,拿着笔将各宫的主子们都写了名字,无论如何,还得尽快一一拜会,看看这些人的脸上都适用什么才好。

    一切做完,安妘照常做马车往熙园返回,却不知现在的熙园已经乱成了一片。

    宋悠已经被心漪请到了玉心院中喝茶,说是喝茶,实为哭诉。

    心漪跪在地上,她身边的丫头文书也跪在地上,哭声此起彼伏,婉转成调。

    宋悠靠在榻上端着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和周念白在醉月楼时说过,女人和女人哭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个美人儿哭,那一定是赏心悦目惹人怜惜的,但如果不是个美人儿哭的话,可能只会让人觉得怜悯,并不会觉得赏心悦目。

    错了,此种说法大错特错。

    安妘哭,他既苦恼又心疼,一点也不觉得赏心悦目。

    而现在看心漪和文书哭,他心里只有烦躁。

    眼泪可能是女人对付男人最方便的武器,但一定不是最好的武器。

    文书向前跪行了两步,将心漪的袖子拉了上去,露出了白皙纤细的小臂,但那白皙的小臂上面又赫然有一道紫红色的疤痕。

    宋悠眼睛瞟了一眼,很是配合的问道:“这是如何弄的?”

    心漪拿着绢子放在唇边,低头,又哭了起来。

    文书此刻倒是不哭了,朝宋悠磕了一下头:“爷明鉴,主子今儿中午去厨房叫饭,说是要一份豆腐皮的包子,谁知管着厨房的林妈妈说,那样麻烦的东西,就是爷和太太过来要,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成的,何况一个姨娘,做姨娘就该有点姨娘的样子,别一天天把自己当成主子看。”

    宋悠眼睛一转,将茶放了下来,蹙眉,有点想走。

    谁知宋悠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被跪行到面前的文书抱住了腿。

    那文书戚戚然:“奴才当时听了,也是没有办法,想着要怎么和主子回话,谁知隔壁藏珑轩那边的人来了,说要一份翡翠如意卷,那林妈妈乐得跟什么似的就应了下来,奴才和林妈妈理论翡翠如意卷不比豆腐皮包子来得麻烦吗?那林妈妈根本不理奴才,反倒和奴才说,有本事让主子和她理论来。”

    宋悠低头,捏了捏眉心,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一道圣旨让他不必待职在家,哪怕回去当侍卫也好啊。

    见宋悠似乎是叹了口气,那文书便借着心漪无声的哭泣说道:“奴才气不过,回来和主子说了,主子先去了厨房和那林妈妈理论,林妈妈说她只认爷、太太和玲主子,剩下的她是不认的,除非真的成了姨娘才算是姨娘,否则也不过是个奴才。主子听了气不过,转头去了藏珑轩和玲主子理论,谁知玲主子身边的文墨拿着东西要将我们撵出去。”

    宋悠头更低了一些,捏着眉心低声道:“所以,心漪手臂上的伤,就是那个时候伤的?”

    文书低头哭泣:“是啊,爷,你要为主子做主啊。”

    宋悠抬头,直起了身子,看着窗外逐渐变得赤红的天空,抿唇挑眉。

    心漪抽泣着抬头,看着自己伺候了十来年的人,只求救似的唤了一声:“爷!”

    宋悠蹙眉,收回眼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心漪:“你先起来吧,之前做丫头的时候,也未曾在地上跪这么长时间哭过,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姨娘,反倒比个丫头还不如了。”

    心漪听了宋悠这些话,心中一时被温热充满,眼中又有泪掉了下来,在文书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宋悠抬眼看了她一下,有垂眸双手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心漪朝前走了一步,欲行礼道谢,却腿下一软,整个人朝前扑过去。

    一时,心漪的双手扶在了宋悠的双腿上面,人也朝宋悠靠近了些,双腿跪在他的腿·间。

    心漪双眼还含着泪水,眼眶红红的看着分外可怜惹人怜惜,却咬了下嘴唇,怯生生的说道:“妾身冲·撞爷了。”

    说话间,心漪便扶着宋悠的腿往起站。

    宋悠顺势扶了心漪一把,对方却又惊呼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宋悠怀中。

    其实,这哪里是摔,分明是靠了过去。

    宋悠哪里不知其中关键,只能不着痕迹的将心漪扶着坐到了榻上,自己站了起来。

    文书早在心漪摔在宋悠身上时就从屋中退了出去,现在门已将关了起来。

    坐在榻上的心漪伸手抱住了宋悠的手,阻止了他将要离去的脚步。

    宋悠蹙眉转头,看向了心漪。

    心漪双眼含泪,声音格外动情:“爷,就算念在这么些年妾身一直服侍在侧的情面上,还请爷多陪妾身一会儿吧,妾身与隔壁那位不一样,她全家都在宋府服侍,家生的奴才到底是比我们这些人有几分体面,此时爷若出去了,心漪就更没有办法做人了。”

    他没有说话,只紧紧皱起了眉毛,屋中一时无语。

    而玉心院中也是一片安静。

    玉心院中安静了下来,藏珑轩中就乱成了一团。

    玲·珑将手旁的茶杯扔了出去,正正好砸在门框上,让刚走进来的文墨愣了一下。

    文墨忐忑的朝里面走去:“主子也不必这样心急,无非是……”

    玲·珑银牙几欲咬碎:“无非是什么?无非先开脸的是她,先得了爷的是她罢了,那我算什么,这几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文墨走到了玲·珑身旁:“主子别气,不过是爷待的时间长了些,并不一定就成了什么。而且,这个时辰,太太眼看就要从宫里回来了,主子何必着急,就算是那位今儿趁着太太不在开了脸,太太就真的能容得下她?”

    玲·珑听后,双眉一扬,笑了一声:“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要不是忌惮着太太,我也早就使她那样下三滥的手段了……走,和我去鳒鲽院那边候着太太去。”

    故而,当安妘回到熙园时,一到鳒鲽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跪在院中的玲·珑。

    而碧霜就坐在廊下绣着绢子,一脸的不耐。

    安妘见此等情景,眼睛一转,走到了桂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不知道你今儿来找我何事啊?”

    玲·珑蹙眉,眼中含泪,转头朝安妘的方向跪着:“太太,是妾身不好,妾身今儿和心漪为着厨房那边的事情争了起来,让心漪受了些伤,爷去看了心漪到现在也没有出来,想来是讨厌了妾身,妾身不敢去惹爷的不痛快,只能先来求太太宽恕,求太太让妾身留在爷身边继续伺候。”

    纵然玲·珑说的话有些凌乱,但安妘还是从玲·珑口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她抬头看向了天空,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空中的火烧云成片成片的,让看见的人心里燥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这云,还是因为这天气。

    安妘将视线收回,想起了那日在屋中看到的心漪和宋悠。

    风吹过来,桂树上有几片叶子旋转飘落,从安妘的眼前落在了石桌上面。

    有一片叶子落在了她的藕荷色的袖子上,安妘轻轻翻转手掌,那片叶子也滑落了下来。

    安妘眼睛随着那片滑落的叶子移动着视线,声音轻柔:“夫君去那边多长时间了?”

    玲·珑见安妘面上平静,却隐约透着一股不悦和不耐,心中便知心漪即便开了脸也是过不好了,唇边隐约有了抹笑意。

    她仰头看向安妘,收了那抹笑意:“大概有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