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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 守住情义

    猛地被碧霜这样问完,心雨张了张嘴,竟是沉默着不能说些什么。

    心雨握着碧霜的手,缓缓放下,似乎很是为难的垂下了头:“我……太太让我去南屋那边拿个白瓷瓶儿过来,我先去了。”

    说罢,她便提着裙子朝前院跑了过去。

    碧霜回头看着心雨离开的背影,也只能是抿着嘴唇轻叹一声,便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可谁知,碧霜走到了厨房门口,正巧见到安妘拉开门走了出来。

    见到碧霜后,安妘也未多说什么,只道:“碧霜,等会儿药好了,端到前厅那边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去屏风后面瞧瞧。”

    碧霜见安妘倒是如常,便知安妘心中果然是没有记着刚刚心雨说的事情,也就松了口气,点头:“姑娘且去吧,我在这边守着,等会儿心雨拿着瓶子回来了,我将今儿姑娘做好的擦脸膏子装好。”

    见碧霜一如既往的妥帖稳重,安妘垂眸笑了笑:“好,劳烦你了。”

    话还未说完时,安妘已经朝前快步走了出去,似乎心中是真的很是急切。

    而安妘快步行至前厅的后门时,却见抱着长剑的李宗岩正挡在站在那里。

    安妘想起对方是昨儿拦着自己和宋悠的那位,脚步站定,垂眸想了一下,朝前方又走了两步,和李宗岩笑道:“大人为何在这里站着,烈日炎炎的,怎么不和夫君还有王爷在屋中喝茶呢?”

    李宗岩抬眼,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妘,竟抬手缓缓的按住了剑柄。

    安妘见状,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些,舌·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大人?”

    李宗岩停在了安妘五步之遥的地方:“宋淑人,我是下人,故而被王爷和宋大人遣了出来,你们这些贵人们,有的时候聊些私事,并不喜欢让下人听到,不是吗?”

    安妘抬眼看着李宗岩那双冰冷的眸子,心中有一种的不好的预感,脚下刚要向后退,却见眼前白光一闪,晃晕了她的眼。

    再睁开时,只觉颈侧冰凉。

    眼前事物周遭一分未变。

    在明亮的阳光之下,湖水泛着凌凌波光,树木清脆无比。

    只有李宗岩和安妘之间的关系变了变。

    李宗岩的剑,抵在了安妘的脖子上。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安妘宽袖下的手紧握,她脸色上却不见慌张,看着李宗岩冷静问道:“大人为何要如此做?在朝廷命官的家中挟持亲眷?难道是想学当时的齐王不成?”

    李宗岩连眉毛都懒得抬一下,只道:“随淑人如何说,我不过是要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

    想到又是慕瑾林搞鬼,安妘在这燥热的阳光之下,一时也觉得有些恶寒。

    她笑了一下。

    李宗岩这才看向了她:“你还能笑得出来?”

    安妘眼波流转,双手缓缓放到了前面,交叠与腹前:“我为何不笑?虽然王爷交代了你一些事情,但你这是在我的家中挟持我,我若是一个不高兴,觉得实在是羞辱,咬舌自尽了如何是好?”

    李宗岩沉默一瞬,将剑微微挪开了一些:“你咬舌自尽又能如何?”

    安妘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无所谓的笑了:“当然不能如何,只不过,我想,慕瑾林想要你将我带回去,一定是一个完整,健康,甚至是没有受伤的我吧?”

    听到安妘这样一说,李宗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看你也并非像是一个会因为羞愤而咬舌自尽的女人。”

    安妘眉梢微动,神色还挺欢喜:“这要如何说起啊?”

    李宗岩蹙眉:“你若是有羞耻之心,又怎会因为王爷对你怀的心思而如此高兴?”

    安妘见李宗岩已经缓缓的将剑收了,心中更是松了口气:“我为什么不能高兴?能因为这样一个原因保住性命,难道不是一桩美事?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能平安活着更能让人高兴的事吗?”

    李宗岩见安妘说着话,竟然不慌不忙的还朝前厅那边走了过去。

    见状,李宗岩不由冷道:“我只是不杀你,可到底还是要抓你。”

    安妘脚步没停,朝前方走去,已经将李宗岩甩在了身后,待到前厅后门前的台阶前时,她摇头笑道:“大人错过了好机会,已经等着下一次了,不是吗?毕竟,园子里人来人往的,能碰到周围四下无人的情况实在太少了,何况——”

    李宗岩冷眼看着安妘的背影:“何况?”

    安妘得意的笑了笑,缓步走到了前厅当中:“何况,估摸着时间,我的婢女就要到了,大人神勇,敢青天白日的将我一个朝廷命妇从自己家中的掳走,总不能还青天白日的在别人家中杀人吧?”

    李宗岩蹙眉没有说话,抱着剑转身离去了。

    而进到屋中的安妘,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腿一软,不得不扶在旁边的墙上,双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屏风。

    前厅当中慕瑾林笑吟吟的声音透过屏风传了过来:“哲远现在真是个绝情的人,我将你的随从带回府上,你却要疑心他有没有背叛你?不仅寒了我的心,也寒了剑琴的心啊。”

    宋悠没有坐在上位,坐在了慕瑾林的对面,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侍立在侧的剑琴:“毕竟,昨天王爷可是让李兄拿着长剑过来杀我的,我因身边带着内人不方便和人打起来,选了个下下策,将剑琴留了下来与你们周旋,当时,我可是做好了此生再也见不到剑琴的准备了。”

    屏风另一侧的安妘已经缓了过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朝屏风后面走去,静静的看着宋悠和慕瑾林二人的神情。

    那慕瑾林听宋悠如此一说后,甚是好笑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剑琴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了宋悠:“这话是怎么讲的?难道,我身为你的挚友,还能杀了你的随从?”

    宋悠抬起了右手,抖落了一下宽袖,垂眸笑了一下,有几分冷意:“王爷能对我痛下杀手,倒对我的随从宽宏大量?这多让人觉得可笑啊。”

    将手缓缓放下,宋悠身子向前倾了倾:“王爷,一共三次了!你差点让我英年早亡啊!竟然还能坐在我的对面,说是我的挚友?”

    慕瑾林将手放到了桌上,缓缓将桌上茶杯的盖子揭了起来。

    在宋悠从新靠回椅子上时,慕瑾林忽然眯起了双眼,看着剑琴:“既然,你觉得剑琴背叛了你,怎么还不好好的教训一番,以证你之规矩?”

    宋悠的神色如常,剑琴的倒是猛然抬了一下头。

    安妘站在屏风后面,担忧了起来。

    想到早晨时,慕瑾林曾说剑琴被人按着在地上打,脸上看着虽没什么伤痕,可这身上,一定伤得不轻。

    剑琴可能真的心甘情愿为宋悠舍命一次,但在熙园当中,姑且算是宋悠自己的地盘上,却还将剑琴推出来做牺牲的话,这二人的主仆情谊又剩多少?

    前厅当中的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慕瑾林和宋悠二人互相对视,不发一言。

    此刻,碧霜已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到安妘深锁眉头的样子后,很是担忧的朝屏风那边看了过去,见到剑琴后,也皱起了眉头。

    碧霜转头看向安妘,低声问道:“姑娘,剑琴……”

    安妘回头看了碧霜一眼,刚要张口说什么,却听外面宋悠冷道:“王爷,这是臣自己的家,就算是皇上,也未必会管得这么宽,让臣打下人立规矩,王爷这么说,难道是想说自己在臣面前,比皇上说话更有分量吗?”

    听到宋悠如此质问,慕瑾林猛然起身,朝宋悠逼近两步:“宋悠!你真是个硬骨头啊!”

    宋悠没有起来,依然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一处,撇嘴笑了一下:“王爷又不是头一天认得我,怎么能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呢?”

    慕瑾林冷哼一声,已拂袖而去。

    这边慕瑾林一走,碧霜不由松了口气。

    而宋悠也站了起来,抱着手臂笑道:“娘子既然来了,外人都已经走了,为何还在后面躲着呢?”

    听到宋悠的笑语,安妘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带着碧霜绕过了屏风朝前面走去。

    到底,还是她小瞧了宋悠。

    安妘和碧霜一同走出了屏风后面,碧霜也奉着药碗递到了宋悠手中。

    宋悠接过了药碗,还未来得及和安妘说上一句话,只听“嘭”的一声,剑琴已经倒在了地上。

    蹙眉,宋悠将药碗交到了碧霜的手中,转身蹲了下来,将剑琴一把扶了起来,看着剑琴面色苍白身上瑟瑟发抖,身上隐隐的散发这寒气,一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碧霜端着药碗,抿唇看着剑琴:“姑爷,剑琴他……”

    宋悠叹了口气:“是我想得简单了,剑琴也被下了毒,不过没那么严重,是苗疆极常见寒毒。”

    说罢,宋悠转头看向安妘:“还得劳烦娘子差人去请太医了。”

    安妘颔首,快步从屋中走出。

    她行出屋中几丈远后,猛然看着前厅院中两旁的树木一愣——宋悠怎么不让碧霜去请?

    怀中心中疑惑,安妘连忙转身朝屋中走去,却见宋悠正为剑琴运内功将剑琴体内的毒往外逼出。

    她张大双眼,只看见剑琴和宋悠同时呕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宋悠口中的血,更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