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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情字难过

    他是一字一顿说的。

    安妘蹙眉看着他,不知是心里的疼多些,还是手腕上的疼多些。

    见安妘的眉头越蹙越紧,他看着她那双眼睛,一时之间,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光。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宋思?

    他没能问出来,却又是不敢问,不敢听。

    感觉到宋悠握着自己的手缓缓松开,安妘垂眸,眼中竟有泪在眼眶之中:“宋悠,你有的,原本就比我多,你想过吗?”

    他的脚步在退后,却在安妘这句话后,停了动作,同时,他负气的别过头,看向了一边:“我没想过!我也不想懂,这和我问你的,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有一个难舍难忘的人,到头来却要从我身上找原因吗!”

    见宋悠如此,安妘的手扶在旁边的桌上,声音闷闷的:“六天,宋悠,六天之后,若是你想不通,咱们就算了。”

    宋悠张口,想说什么,却有一声叹气。

    他眼睛转了又转:“算了?”

    安妘没有看他:“是!你讨厌一直猜我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是,甚至我厌倦了在这样一个园子里……”

    她的话,他没有听完。

    只留下重重的摔门声,他一身白衣已经消失于这样一个小屋之中。

    当宋悠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的时候,在院中站着的碧霜和心雨皆是一愣。

    碧霜连忙问道:“姑爷,这是怎么了?”

    宋悠因为和安妘生气,连带着看碧霜也是极为不顺眼,抬手指着心雨喝道:“去,把鳒鲽院外面的书房给我收拾出来!”

    二人听见宋悠如此一说,皆是一愣。

    见心雨没有动静,宋悠一时气急攻心,又有毒发之兆,一时心口一痛,向前踉跄了一步,吓得离着稍近些的碧霜连忙冲过去将人扶住。

    心雨见宋悠这阵仗,一时也顾不得心中疑惑,赶紧转身按着宋悠的吩咐去做——自己跟了十几年的主子,自己自然知道主子平日里是什么样子的。

    宋悠虽说是出了名儿的风流,但也是出了名儿的脾气好,从来没对哪个下人,尤其是丫头们发过火,大声喊过一句。

    可今日,和安妘在这小厨房里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这样勃然大怒,可见是心中难以压抑。

    这边心雨按着自己的话去做了,宋悠心情稍稍平复一些,虽然现在不能催动内力,但凭着方恒文给他的一些助力,倒是让自身不必被这毒折磨得太过痛苦。

    身上的煎熬缓了过来,可是心里的煎熬却没能缓过来。

    见自己这样动怒,也不见里面的安妘出来看上一眼,宋悠回头撇了一眼碧霜,伸手一推:“我又不是你主子,回去找你主子去。”

    被宋悠推开后,碧霜是再也不敢上前,看着宋悠气愤不已的朝前走去。

    而后面小厨房的门也被人推开了。

    正是安妘走了出来。

    碧霜见了,连忙凑到安妘身旁:“姑娘,你赶紧劝劝姑爷啊!”

    听到是安妘走了出来,宋悠脚步停下,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安妘。

    安妘也正看着他。

    碧霜晃了晃安妘的袖子:“姑娘,你不知道,姑爷一起来,就问姑娘在哪,心里时时都记着姑娘呢。”

    听着碧霜柔声劝说的话语,安妘低头,没有再去看宋悠。

    见安妘这样,宋悠先是一愣,随后是嘲讽一笑,转身离开了这里。

    站在安妘身边的碧霜见宋悠离了,朝前追了两步,又向后看着安妘,焦急的说道:“诶呀,这可是我的不是了,姑爷他逮住我,问了好一会子姑娘和五哥儿的事儿,我便将所有都说了,原看着姑爷并没什么,谁知姑爷找了姑娘来,竟就吵了起来。

    安妘抬头,看着碧霜因焦急和自责红了的眼眶,心中也不由有些急了:“你好好端端的,他让你说,你就说吗?就算他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也是不能知道自己妻子那些过往的,谁知道谁不会多想呢?”

    碧霜眼中掉下泪来,摇头:“姑娘,我……”

    安妘也皱紧了眉头:“你平日那么明白一个人,怎么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今儿中午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

    碧霜垂头,抓着自己的领口,眼中的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全都掉落了下来,想和安妘说出根由,却想到原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才拆了安妘和宋思的这桩缘分,便只能低头哭着,说不出话来。

    安妘倒是没有哭,只是心烦不已。

    耳旁碧霜的哭声起起伏伏,倒是让安妘的心更烦了一些。

    看着天色将晚,阳光愈发赤红,安妘吸了口气:“好了,别哭了,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么这院子里怎么了呢。”

    碧霜要紧嘴唇,吸了吸鼻子,看着安妘忍着哭泣。

    安妘蹙眉看着碧霜这副可怜的样子,朝碧霜走近了一些:“行了,我不是怪你,其实这样闹一通也好,有些事情告诉了他,他一时吵开了,和我摊开了,这事情也就放到了明面上。”

    碧霜见安妘并没有怪自己,也就安心了不少:“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安妘双眉挑起:“你那么聪明,难道不明白我说的吗?宋悠心里存着这个事情好长时间了,虽然一直好像是不那么在乎,可心底里面大概还是难受得厉害,现在不说什么,以后也会说,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但事情不放到明面儿上说,我和他却又谁都开不了口。”

    身侧碧霜缓缓点头:“可是爷现而今去书房那边了,我怕那个心漪,会趁机做些什么。”

    心中也不是没有想到碧霜说的,故而碧霜说完,安妘仰头看着天边浓烈的夕阳,慢慢走下了台阶。

    微长的浅蓝色外袍拖曳在地上,长发上点缀着的钿花此刻也因为光的景色太盛而被隐去的模样。

    那个钿花,还是宋悠给她的。

    碧霜跟着安妘走下了台阶,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安妘的脸色:“姑娘,你怎么打算呢?”

    安妘脚步停下,现在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前院当中给宋悠忙活着搬东西去书房的丫头们,神色透着些倔强:“我能怎么打算,他若是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心漪脱光了躺在他床上,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收了心漪。”

    碧霜低头,略有些为难:“可是姑娘,姑爷这样自信又自负的人,很难说得准啊,何况姑娘一直疑心姑爷对您,不过是一时热情,若是因着这一次的争吵,将热情吵散了,可如何是好呢?”

    可如何是好呢?

    安妘转身,看向了院里的墙垣,墙上镂空的花型,正好能看到湖面上夕阳西下的景色。

    此刻,她一时恍然,才明白宋悠当时和她说从这儿看景色时的欣喜心情。

    她双眼看着那镂空中呈现的精巧景色,缓缓说道:“我和他说了,我给他六天,若六天之后,他想不明白,就算了,如果他觉得我对他来说,也不过可以这样算了,那就算了吧。”

    碧霜跟了过去:“姑娘,我想着有些事情姑娘自己是个明白通透的人,便一直也未讲,可现在,我却觉得一定要和姑娘讲。”

    安妘侧头瞧了一眼碧霜担忧的神色,抿了一下嘴,别扭的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讲。”

    有了准许,碧霜便放心大胆的说了起来:“姑娘说姑爷是一直将那五哥儿的事情压在心底,所以没说,今日这样摊开来说也算是一个解决之道,可是姑娘心里压着的,除了那个心漪,还有那个强势逼人的郡主,姑娘又何曾将这些事情和姑爷摊开来说?”

    安妘再次转身,朝小厨房那边走了两步:“我心中压着又能如何,我在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之前不过有个云之能一直帮我护我,可宋悠他之前一直是那个样子,我要如何摊开说?”

    碧霜快步跟上了安妘:“姑娘说得是糊涂话啊,姑娘的母亲虽说早早离了姑娘,可到底公爷那边还是姑娘的娘家,就算亲情再淡薄,那也是有两分情可依的啊。”

    她脚步停下,愣愣的看着碧霜,转头没有再看碧霜:“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说完,安妘快步朝小厨房当中走去。

    碧霜跺脚叹了口气,锲而不舍的跟在安妘身后,但见安妘拿着软布只顾着将已经有水汽上腾的笼屉往下端,不由急切了许多:“姑娘!你怎么那么不听劝呢?姑娘想想,那个时候,遍京城的人都以为姑爷已经死了,你被逼着嫁给一个死人固然心里难受,可到底是那个死人不管不顾的将你带走了,甚至差点搭上一条命啊!”

    安妘蹙眉看着笼屉当中的水珠子,没有言语。

    见安妘这样,碧霜见自己怎么劝也是白效力,只能转身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到前院叫了两个小丫头过去给安妘帮忙。

    而碧霜自己,则是到了前碟院外面书房那里,也不管宋悠如何想,只在旁边帮忙。

    在前碟院当中的安妘,忙活完了手上的活计,一个人吃完了晚饭,都不见碧霜回来,心中直说着叛徒。

    心雨在一旁小意伺候着安妘,一边又给小丫头们使者眼色,让这些人多多留意书房那边的情况。

    待心雨出门吩咐人打洗脸水过来的时候,有小丫头到了廊下和心雨低声说道:“心雨姐姐,心漪姐姐去了书房那边,已经有一会儿了。”

    听见小丫头这样说,心雨先是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而后又和那小丫头说:“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小丫头点点头跑出了院子。

    心雨转身看着屋内,眼睛一转,低声喃喃:“可千万不能让太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