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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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过饭后。

    陆川在房间里正在刷题, 谭鸣的视频请求就打了过来。

    他随手点了接受,对方的脸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陆川把手机支好,一边继续用笔写解题思路, 一边问:“怎么了?”

    谭鸣提醒他:“要元旦了川儿。”

    陆川“嗯”了声,“我知道。”

    谭鸣有点不确定地问他:“你还回来吗?”

    之前陆川是说元旦回去, 只不过那会儿果冻还活着, 他是因为要去看望果冻才打算回南城。

    现在果冻不在了, 谭鸣不确定陆川还会不会回来。

    陆川的笔尖没停,话语平静地淡淡道:“回啊, 票一早就订好了。”

    谭鸣得到了他的回答,开心到连语调都明显的上扬起来:“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陆川应了声。

    须臾, 谭鸣故作不满道:“好不容易和你开次视频, 你还忙别的,都不看我一眼!”

    陆川轻飘飘地掀起眼皮来,看向手机, 问:“满足了?”

    谭鸣笑着摇头,“不满足。”

    “滚吧。”陆川低声骂了句。

    谭鸣撇撇嘴, 轻哼道:“你怎么还在做题啊?这都几点了?”

    陆川不紧不慢地回他:“明天月考,考完放假。”

    “啊……”谭鸣恍然大悟, 然后又笑道:“那你这个行走的学霸机也不用这么紧张吧?还不轻轻松松拿个第一玩玩?”

    正在帮江野押题的陆川捏着笔的手一顿,随即就又继续写起来,很不真诚地对谭鸣一本正经地说:“认真对待。”

    谭鸣自愧不如,“那行吧, 你先复习, 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回南城了我再拉着你好好玩。”

    “挂了哦, 不要想我哈哈哈哈哈……”

    陆川没等谭鸣的笑声停止就直接切断了视频。

    然后才看到江野发给他的微信消息。

    【够二:背下来了。】

    【够二:不愧是我.jpg】

    陆川就把刚才给他整理出来的题还有他写在旁边的详细解题步骤拍下来发了过去。

    【L:还有这几道,看不懂就背下来。】

    江野看到陆川发来的题目,啧啧感叹,心想他们不愧互相喜欢,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陆川让他背也要背下来的题,他自己也觉得很重点,很有可能会考,早就拿下了。

    江野看到被自己划拉的特别潦草根本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计算步骤的草稿纸,捏起来团成球,瞄准垃圾桶,投了进去。

    然后拿起手机来,回复了陆川:【你这么晚还在给我押题啊?】

    陆川发过来一个很有灵魂的问号,江野笑了笑,给他发:【你都这么帮我了,这次我一定要争气点给你个惊喜。】

    陆川:【哦。】

    江野:“……”

    怎么一副不信他的感觉?

    他是真的可以……

    原本可以考很好。

    江野垂下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轻抿了抿唇,没再回陆川。

    过了片刻,手机震动了下,江野看了眼,是陆川发来的。

    【等你给我惊喜。】

    他的嘴角轻扬,正要回复他,陆川又紧接着发了一条:【睡了。】

    江野删掉他打到输入框里的字,回了他一句:【晚安。】

    .

    隔天早上,月考如期而至。

    上次考试陆川因为缺考,所以这次他的座位号在全年级倒数第一个。

    倒数第一考场,他不是没来过。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遇上高二开学来的第一次月考,他就踏进了这个教室,也是最后一个位置。

    前面是江野。

    现在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尤其是刚转来那几天,多亏了江野自来熟对他不错,慢慢地把他带进了他的朋友圈,还让他有了一群朋友。

    陆川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又看到了墙上写的那些各种表白江野的话。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些和他有关的。

    “啊啊啊啊啊我爱川爷!”

    “川爷和野哥锁死吧,真的!钥匙被我吞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川爷和野哥我都爱!”

    ……

    陆川盯着这些跟视频弹幕差不多的言论,不禁失笑。

    但他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居然也用笔在墙上留下了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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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陆川就瞬间收回手放下了笔,觉得自己幼稚死了,居然和他们一样还在墙上刻字。

    他垂下脸,慢慢缓解着脸颊上的热度,嘴角又不知道怎么的,微微扬了起来。

    虽然有障碍,但只要一想到他不是单向,陆川就觉得好像也不会那么困难。

    或许他可以稍微期待一下,他和江野有一天能够像段易和封卓那样,不怕被家里人知道,顺顺利利地在一起,光明正大地拥抱对方。

    ……

    这场月考结束,陆川正打算回家,拿了行李就去机场,一出教学楼就碰上了从另一边跑过来的江野。

    他叫住陆川,脸上挂着笑,煞有介事地惊叹说:“你可真是个押题小达人,让我看的那几道重点题都考了。”

    陆川说:“你都写上了?”

    “不然呢?”江野反问:“难道我要故意空着?”

    陆川:“……”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诶……”江野的胳膊抬起来,本想很搭到陆川的肩膀上,但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转了个方向。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表情都有点不自然起来,在陆川一脸莫名的注视下,有点忐忑地开口问:“元旦这几天一起出来玩吗?”

    陆川的眼眸眨了下,摇头,“我要回南城。”

    江野有点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笑脸,一边走一边说:“我听我表哥说南城有好多可以玩的地方,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那里,你带我玩吧?”

    陆川的喉结滑动了下,“嗯。”

    再无言,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陆川忽然停下来,扭脸叫住他:“江野。”

    江野脚步一顿,心突然就悬空了起来。

    他侧过身面对着正望着他的陆川,看到他的嘴张了张,但话还没说出口,江瑶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哥!”

    江野回头,江瑶正快步朝他走来,马尾辫在后面跟着她轻盈的步伐一晃一晃。

    陆川忽然就闭了嘴。

    江瑶走到他们面前,在看向陆川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了起来,她有点尴尬又有点隐秘的开心,冲陆川浅浅一笑,然后说:“我们走吧。”

    陆川沉吟了下,对他们话语沉静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先走一步。”

    “好。”江野回道。

    陆川似有若无地看了江野一眼,随即就快步往前走去。

    江瑶望着他清瘦高挑的身影,心里有点堵闷。

    虽然陆川说不是困扰,但还是介意的吧?不然怎么在她来了后突然就先走了。

    江野像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说:“他要去南城,这会儿得赶时间。”

    江瑶愣了愣,仰脸看向哥哥,江野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叹气道:“不是针对你,别自己难受了。”

    原来……不是在躲她。

    江瑶那颗很不舒服的心脏慢慢的缓解过来,就连呼吸都通畅不少。

    兄妹俩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江瑶忽而又叹了口气,像是呢喃般问了一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

    她抬眼望着周围跑跑闹闹的其他人,很羡慕地说:“我也想和你们一样。”

    可以跑可以跳,我也好想体验一下哪怕情绪激动心脏都不会难受的感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连喜欢一个人都要时刻顾及着情绪波动,生怕胸腔里这颗生了病的心脏无法承受。

    江野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会儿才说:“这个需要医生根据你的情况决定,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瑶瑶。”

    .

    陆川回到家里,推开门正要上楼,就看到段淑兰从楼梯上正在慢慢地往下走。

    看到他回来,女人温婉地笑笑,声音有点轻,像是没有力气的发虚:“小川回来了?”

    陆川刚“嗯”了声,正要跟她说他一会儿要去机场,这几天回南城,结果就看到段淑兰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栽倒。

    陆川的眼神一凛,脱口而出:“阿姨!”

    只是一刹那间,段淑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陆川立刻丢掉书包跑过去,正在客厅收拾东西的李婶在听到声响的那一瞬间就回过头来,目光惊恐地眼睁睁看着段淑兰滚落下楼梯,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段淑兰趴在地上,昏迷过去不省人事,陆川小心翼翼地翻过她的身体来,一眼就看到了额头上撞破的伤口正在往外冒着血。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陆川颤抖着手急忙摘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段淑兰捂住伤口。

    这会儿已经奔过来的李婶带着哭腔说:“太太是不是低血糖太厉害?她今天一天都还没进食……”

    低血糖,低血糖的急救措施……

    陆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用手指掐住段淑兰的人中,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同时对平日里一直对他很冷淡的李婶说:“麻烦去打一下120,然后拿块巧克力或者糖过来。”

    已经被吓到根本不知所措的李婶连忙应声,颤抖着双腿跑去沙发旁边拿起座机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又赶快泡了杯糖水端来。

    陆川已经脱掉了段淑兰脚上的袜子,按照他之前冬游那次买回来看的那本介绍急救措施的书上写的那样,开始按压段淑兰双脚的涌泉穴。

    李婶慌慌张张地在旁边端着糖水对陆川说:“家里没有巧克力和糖块,糖水可以吗?”

    “可以。”陆川的表情冷静,一边刺激着段淑兰的穴位,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终于,段淑兰有了意识,只是浑身无力连张嘴说话都觉得费劲。

    陆川很小心地托起她的上半身来,从李婶的手里接过糖水,声音温和道:“阿姨,喝点糖水,喝了会舒服些。”

    他跪在地上,让段淑兰倚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地喂着段淑兰,勉强喝了小半杯,段淑兰就又要睡过去,陆川把水杯给李婶,自己将段淑兰打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他跪在旁边,手按在已经沾了血的围巾上面,安抚着段淑兰:“阿姨,再坚持一下,急救车就要来了。”

    段淑兰的意识混混沌沌的,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声音清朗,像小易的。

    她本能地抓住了陆川的一只手。

    陆川的身体一僵,没有挣脱,不仅任由她抓着,还主动回握住了段淑兰的手。

    小易,对不起,那件事是妈妈的错,你不要怪妈妈了。

    她想说话,但完全没力气说出来。

    .

    陆川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沾上了段淑兰额头上的血。

    虽然不多,但鲜红的血色染在他白皙的手指上,还是很触目惊心。

    而他,盯着自己轻微发抖的手,除了想起来母亲死去的场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并没有其他特别过度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