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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我要我们,只要再重逢,就...)

    因为段淑兰对狗毛过敏, 段易先带陆川和段陆去了封卓的住处。

    把大金毛送回了之前它经常呆的地方。

    家里的各种宠物玩具还有狗窝等东西都还在,在陆川要回来之前段易就领着段陆来过这里一趟,都清洗打扫干净了。

    段陆对封卓家也不陌生。

    因为陆川升高三那年的暑假, 在江野住在医院守着做手术的江瑶时,陆川基本每天都会带段陆来这里给他补课。

    也因为陆川的辅导, 段陆后来上学也不算吃力, 能跟得上学校老师的节奏。

    陆川一开始还怕金毛突然从国外回到这里, 会有些不适应,但似乎是他过度担心了。

    大金毛明显就是还记得这处地方, 一进来就撒了欢儿地跑跳,闹的不行。

    最后折腾累了,才摇着尾巴蹭到陆川身上。

    陆川就坐在沙发里, 抱着金毛揉揉它顺滑的毛, 眉眼带着浅淡的笑,和它说话:“累了?”

    大金毛呜呜了两声,像是撒娇, 又似是回应他。

    过去五年都是这样。

    和陆川交流最多的,是金毛。

    虽然在外国人眼里, 他是个长得挺拔英俊的东方人,不仅很多女生对他发出过邀请, 甚至就连男的也想和他有点关系,但奈何陆川为人清冷,在学校一心搞学习,对于感情没有一点兴趣。

    因为他知道, 没有一个人是江野。

    也不会再有人能像江野那般, 给他最纯粹最干净的爱情。

    除了江野,他谁都不要。

    “有什么打算?这个暑假在这边?”段易问道。

    陆川点了点头, 然后又想到什么,说:“但还是要过去一趟。”

    “该过去说清楚的。”他说。

    段易懂他的意思,嘱咐:“毕竟是长辈,说话别太冲。”

    陆川扭脸看了他一眼,很不解道:“我说话很冲吗?”

    段易:“啧,这么没自知之明呢?”

    “还没告诉你那朋友们你已经回国的事?”

    陆川垂下眼,话语平静地说:“还是把最紧要的事办完吧。”

    不然,怎么去找他呢。

    “也行。”

    三个人在封卓家里带了一两个钟头,确定金毛很适应环境,给狗狗弄好食物和水,就一同回了家。

    这晚,等段陆这个小家伙去睡觉后,陆川就开门见山地对陆明勇和段淑兰说:“我开学会回南城读研,回国之前就已经和学校那边确定了下来,国外的导师也帮我引荐了。”

    陆明勇看着他,其实心底终究有些不舍,但还是点点头,应:“嗯。”

    “还有件事,”陆川停顿了下,“我有喜欢的人,是同性。希望你们哪怕不支持,也不要阻拦,因为没用。”

    坐在沙发那端翘着二郎腿摁遥控器换台的段易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是真的冲。

    这硬气的话,陆川居然自己还察觉不到他说话有多冲。

    段淑兰和陆明勇可能是因为有段易这个先例在,所以表现的还算平静。

    两个人只是愣了下,互相看了眼,没说话。

    但眼底确实充满了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陆川都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答,就当作是他们默认了,哪怕不支持也不会阻拦。

    他起身,对他们说了句:“我回房间了……”

    话音未落,陆明勇就突然开口叫住他:“小川!”

    陆川的步子一滞,旋即就听到陆明勇话语缓慢地对他说:“只要你喜欢,爸爸就支持。”

    陆川的心中生出微微异样,他扭头看向陆明勇,鬓发不知何时染了些许白的陆明勇对他笑笑,温声说:“但你不要委屈自己。”

    这些年来,陆明勇一直觉得自己很亏欠儿子。

    小川小的时候他没能让他感受过父爱。

    小川出事的时候,他也没能保护在身边。后来他终于有机会弥补了,可是,可是啊,他的小川已经长大了。

    他从来不怪陆川对他疏离。

    是他没有在孩子刚好的年纪给孩子应有的关爱。

    陆川轻抿唇,点了下头,低声说:“谢谢,爸。”

    陆明勇神情一怔,被他这声“爸”给叫昏了头,还没缓过神来,陆川就已经要上楼去,他边上楼边说:“过两天我要去趟南城。”

    陆明勇脸上露出笑来,呵呵地说:“好,好,去吧,注意安全。”

    .

    两天后。

    南城。

    身着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的陆川单肩背着一个包走出机场,打了个车去市区。

    陆川很早之前就知道江野新家的地址,只是一直没有来过。

    不过他这几年,其实一直有回国的。

    每年回来一次。

    中间有一年还自己去了趟高二那年他们班冬游去的郊岛。

    他到郊岛的那天,比较幸运,遇见了那年的初雪。

    他踩着雪,将他们当年走过的路又一个人走了一遍。

    后来到了那个恋人湖旁。

    他就安静地站在湖边,回忆尽数涌入脑内。

    陆川扭脸,仿佛看到了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他身旁的位置,正在笑闹着猜硬币的正反面。

    “你就不会换个答案?”

    “不会。”

    我的答案,从来只有你。

    我的答案,一直都是江野。

    陆川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来,弹抛,用手扣住。

    没有人问他。

    他径自回答:“反。”

    然后,手移开。

    果真是反面。

    他的嘴角终于有了些笑意,旋即,笑容又渐渐收敛。

    他垂下眼盯着湖底浸着无数硬币的恋人湖,沉默。

    我来还愿。

    那次我许愿后没太久,就得到了他的回应。

    我们在一起过。

    可是,不是说,只要真心许愿,就永远不会分开吗?

    为什么……我那么虔诚地许了愿望,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无法继续在一起呢?

    他不甘心地又许了一次愿。

    我的愿望是――江野。

    我要我们,只要再重逢,就再无分离。

    那天傍晚他从恋人湖旁离开后,就继续凭借着记忆重温他们走过的每条路线。

    陆川给自己买了青苹果味的冰淇淋,他吃着冰淇淋去了那个广场。

    当初抱着吉他在这儿唱歌的男生没了,也听不到那句“突然好想你”了。

    他还记得当初江野借了人家的吉他唱了一首《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不知道周围哪家店放了一首歌。

    也是五月天的。

    是江野最喜欢的歌手组合。

    “……

    猎户/天狼/织女光年外沉默

    回忆/青春/梦想何时偷偷陨落

    我爱过/然后我沉默/人海里漂流

    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

    未来的未来从没想过

    当故事失去美梦/美梦失去线索

    而我们失去联络

    ……”

    我们,失去联络。

    这几个字,忽然触动了陆川那会儿的全部神经。

    突然就特别想他。

    想得他全身都难受,几乎快要被撕裂似的。

    他吃了那个冰淇淋,然后去了一家烧烤店。

    一个人吃肉,一个人喝酒。

    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从店里出来,慢吞吞地往酒店走。

    陆川酒量很好,极少喝醉。

    但那晚,他醉到意识不清,醉到肠胃炎发作。

    醉到,看到了江野。

    模糊的、不真切的江野就在他面前。

    他恍若回到了曾经有江野陪伴的美梦中。

    在梦里他进了医院,是江野背着他去的。

    让他仿佛置身于十七岁那年,江野正背着他往医务室奔跑。

    后来,疼痛似乎减弱了些,他听到江野说要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折腾自己。

    他听到江野低声对他说:“别让我担心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川真的在医院。

    可是没有江野。

    他问护士昨晚他是怎么来的,护士说是附近店主送他过来的。

    不是江野。

    是真的只做了场梦。

    ……

    “到了。”司机提醒。

    陆川这才被拉回神,察觉自己发了一路的呆。

    陆川付了车费,下车后去了超市。

    在别墅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探望人时带的礼品,他就拎着东西按照地址去了庄起寒的住所。

    到门口,摁了门铃。

    里面传来佣人的声音:“你找谁?”

    陆川说:“我是陆川,找康阿姨。”

    须臾,门被打开,陆川走进去。

    穿过院子,踏进客厅。

    陆川把东西放到旁边,看向坐在沙发上清瘦不少的康梅,感觉她的气色也不如之前好了。

    他礼貌地叫人:“康阿姨。”

    康梅眸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几年不见,陆川长高了些,尽管还是很瘦,但没原来那么单薄了。

    不带任何偏见地说,他确实长得很招眼,尽管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康梅嗓音很冷清地说:“坐吧。”

    陆川没有坐,依旧站着,不卑不亢地对康梅认真道:“康阿姨,我这次,是来道歉的。”

    康梅轻皱眉,还没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川就继续说:“之前对您保证过,以后不会再联系野哥,也不会再和他见面。”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我做不到这辈子都不联系他,更无法一生都不见他。”

    ……

    陆川走后,康梅就给江野打了通电话。

    这也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主动给江野打电话。

    “陆川来家里了。”

    就这一句话。

    让五年都不肯回来的江野,在一个小时内赶了回来。

    他急匆匆地跑进来,四处张望都没有寻到陆川的影子,皱紧眉急切地问康梅:“他呢?”

    “走了。”康梅不看他,声音寡淡。

    江野一刻都不停歇,转身又跑出了家门。

    康梅这才抬起眼来,却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背影像是在门口。

    心里苦涩又愧疚。

    她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五年了。

    你儿子从不肯回来看我一眼,一听说陆川来了家里,立马就奔了回来。

    这五年来,她梦见过江誉胜很多次。

    他在梦里总怪她,怪她偏向女儿,只宠爱女儿,怪她忽视江野,也怪她硬生生把江野和陆川分开。

    其实,康梅早就在心里决定过很多次。

    只要江野回来,只要江野稍微服个软,她就不再管。

    可江野性子硬,整整五年都不肯见她一面,也不肯联系她一次。

    仿佛在拿陆川对她保证的话来惩罚她。

    甚至就连他给她逢年过节买的各种东西,署名都不会写他自己,不是安在瑶瑶名下,就写庄起寒的名字。

    康梅终于妥协。

    江誉胜,我听你的。

    不管了。

    你也别再在梦里总是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