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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间的长河,我非你不可。...)

    因为昨晚太疯, 陆川白天一直昏睡,到了下午才悠悠转醒。

    江野不在家。

    陆川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身体酸疼的厉害。

    他在脑子里止不住地想, 江野怎么就能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去上班。

    都不累么。

    片刻, 陆川又快睡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把他惊醒,蓦地睁开了眸子。

    陆川皱眉, 摸过手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江野。

    他接通,把手机搁在耳朵上, 闭上眼懒懒地“喂”了声。

    江野听到他嗓音沙哑又懒洋洋的, 心口像是被他伸出爪子挠了下。

    痒得紧。

    正开着车的他清了清嗓子,对陆川温声道:“还没起?”

    陆川抱怨:“累死了。”

    戴着蓝牙耳机的江野笑了下,话语宠溺地哄他, 说:“起啦,我正回家呢, 郭跃也要来,你起来收拾一下自己。”

    陆川轻哼了哼, “你怕我丢你面子。”

    “没有,”江野无奈妥协,“那行,你就那样见人吧。”

    陆川:“凭什么听你的。”

    他说着就坐了起来, 开始起床。

    “挂了, 别扰我。”

    坐在新车后座的郭跃“啧啧”两声,笑着调侃:“我看出来了, 你俩的家庭地位非常分明。”

    江野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在等红绿灯时,手指轻轻叩着方向盘,想到刚才陆川那道懒散又微哑的声音,他的嘴角翘起来。

    陆川以为江野去上班了。

    其实今天江野轮休,出门办事情去了。

    和郭跃一起去了店里提车,又去了趟商场,给陆川买了他要的白衬衫。

    包装好的盒子就放在副驾驶座,他把郭跃赶到后座去坐。

    被郭跃笑骂没良心。

    江野带着郭跃到家时,陆川早就已经洗漱完换好衣服,正在厨房炒菜。

    江野直接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陆川。

    郭跃倚靠着门框,悠哉悠哉地“哎”了声,揶揄道:“野哥,注意点影响,还有个人呢。”

    江野说:“你算人吗?你不是狗吗?”

    郭跃“卧槽”了下,实在受不了,说:“我就不该来。”

    “现在走也来得及。”江野丝毫不给他面子。

    郭跃:“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我今晚是来尝陆川的手艺的。”

    陆川轻轻动了下,让江野出去,江野这才松开他。

    他打开冰箱,这才发现家里没酒了。

    “我去买点酒,需要别的吗?”江野问陆川。

    陆川摇摇头,“不要。”

    江野拿上手机和家门钥匙就出了门。

    这下只剩了郭跃和陆川。

    陆川不是个话多的,郭跃却是个嘴闲不住的。

    他也不在客厅等着,就留在厨房左瞧右看,主动和陆川聊天说:“我可是觊觎你的厨艺好久了。”

    陆川疑问:“嗯?”

    郭跃笑了笑,“大学那会儿,有次和野哥出去吃饭,点了菜嘛,大概是你做过?野哥就说你会做饭,超会做。”

    “我问他好吃吗,他说肯定好吃。”

    “我觉得挺怪,好吃就好吃,不好吃就好吃,怎么还来个肯定好吃?就问他――合着说了半天,你没吃过啊?”

    “他不吭声,我就猜到,那就是没吃过了。”

    “但他说肯定好吃,就让我很想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陆川嘴角轻牵,说:“就普通,一般般吧。”

    郭跃笑,“你对他来说可不普通,也不一般般。”

    “不然那家伙也不会在发高烧的时候还在叫你的名字。”

    陆川把炒好的菜盛出来,在听到郭跃这句话时他的眉心轻皱,手微顿,然后才嗓音听不出端倪来问了句:“什么时候?”

    “大学啊,”郭跃倚靠着流理台,“大概是大二吧,那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是野哥心里喜欢的人。”

    说完后郭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陆川说:“不会。”

    “谢谢你告诉我。”

    “那你可别告诉他我告诉了你,不然我要遭殃。”

    “好。”

    江野拎着啤酒回来的时候,陆川刚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郭跃着抱着大金毛揉。

    三个人吃过晚饭后,郭跃离开时顺便开走了他的车。

    江野和陆川例行带着金毛下楼去遛弯。

    这次江野没有带陆川在小区里闲逛,而是拉着他去了停车场。

    陆川轻蹙眉,不解地问:“来这儿干嘛?”

    直到,江野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是车钥匙。

    陆川愣住。

    江野抓着他的手,摁了下。

    他们面前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灯闪了闪。

    江野牵着陆川的手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从里面拿出那个盒子来,递给陆川。

    是一套西装,不仅仅有白衬衫。

    陆川有些恍惚。

    江野让他上车,又把大金毛带上后座,对陆川说:“带你去转一圈。”

    等车都开出小区,进了主干道,坐在副驾驶的陆川才后知后觉地问:“这辆车……”

    “今天提的。”江野回道。

    “之前就想买,今天和郭跃一起过去提了车,以后出门也方便些。”

    “过几个月,等你的车本也拿到手,可以直接开。”

    陆川思维跳跃地问:“你还有钱吗……”

    江野:“……”

    “没了,”他大言不惭地说:“你养我吧。”

    陆川:“……”

    他偏头看向窗外,嘴角上扬起来。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养吧。”

    “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江野很快就反应过来,陆川是把他和坐在后座的金□□提并论了。

    他不满道:“我能和那家伙一样吗?”

    “不一样吗?”陆川扭脸,笑望着他,“都是我的。”

    江野:“……”

    行吧,最后这句话听着还挺舒坦的。

    .

    在被江野每晚不间断地折磨了一个星期后。

    陆川觉得自己再在家里这么闲下去,身体迟早得散架。

    于是,陆川在江野帮他搞定了驾校报名后,就联系了自己的老师,胡培致。

    对老师说了自己想提前进科室的想法。

    胡培致人还在外地出差,但是对于他这样主动要求提前进科室学习的学生还是挺喜欢的,更何况这个学生他印象很深,在英国读了五年本科,成绩全优,却在那么有利的读研条件下,毅然跑回国内来,找到他想要做他的研究生,甚至就连他的本科导师都亲自写了推荐信过来。

    于是胡培致就对陆川说让他明天进科室,会有师兄和师姐在。

    陆川如愿以偿地在暑假结束前提早进了科室,开始了他的研究生日常。

    江野顾及着陆川白天也要工作和学习,晚上的二人生活自然也收敛很多。

    接下来的每天,两个人早上一起去医院,晚上一同回他们住的地方。

    等到开学季,其他和陆川一届的研究生都到齐,陆川在的呼吸科决定当晚一起吃个饭,大家也互相熟悉下。

    陆川在手机上给江野说了他这边的安排,让江野先回家。

    聚餐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离江野和陆川住的地方也不远。

    和陆川一届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这次聚餐的重点对象就在他们三个人身上,陆川其实不太喜欢这么多人的场合,但因为是科室的活动,而且还是特意为他们弄的聚餐,他才没有推拒。

    在席间陆川并不怎么说话,只听别人说。

    他比其他两个同学进科室要早,这会儿师兄师姐也对他更熟悉些,一个外向的师姐便热情地像是略开玩笑地问:“陆川,有对象了吗?要不要师姐给你介绍一个?”

    陆川笑笑,婉拒:“谢谢师姐,不过我有对象了。”

    师姐更好奇,问:“做什么工作呀?”

    “也是医学研究生,”陆川顿了下,也没隐瞒,就道:“在咱们医院。”

    “哦……”师姐眨了眨眼,感慨:“那还挺好的诶,两个人在同一家医院。”

    陆川笑了笑。

    这晚,因为各种欢迎他们新生加入科室大家庭,陆川被灌了好些酒。

    散的时候,一行人刚从饭店出来,陆川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灯柱下的江野。

    江野也听到了动静,抬眼看了过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江野就迈着步子朝陆川走来。

    江野在南医大的名声很大,在医院他也是各个科室讨论的重点对象。

    他从未隐瞒过自己的性向,早在上学被女生告白的时候就坦然说过自己喜欢的是同性。

    所以基本每个稍微关注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男的。

    但没有人知道,他喜欢哪个男的。

    他走到陆川面前,对几个眼熟的师兄师姐点了点头,礼貌地喊了师兄师姐,然后就将目光落到了陆川脸上。

    看到他冷白的皮肤此时微微透着些粉,低声问:“喝酒了?”

    陆川点了下头,“没醉。”

    江野唇边漾开笑,话语温柔:“知道,你酒量好。”

    旁边的一群人都觉得很惊异,因为江野这个笑容。

    谁都知道江野性子清冷淡漠,最不爱笑。

    “那……师兄师姐,我就先带陆川回了。”江野看向眼神震惊的他们,话语诚恳:“今晚谢谢大家照顾他了。”

    陆川扭脸,对科室的其他人说了句再见,随即就被江野牵住手,一起沿着路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从吃饭的地方步行到小区,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道路两旁是各种店铺,这会儿还有好些家没有打烊。

    不知道是哪家店正在放歌。

    放的是she纪念她们出道十七周年的那首《十七》。

    曲调偏安静,将青春和成长一句一句娓娓道来。

    在这个繁星点点的晴朗夜晚,恰好让正手牵手走在回家路上的陆川和江野听到。

    也进了他们的心坎。

    “也许经历过聚散和离分/也许尝受过怀疑眼神/我们的生命却不断延伸/更多的回忆不停诞生……”

    歌曲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五分钟的时长。

    而他们好像随着这首歌走马观花般地又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青春。

    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记忆中的每个角落。

    他们欢笑着,哭泣着,努力地要挣开束缚肆意发光。

    他们懵懂过,狂妄过,拼命地想摆脱枷锁野蛮生长。

    江野的手指滑入陆川的指缝,紧紧地与他十指交扣。

    .

    阿德勒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陆川不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也不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

    他只是恰好,在治愈着破碎的童年的同时,又被童年里的一束光治愈着。

    而那束光,来自江野。

    那个总是把他保护在身后,还会牵起他的手让他跟他回家的哥哥。

    .

    陆川也用力地回握住了江野的手。

    时间的长河,我非你不可。

    野哥,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