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江野母亲是姐妹？”她颤着声音发问。

    简海像是失望，啧了一声：“这就把你吓到了？她们倒不是亲姐妹，不过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徐楚云的儿子倒是挺聪明的，都让他查到鲍明身上了，可惜，这小子和徐楚云一样，不自量力，企图以卵击石，不过，”他顿了下，轻声笑了笑，“若是你喜欢，我可以留着他。但你要记住，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无用的东西，玩玩可以，不要当真。”

    简柒简直想作呕，他眼里还有伦理道德吗？

    “觉得我很恶心？”简海像是能看穿她所想，轻蔑一笑，“那是你没看过更恶心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他满怀希望回到赤河，成为学校的老师，想为赤河的教育出一己之力，他尽心尽力教导学生，甚至还救济一些贫困得吃不上饭的孩子，可他换来的是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交了社会上的小流氓男朋友，被人骗了，害怕父母责怪，于是谎称是被学校的老师所骗。学生家长找到学校，要求赔偿。简海因为之前救济过这个小女孩，给过她钱，这事儿有几个学生，于是这件事倒成了他骗了女孩的证据。

    学校害怕事情闹开被教育局处分，于是压了下来，要求私下解决，这正合那个女生家长的意。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要钱。

    事情最后以简海赔了几乎全部身家和被学校开除解决，自那件事后，他就开始酗酒。

    人心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东西。

    “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简柒忍着满腔的愤怒，咬牙道，“我妈，徐楚云，还有呢？”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倏地瞪大了眼睛，“还有江承业的车祸，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简海却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些问题，淡淡地笑了笑：“和爸爸走吧，你的人生不应该埋没在那个贫瘠的地方。”

    “你没资格当我的父亲！”简柒嗤笑。

    简柒一点儿都不愤怒，只是眼底浮起一丝不耐烦：“你还打算回赤河那个地方？”

    简柒沉默地看着他。

    “愚蠢！”简海脸色微沉，他看了一眼手表，眼神微动，“我再说一次，跟我走，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会是你。”简柒轻声笑了笑，喊了一声“费烈”。

    随后，一伙埋伏在周围的便衣警.察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费烈。

    简海微微一怔，而后却弯起唇角笑了笑：“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我说了，你没资格当我的父亲，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简柒神情冷淡。

    “无论你承认与否，你就是我简海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液。”简海到了这会依然还微笑着。

    费烈上前逮捕简海，简海并没有任何挣扎，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慌张。

    简柒看着简海被便衣警.察压上警.车，方才还冷淡的神情一下子塌了下来，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费烈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简柒疲惫地摇了摇头：“谢谢你，费烈。”

    “是我该谢谢你，”费烈脸色凝重，犹豫了下，再次开口，“只是，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不必瞒着江野，简海做的事情，与你无关。”

    简柒微垂着头，轻声笑了笑，笑容苦涩：“怎么会无关呢？简海说得对，无论我承认与否，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费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沉默了下，说：“现在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所有事情都是简海做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他顿了下，神情略犹豫，“根据鲍明供述，简海从二十年前开始拐骗少女，并强迫她们为一些客户服务，这些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如果情况属实，他将可能会面临死刑。”

    简柒微微一怔，目光空了好一会，才木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送你回去吧。”费烈说。

    简柒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多待会。”

    费烈没再多说什么，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他无法多逗留，嘱咐简柒自己小心，有事联系他，然后就走了。

    简柒走到墓碑前，目光沉沉落在墓碑上的照片上。

    那日在地下室，简星在离开之前告诉了她一件事，她说，三天后便是她妈妈的忌日，到时，她爸爸一定会去。

    简柒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图，但是，就算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简星没有骗她，简海确实来了。

    在来之前，简柒找到费烈，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简海被抓的那一刻，简柒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曾经，那也是她的父亲，会把她高举着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父亲。今天，她亲手把他交到警.察手里，甚至于，他还可能会面临死刑。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简柒轻轻抬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喃喃低语，“我做得对吗？”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满心的茫然，不知所措。

    所有认识简柒的人都觉得她强悍无比，其实哪有人生来坚强，那只是一个从小没爹娘在身边的孩子在尘世中摸爬滚打逐渐练就的一身铜墙铁骨。

    她突然很想念江野，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黄昏时分，简柒离开了墓地，订了最近的航班去南港。

    即使什么都不能做，至少可以远远地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