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海逃走的那一刻开始，张永春就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这一生，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幼年在福利院里备受欺凌，被领养后以为自己的好运要到来了，没想到却是掉入另一个深渊之中。

    上了年纪之后，他已经很少去回忆往事了，最近他却常常想起当年福利院里那个救他的女孩。她自己都吃不饱，却经常把自己省下来的馒头偷偷塞给他，因为他的食物总是被那些欺负他的人抢走。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她的长相了，只记得她的眼睛很大很亮，是他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暖和光亮。

    费烈从孙伟老家匆匆赶回局里，直奔陆局办公室。

    “陆局，查到了！”费烈大喘气，他站在陆局办公桌前，双手按着桌沿，压低声音道，“孙队的弟弟孙涛成立了一个皮包公司，这个公司在过去几年里陆续收到一个海外账号的汇款，金额少则几十万，多的有几百万。这些钱不是给他的，是给孙队的！”

    陆局皱着眉头，脸色凝重。

    “还有，”费烈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脸色微沉，“我们查到二十多年前孙队家里突然不见了的四个孩子，那四个孩子不是失踪，也不是死了，而是被卖了。”

    他顿了下，微抿了下唇，才继续说，“不是被他父母卖掉的，而是被孙队卖的。”他说着，把手里的一个破旧的本子递给陆局，“这是他的日记本，从卖了他四个弟弟妹妹开始记录，再到后面陆续失踪的一些儿童，年份日期是是吻合的。”

    陆局接过日记本，发黄的纸张污渍斑斑，能看得出年代久远，他轻轻地翻了几下，看到了一些数字和符号记录。

    很隐晦的记录，第一项记录写着9566，后面是四个点。

    费烈递过来一沓文件，第一份文件上记录的就是孙伟家四个孩子失踪的日期，1995年6月6日。

    95应该就是年份，66是日期，而四个点，应该就是代表了四个孩子。

    后面也是类似的记录方法，上面记录的年份日期和费烈翻出的这几年儿童失踪的年份日期都能对应得上。

    令陆局疑惑的是，后面的记录，每一项后面都写了个字母“”。

    他指着这个“”问费烈：“这是什么意思？”

    费烈微微凝眉，根据他查到的资料，这个“”应该就是代表了张永春。

    孙伟有写日记的习惯，在他其他一些重要日子里，比如第一次被领导表扬、升职、立功、结婚、买房子、孩子出生等事情上，他都会记录，而第一次被领导表扬，他写的也是字母，立功时被授予勋章，也是字母。

    其中有一些事情费烈曾经目睹，像孙伟立功时被授予勋章，他也在场，而当时给他佩戴勋章的正是张副局，所以他由此猜测，这个应该就是代表了张永春。

    但是这个推断过于草率，犹豫片刻，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本以为会被陆局骂他缺乏证据妄下推断，但他听完之后却长久地沉默了。

    二十年前那位私底下调查失踪少女的同事出事时，他一直联系不上张永春，事后，他提及此事，当时张永春说的是，他在查一桩案子，去了受害人家里，手机静音了，不知道他打了电话给他。

    然而后面，他无意中从其他同事口中了解到，当天张永春并没有在查案子，他是一个人离开警.局的。

    如果是查案子去受害人家里，那必须是两个人一起去。

    在这件事上他虽然谈不上有嫌疑，但多少在陆德明心里落下一片疑云。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这桩旧事。

    他没有和费烈说什么，而是缓慢地敲了敲电脑键盘，鼠标点了几下，目光停留在屏幕上。

    屏幕上显示的是张永春的个人档案，他的过往一览无余。

    童安福利院的孤儿，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收养，这对夫妻在他35岁时因食物中毒而双双身亡。

    除了这些坎坷的经历，他的其他的履历均非常优秀。

    陆德明把张永春的个人档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童安福利院上面。

    良久，费烈终于听到他沉沉开口：“去查下童安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