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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孩子

    索里特对一个孩子几岁的时候应该多大只并没有什么了解,也没法摸清楚乔鲁诺究竟多大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至少这个孩子比他预计中要稍年长一些。

    迪亚波罗从艾斯丢下的袋子里摸出辅食袋子的时候,他听到这个孩子开口说话了。

    “妈妈。”乔鲁诺说,声音很软,但是意外地口齿清晰。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得到合适的照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迪亚波罗看不出来乔鲁诺实际上已经到了可以掌握一定词汇量的年龄。不过这大概也跟他没有见过学说话时期的小孩应该长什么样有关。

    不过比起这个……

    “我不是你妈妈。”迪亚波罗回答,然后把装着勺子怼进了乔鲁诺嘴里。

    他让乔鲁诺继续在床上躺着,自己则拿着本书,也靠在床头开始翻阅起来。

    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完全在书页上。在从恩雅那里打探出信息之后,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跑到了不那么寻常的地方。

    箭。迪亚波罗藏起了那支划破他手指的箭——在dio也无法找到的地方。只要吸血鬼不给他种上肉芽,就没有办法得知最后一支箭在哪里。

    迪亚波罗认为dio并非没有猜到他藏起了箭。但吸血鬼也并不太在意箭的去向,对他来说箭只是一次性提升实力的道具、然后就用在那些可有可无的手下身上。

    为什么要藏起箭?迪亚波罗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有什么含义,只是隐约觉得应该这么做。

    但是见到dio就是表面上平静的日常被彻底打碎的契机。迪亚波罗发现自己在这些恶人当中甚至比在普通人中更自然。尤其是dio——迪亚波罗甚至不介意与后者对视。

    「同类。」

    dio是想要站在顶端的男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那迪亚波罗呢?

    他是否一直被常规的道德标准所束缚着、而忽略了他真正想要的是否远远超过「道德所允许」的界线?

    迪亚波罗感到头皮有些刺痛。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长发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他身边的乔鲁诺手中解救出来。

    “你压到我的头发了,乔鲁诺。”

    黑发孩子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

    “这是dio大人的孩子?”恩多尔伸手准确地触到了乔鲁诺的脸,后者快乐地吐了个泡泡,看起来并不太怕陌生人。

    “对。”一般迪亚波罗对这种问句只会沉默地点头,但是在面对恩多尔的时候他会记得出声。

    迪亚波罗挺喜欢和这个眼盲又寡言的男人相处——重点是眼盲。这很好地降低了迪亚波罗对于对视的焦虑感。

    恩多尔惊讶于指尖柔软的触感。他以为dio大人的孩子也会如大人一样强大,而不是像个真正的人类小孩那样。

    “要一起出去转转吗?”恩多尔问。他突然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兴趣——或者他对dio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去哪里?现在还是白天。”迪亚波罗不解地问。

    “小孩不会比较喜欢晒——噢。”恩多尔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是……?”

    “……不知道。”

    迪亚波罗这才意识到他做的事情好像确实有些矛盾,一方面他确实在给乔鲁诺喂人类孩子的食物,但是另一方面,万一吸血鬼的孩子也怕阳光呢?

    他试着朝乔鲁诺嘴里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尖牙的结构。

    “要不试试?”迪亚波罗提议。

    事实证明乔鲁诺并不怕晒太阳,因此也没有酿成「dio你儿子被我一不小心扬啦」的惨剧。恰恰相反,他好像很喜欢阳光下暖融融的感觉。还没彻底学会如何走路的小孩在草坪上跌跌撞撞地朝前走。

    迪亚波罗没有打开墓志铭,也没有那个必要——恩多尔的液体替身从地下冒出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乔鲁诺身后,在任何他有可能摔倒的时候轻轻扶他一把。

    几次过后,乔鲁诺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冰冰凉凉东西的存在,伸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替身的一边。

    小孩笑起来,很喜欢替身的触感似的。

    “他看得见?”迪亚波罗一怔。

    “不愧是dio大人的儿子。”同样的震惊过后,恩多尔理所当然地说道。

    迪亚波罗坐在树下,和靠在树荫里的恩多尔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恩多尔,你是什么时候拥有替身的?”

    “……很早以前。”

    恩多尔看不到迪亚波罗,但是能清楚地通过树干感知到那个靠坐在树下的粉发男人的心跳。平静且冷淡,带着种「只是存在着」的疏离感,就像迪亚波罗本人那样。

    这奇异地让他不那么抗拒讲出自己曾经的经历——对任何人都不想讲述的经历。或许迪亚波罗也具有某种他还不自知的、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分明迪亚波罗至今也没有做过什么能称得上「恶」的事情,但恩多尔就是觉得——「在理所当然的极恶面前,所有人的罪孽都不值一提」——是那种轻松感吧。

    “很早以前,我还没法控制自己的替身,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身边跟着一个「恶灵」……”

    迪亚波罗听了一个故事,关于拥有特殊能力的少年是如何失去一切,堕入无恶不作的犯罪的深渊,然后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获得dio认可的故事。

    “真好啊。”他意味不明地感叹。

    但恩多尔知道他并不是指与dio相遇的事。

    “不是吗?有借口的话就能去做,找到理由——这本来就是做任何事情最初的一步。”迪亚波罗说,他听起来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这么说是在冒犯对方,“做恶事的理由是最容易、也是最难找到的——我从来没找到过合适的缘由去那么做过。”

    迪亚波罗不凡的运气陪伴他至今,从未给过他任何作恶的理由,因为他的人生总是平静、没有可抱怨之处的。

    “或许,但是也有想要作恶就去做的人。”恩多尔没有动怒,他大概早就知道了迪亚波罗外表下隐藏着的或许是足以与魔馆主人匹敌的恶意,“索里特,你是在犹豫吗?”

    “想要就去做是「理所当然」的,那本身不就是最好的理由了?”迪亚波罗道,他眯起眼睛去看阳光,“不,我只是最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想要那么多东西。”

    就像获得了「准许」的孩子一样。野心或者欲/望并不是刚刚被点燃,只是生来就被烈焰包围的恶魔意识到了周围那些跃动的、能灼伤他的原来是火焰。

    这就像在水中的游鱼意识到包围着它的「水」的存在一样,不可思议、令人激动。

    迪亚波罗舔了舔嘴唇。他可能说得太多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个天生的野心家。恩多尔没有接话,他感知到树干上传来的心跳仍然平静而稳定。他早就将忠诚献给dio大人,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也会被这样自然而无需雕琢的恶意所吸引、留在迪亚波罗身边吧。

    乔鲁诺还在玩耍,他好像特别喜欢蝴蝶之类的小生命,也对草木有格外的好感,导致从魔馆出来、站在院子里就足以让他开心好久。

    “过来。”树下,迪亚波罗懒洋洋地对他招手。

    乔鲁诺就快步跑回去,俨然不认为迪亚波罗还是个陌生人,没有一点戒心地把手里的花递给他。

    “乖孩子。”迪亚波罗笑了,这种时候他才露出一点低沉的本音,听起来沙哑又倦怠。

    “wryyy!”乔鲁诺小声叫道,怀里抱着恩多尔凉快的液体替身,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喔,听听这叫声,是dio亲生的没错,迪亚波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