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的时候，迪亚波罗还在普奇的房间里。

    这倒不全是因为他乐于和普奇交谈——好吧，或许迪亚波罗确实挺想通过普奇看到dio究竟想要达成什么最终目标——同时也出于对这个十五岁少年人身安全的考量。

    魔馆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在恩里克·普奇出现在这里的一刻，就已经有无数视线聚集在他身上。dio显然不认为他需要将自己的友人隐藏起来——但迪亚波罗还是认为有许多人还没意识到「dio的朋友」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无意义的危险挑衅的话会很麻烦，迪亚波罗是这么想的。

    而普奇看起来对乔鲁诺不能说不感兴趣——虽然现在他实在看不出这孩子和他的父亲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

    “妈妈。”

    乔鲁诺显然还是没有——从迪亚波罗几次阻止他喊「妈妈」的过程中——学会任何东西。而迪亚波罗显然也不可能试图让乔鲁诺喊他爸爸。

    小只的团子窝在迪亚波罗怀里，好像很喜欢西装的触感一样努力把自己往迪亚波罗身上蹭。

    普奇挺好奇地看向出声的孩子。他其实很难想象迪亚波罗这样看起来并不女气的男人会不介意被叫作母亲，但事实就是粉发青年除了微微皱眉以外什么也没做。

    现在已经过了小孩平时应该睡觉的点，乔鲁诺还是攥着一缕迪亚波罗的头发，却已经开始睁不开眼。

    迪亚波罗顺手将他裹进暖和的毯子里，同时听到背后的窗户处传来极轻的响动。

    有人在窗户那边？迪亚波罗下意识地回头——

    “wryyyy。”

    他眯眼从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黑影，由于屋内灯光的关系，能看清的只有一部分垂下的金发——那个人好像是倒挂在窗外——而且那个声音……

    当迪亚波罗看到普奇无比熟练地走到窗户边、把挂在窗外那只金发吸血鬼放进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一幕有点过于生草。

    “挚友！”普奇确实十分激动，丝毫不在意友人出场方式怪异。

    dio看起来也比平时更「正常」一些，甚至给了普奇一个朋友间的拥抱——这可能才是最不正常的。

    迪亚波罗觉得这应该是他离开的时机。他着实没想到dio会用这种方式来找普奇、看起来还很熟练的样子。

    然而他起身的动作当然不可能逃过吸血鬼的眼睛。

    “ho，迪亚波罗，你在这里啊。”

    迪亚波罗能感觉到dio的视线转到了他身上，冰冷且锋利。至少这说明举止反常的dio不是任何人假扮的。

    dio此时一定在考量迪亚波罗接近普奇的目的、以及准备采取的下一步行动。

    不，他接近普奇这件事对于dio来说或许已经是类似「冒犯」的举动了。不论魔馆的其他人怎么以为，迪亚波罗知道自己并不是dio的部下，他们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友方。

    现在解释自己只是凑巧被达比抓来也没有用处，况且刚才他确实抱着利用普奇试探dio的想法。

    但是普奇——或许dio比想象中还要更在意普奇的安危。

    dio会动手吗？

    迪亚波罗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冷静，但他现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并无变化的心跳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灯光映照下与他对视。

    路只有两、不，三条。

    他可以发动「绯红之王」，在删去的时间内转身往门外逃跑、绕过dio从窗户那边跳下去、或者——他可以选择挟持恩里克·普奇。

    迪亚波罗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在dio这样的敌人面前，他甚至不能做出先暗中拔出武器的动作，一切行动都要在删除的时间内进行。

    “迪亚波罗…？”普奇问道。

    对于一个神学院的学生来说，听到母语中恶魔的词语确实足以引起好奇。

    空气中紧绷的杀意断了。

    迪亚波罗让差点就在身边显现出身形的绯红之王停下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打算做地抬手拉了拉乔鲁诺身上的毯子。

    “平时还是喊我索里特就好。”迪亚波罗道，他总没法让dio收回说出去的话——何况这个吸血鬼也不屑于帮他遮掩真名。

    随着表面上友善的对话，至少dio不再用那种随时都会攻击的站姿站着了——事实上迪亚波罗发现吸血鬼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

    迪亚波罗被拉着坐下来聊聊的时候，深切感觉到了何为左右为男。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根本没有加入这两个人的对话的意愿。

    dio看起来很不同。他与普奇交谈的时候像是难得眯着眼睛休息的猛兽——没人能质疑他的危险性，但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被安抚的平静。

    这种「缺乏攻击性」甚至开始让迪亚波罗相信这段友谊的真实性了。

    神、宗教、信仰——天堂。

    dio和普奇聊的话题如此虚无缥缈，听起来就像是无意义的哲学辩论。这让迪亚波罗想到之前为了某个项目选修的神学课，所有人也都是这样就根本毫无证据、也不可能被证明的虚幻概念交换意见。

    “……索里特，你认为呢？”

    直到听到他自己的名字，迪亚波罗才意识到刚才那句关于「上天堂」的话是对他说的。

    “目前没有那个觉悟。”

    与其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天堂，不如去把想要的东西实实在在抓在手里才更明智。

    普奇显然对此很失望，迪亚波罗猜他一定在心里把「索里特·纳索」丢进了凡人那个分类里面，但dio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志同道合的友人是很难相遇的。迪亚波罗虽然无法理解「上天堂」的目标，但是毫无疑问，也是「引力」让他来到我身边。”

    引力。如果你能管一个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旅馆房间、差点把你在睡梦中掐死的吸血鬼叫做「引力」的话，那确实如此呢。

    “但是我们的目标、——”

    “不为金钱名利所困、有勇气舍弃所有追随信仰——普奇，你将成为这样超凡入圣的人。但迪亚波罗和你不同。”

    dio这么说的时候唇角或许稍微向上扬了一点。

    “贪婪、野望，总是「想要更多」，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只有在站上顶点之后，才会意识到那些东西也不是永恒不变的。”

    dio是在说他自己吗？迪亚波罗眯起眼睛。他很难想象年轻时候的——不管dio到底多少岁——金发吸血鬼摆出一副不在意金钱、不在意权势的样子。

    所以dio才会要让他留在这场对话中。因为什么？他以为迪亚波罗和普奇是他两段人生的镜子、还是说他期待迪亚波罗以后也会成为他的助力？

    令人发笑。

    于是迪亚波罗也放任细小的冷笑在唇齿间滑落。

    “那就让那个「我所想要的结果」成为永恒不变的事实。”他回答，“「觉悟者恒幸福」——我或许赞同这个观点。”

    就像绯红之王一样，他能看见未来发生的一切——但不止于此。迪亚波罗并不会因为看到未来而满足。无视过程改写结果的能力才是他内心想法真正的体现。

    但是了悟一切的人当然只能是他，而所有的结果都将为他服务。绯红之王的能力是没有对手的。

    迪亚波罗快速抓住了心中一闪而过的这种陌生感觉——是一点轻视世人的自傲。现在还不是时候呢，于是他将表情控制得很好。

    虽然dio不会疲惫，但普奇还是个人类少年，在漫长的旅途后自然需要休息，于是夜谈实际上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你在照顾我的儿子？”临离开前，dio问道。

    “其实……”如果能不让我做这个工作就最好了。

    “贫弱人类的喜好。”

    但是吸血鬼根本没等他说完，他自顾自地掐断了迪亚波罗接下来的话，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

    所以迪亚波罗平躺在床上，胸口上压着乔鲁诺的重量。他睁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没感觉到半点睡意。

    他到底该用新获得的力量做些什么「除了生存以外的事」——他好像确实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预收的《一心只想搞钱》搞了封面！！

    洗脑不知道应该算是大成功还是大失败呢【心情复杂】

    菠萝：我悟了！

    神父：觉悟者恒幸福不是这个意思……

    下章或者下下章放花京院出来，抱歉这两章有点平淡，主要想写一下菠萝一个社恐是怎么想到去搞黑帮的。感谢在2021-02-27 19:30:40~2021-03-01 07:0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黄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luli、斜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