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都一个个恍然，确实一天不见赵嬷嬷了，只是大家各忙各的，做下人的偶尔也要外出，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小姐这样问起，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院子附近搜搜。”月绯央吩咐，也让护卫一道搜。

    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儿，赵嬷嬷是老一辈的奴仆中最沉稳踏实的，对她也忠诚，倘若需要去远一些的地方一定会先禀报她一声，现在却突然不见了身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听到杂屋后传来一声惊呼，她忙拔腿往那儿走去，杂屋后头是一个池塘，被成片的芭蕉围着，水面浮满了青荇水藻，平时极少有人去，听这声音必是出事了。

    果然，一具尸首飘在池塘水面上，身体被泡得浮肿，脸色发白，十分吓人，荷香和宁嬷嬷已经吓晕了过去，李嬷嬷和敛秋也发着抖。

    从衣着和样貌辨别，死尸正是赵嬷嬷。

    月绯央看到那一幕，只觉得心脏一缩，难受得厉害，眸子眯了起来。

    “这件事，先封锁消息。”

    她很快稳下心绪，赵嬷嬷是一个小心本分的人，不可能冒冒失失地自己跌到池塘里淹死，她一定要先把这件事调查出来，“把人先捞起来。”

    “大姐的院子里头死人了，却要隐瞒上下，莫非是心头有什么鬼？”

    一个声音带着嘲讽响起，却是柔美的腔调，月绯央一看月芊音，柳氏正往那一头过来，甚至姬凤凌也在，心头冷笑，来得可真快呢。

    静静看了过去，“是啊，死了人，二妹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想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莫非是早就有预料？”

    月芊音脸色一变，柳氏瞪了她一眼，叹了一声，“央姐儿，你二妹也只是关心人命，急着知道结果，既然不是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意思是她计较她就有嫌疑了？这套说辞真真有趣，泰然道，“是不是他杀，谁是凶手，自会有一个水落石出，倒是再惩治真凶也不迟。”

    把尸体打捞出来，周仵作也来了，他是凰城极有声誉的，有二十年的验尸经验，检查了一下道，“推断死亡已有七个时辰之久，大概丑时八刻死亡，体表没有任何痕迹。”又用银针刺入赵嬷嬷的胸腔，刺了几处，最后从胃部取出来的银针被染上了蓝黑的痕迹。

    “是食物中毒。”

    周良人得出了结论，起身洗手，“大小姐，草民验尸完毕。”

    “去请王大夫来验毒。”

    月绯央说着，又用银针取了更多的毒，让人打开一个盛了清水的小碗，在里头将银针洗下了毒素，水很快染上了一层淡蓝色。

    实际上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只是死的人是她院子里头的，她总不能给人理由制造她舞弊逃脱罪责的话柄。

    对芷清吩咐道，“取一些生石灰来。”

    柳氏和月芊音盯着月绯央，似笑非笑，她以为考虑得周全她就可以顺利脱身吗？很快她就知道她错了。

    月绯央将母女的一切态度都看在眼里，脸上却是浑然不知的样子，等芷清取来了生石灰，王佑后脚也到了，看到大小姐院中有人意外身亡，脸上蒙着一层说不清的神色，月绯央将石灰粉洒在碗里头，立刻凝结成了铁坨一样的东西。

    “是蒜葵之毒，王大夫可赞同我的说法？”

    王佑捋须点头，“不错，蒜葵外形像蒜瓣，可是却含有剧毒，蒜葵汁和石灰粉混合会凝结成坨，大概是赵嬷嬷误将蒜葵当成蒜瓣，才中毒身亡。”

    “大姐，赵嬷嬷是你院子里头的人，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在别处吃饭，下人的饭菜也是你分配的，难道是你自己不小心弄错了么？”

    平阳公府确实是这样，奴仆的饭菜每顿并不固定，而是由主人规定，这样可以直接惩戒奖赏，有好处，也有弊端。

    “把厨子找来问话。”月绯央不管月芊音的含沙射影，道。

    敛秋从那一头脸色惨白地跑来，浑身瑟瑟发抖，“大小姐，不好了，厨子，厨子……”

    “怎么了，慢慢说。”月绯央心下一紧。

    “厨子被人杀死了，是刚刚才……”月绯央眼眸沉了下来，她的护卫全部往后屋来，反而给了人动手的机会。

    这一出又一出的，不过是为了把她往死里陷害。

    “我说央姐儿啊，赵嬷嬷中毒死了，饮食是你分配的，自然有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本来厨子可以为你证明清白，这下厨子也死了，你说说这岂不是太巧了吗？”

    柳氏一副为月绯央焦急的样子，还抬起帕子拭泪，仿佛真的担心月绯央因此受到连累。

    “母亲放心，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证明清白，也为赵嬷嬷和刘厨子讨一个公道。”

    月绯央扫了一眼池塘边的一些痕迹，微微勾起了嘴角，眼眸却是清寒无温。

    姬凤凌看着月绯央镇定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眼下看来，她是最大的嫌疑，两条人命足可以判她死刑，可她居然完全不当一回事，起死回生之后，她的心居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么，还是徒有其表，虚张声势？

    盯着那双眼睛，仿佛要看出一点端倪出来，却只是一派如止水的冷静，仿佛隔了一重厚墙，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想到月绯央也曾毫无保留地仰慕他，眸子清澈如水，尽是神往迷眷，现在除了冷淡，就是嫌恶，姬凤凌心头一阵发堵，开口道，“若是月小姐不能找到凶手，作为具有重大嫌疑的主人，只怕要担起这个罪责。”

    又来这一套？月绯央耳朵要听出茧子了，冷声道，“二殿下作为皇子，将来有望继承大统，应该秉持众生平等的原则，诚心为查出无辜者枉死的真相，可二殿下在场，却干脆将脏水往臣女身上泼，恕臣女不能接受。”

    姬凤凌眼底一黑，道，“本殿自然要彻查真相，只是大小姐目前难辞其咎，本殿当将你列为主要的查探对象之一，府中自有能耐的人，可以查出一个结果。”

    月绯央听出了姬凤凌的含义，如果她不及时查出真相，他会带走她，到时……她只怕有进无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