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孙淑馨心中有忌讳，在平阳公府的时候她之所以要自杀也是不想连累家人，所以先要打消她的顾虑。

    事已至此，孙淑馨想到皇后的威胁，眼眸一冷。

    只要真相大白，皇后受到牵连，她还有多大的能耐来对付她？

    她抬头，盯着皇后，“禀皇上，此事的确是臣女和皇后密谋，臣女嫁入平阳公府，也是皇后的授意，皇后亲口向臣女许诺，只要解决了月大小姐，等到二皇子即位，就让臣女成为将来的皇后。”

    凭什么她牺牲自己，要替皇后顶罪？她受惩罚，皇后却依旧高高在上，尊崇华贵，她不甘心。

    皇后没想到孙淑馨居然毫无顾忌地把她揭露出来，她脸色陡然一变，隐隐发白，“孙淑馨，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些书信都是你写给本宫的，其他的都是你一面之词，你以为就凭着这些，皇上就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皇上英名，岂能随便听信你妖言惑众？”

    孙淑馨坚定道，“娘娘，虽然这些书信都是臣女写给您的，可您敢指天发誓，您就没有给臣女回过信吗？就在三天前，你还回了一封信给臣女，臣女都藏在身上呢，臣女之所以贴身保管，不过是不想牵连娘娘，可娘娘这样无情，就不要怪臣女自私一回了。”

    月绯央勾起唇角，这一出戏，越来越好看了，不过，姬凤翼没有偷皇后写给孙淑馨的信，看来也是因为孙淑馨贴身保管的缘故……

    而情势也会逼孙淑馨把信亲口吐出来。

    孙淑馨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三封书信。

    “拆开，念。”

    不顾皇后赤橙黄绿青蓝紫地变化的脸色，皇上幽幽吩咐。

    太监立刻接了过来，信上的内容不多，不过正好与先前孙淑馨写给皇后的三封对应。

    “这个打算不错，你具体说来听听。”

    “本宫会安排两个一流高手给你，你尽量小心，不要引起他人的怀疑。”

    “诬陷，都是诬陷……”皇后怒不可遏，霍然起身，步伐有些凌乱地踏下台阶，一把抢过公公手中的书信。

    “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鬼话？一定是有人模仿本宫的字迹污蔑本宫，怎么，你们一个个地认为本宫真的要害世阳公府了？”

    她将手中的书信一封封撕了，皇帝看着她的这个举动，眼底诡谲莫测，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月绯央微笑，“相信皇后娘娘已经听公公念了孙淑馨写给您的信，这三封信正好与方才的信件对应，娘娘该心知肚明，何必这样激动呢？”

    信件的碎片在半空飘飘扬扬地洒落，皇后的姿态略显狼狈，她盯着月绯央，“月绯央，本宫对你，对平阳公府都不感兴趣，本宫乃大擎皇后，母仪天下，又怎么会稀罕对付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这些信件是不是本宫写的，本宫心里有数，你们却口口声声污蔑，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的月绯央拖下去，还有孙淑馨也拖走，你们个个血口喷人，看来本宫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才知道堂堂国母的威仪是不容亵渎的。”

    没有任何护卫敢动，都在等着皇帝的命令。

    “皇后，你太急躁了，这样反而显得气急败坏。”皇帝沉声道。

    皇后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低着头的护卫，只觉得大殿的气氛诡谲得不同寻常，仿佛真的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让她的心感到一阵阵不安。

    月绯央俯身，捡起两片碎纸，“虽然皇后娘娘把信件都撕碎了，可也不是无法拼凑起来，既然皇后娘娘矢口否认，不如请书法家来鉴别吧，先前在平阳公府的院子，孙淑馨也是不肯承认，可还是被书法家鉴别了出来，皇后娘娘是亲口承认给自己留一个面子呢，还是等书法家来给各位一个答案？”

    言中之意，皇后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而她，也要利用这一个机会扳倒皇后，除掉皇后，就等于扫除了一大危险和敌人。

    皇后死死地盯着她，忽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啊，月绯央，你的确厉害。”

    “书信的确是本宫所写，可那又如何呢？说到底还不是你月绯央该死，你算什么，竟然敢肆意伤害本宫的凌儿，只要有你，凌儿就不要想安生，就无法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在大业上，你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要他为你耽误？”

    姬凤凌大婚那一日受辱，这件事如同刀子一般剜割在她的心上，她此生都无法忘记这一桩仇恨，她捧在掌心上的凌儿，竟然被一个毛丫头当众羞辱，从那一刻起，她发誓要月绯央死了她才甘心。

    月绯央静静道，“皇后娘娘只知道那一日臣女羞辱二殿下，可知在那之前，臣女曾无数次差一点死在二殿下手中？再说臣女不过是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讨要一点儿利息罢了，比起二殿下对臣女做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便应该讲理，一心护犊，有失公正，便是皇后娘娘的不对了。”

    皇后自嘲一笑，“是啊，本宫是护犊，可试问天底下做母亲的，谁不是如此呢？月绯央，等你有一天为人之母，你就会明白本宫的话，你再来评判本宫也不迟，凌儿可以受伤，可是受辱，本宫却无法咽下这一口气。”

    她看向皇帝，情绪复杂，“皇上，我们的凌儿受了羞辱，难道您就不体恤臣妾的心情吗？臣妾跟了你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凌儿，臣妾为凌儿讨一个公道，难道都不可以吗？”

    她知道皇帝对她几乎没有感情，他的宠溺都给了那些妃子，凌儿是她唯一的安慰，所以凌儿受辱，她才要这样奋不顾身。

    “皇后，你错了。”皇帝冷肃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凌儿是男儿，一点受辱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锤炼，是你太小题大做，你要为他讨公道，可是却损害他人的公道，这是又你的不对，平阳公府为大擎培育出这么多将军，他们守卫重地，饱受风沙之苦，是大擎的功臣，你却要让平阳公府分崩离析，让将军无家可归，不但对不起年轻的将军们，也损害了天底下所有人的利益，事已至此，你还坚持己见，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吗？”

    皇后嘲讽地笑着，声音带着悲切，“皇上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是因为，对凌儿的感情不像臣妾这样深厚，情到深处，哪里有道理可讲啊。”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还要这样做。

    “放肆。”皇帝见皇后冥顽不化，一掌拍打在扶手上，眼眸一派冰冷，“朕还想着，如果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多降你的位分，可你的行为导致月任礼和月任铭一死一瘫，甚至差一点让平阳公府荡然无存，你至始至终都没有一分悔过，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了。”

    “来人……”

    “父皇且慢。”姬凤凌匆匆进入大殿，撩起衣摆跪下。

    他抬头看着皇帝，“父皇，母后都是因为儿臣才铸下大错，儿臣也并非无辜之人，是儿臣错认了当初救儿臣之人，才有了后来的不堪，儿臣受辱是罪有应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代母后惩罚。”

    他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态度坚决。

    皇帝看着姬凤凌，“你和月大小姐的事，说到底是你们的私事，没有危害到他人，朕并不想多管，可是你的母后，却要为了你谋害整个平阳公府，并且造成一死一瘫，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了了。”

    “可母后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儿臣，儿臣理所当然承担一切罪责，求父皇绕过母后，母后陪伴父亲二十余年，父皇又如何忍心重罚母后？”

    姬凤凌带着一丝痛心说。

    姬凤翼眸中掠过一抹幽冷，如果姬凤凌执意要代皇后顶这个罪，只怕要被贬为庶民，才能真的算抵得上吧……

    “凌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皇后抓着姬凤凌的手臂，“你不必如此，母后半身入土，死了就死了，可你却是有大好的前程啊。”

    姬凤凌黯然道，“只有母后关心凌儿，没有了母后，儿臣怕是一点安慰也没有了。”

    皇后身体一僵，泪水从眼角滚落，嘴唇颤抖着，“凌儿，母后的好凌儿，有你这句话，母后不论是什么结果，也心满意足了，可你要相信，无论何时，母后都是关心你的……”

    她忽然直起身体，迅速拔出护卫手中的剑，利落地刺入心脏。

    剑铮然跌落，血流汩汩，皇后的身体委顿着倒下。

    大殿上，所有人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谁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了断自己。

    “母后！”

    姬凤凌惊呼一声，忙起身扶住皇后，连带着跪在地上，眼眸在一瞬间变得赤红。

    “母后，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父皇并没有说，要取了您的性命，您又何必……”

    “太医，快请太医！”皇帝吩咐，他是不喜这个女人，可也没有想要她死了。

    皇后摇头，“凌儿，被打入冷宫，对于母后来说，还不如死了好。”

    她沾满鲜血的手，碰上姬凤凌的脸，声音越来越虚弱，“你要答应母后一件事，母后才会瞑目。”

    姬凤凌抓紧皇后的护指，手心都是冰冷，方才那一剑刺入太深，他知道就算太医来了，皇后也救不活了。

    因为他当初的错误，导致如今这个结果，他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母后，您说，无论什么要求，凌儿都会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