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珏对上她复杂的目光，只见里面仿佛带着说不出的空无，心不由得一沉，“央儿，这是皇上的赐婚，并非是我要求，虽然我对你有心，可也不会这样做，我会先征询你的意见。”
他没有从她身上看到半点开心的表情，她终究是不愿的吧……
眼前的这个人，原来真的成了她的未婚夫，她要一生一世相守的人。
拓跋珏固然不错，可并不是她想要的。
月绯央勾起唇角，尽量保持着得体，面含淡淡的微笑。
“你不觉得，皇上这样做，只怕别有用心吗？”
拓跋珏眉头微皱，“不管怎么样，皇上赐的这一门婚事，对我们都没有害处。”
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月绯央叹了一声。
月任馗冷哼，拂袖而去。
老夫人倒是慈眉善目，神色平和，对于她来说，月绯央嫁给拓跋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拓跋珏无论哪一个方面都让她满意。
如果选择皇子，只怕将来在深宫之中免不得波云诡谲，明争暗斗，拓跋珏的身份是比不上皇子，但将来继承爵位，当一个王爷，也可以保央姐儿一世荣华富贵。
这就够了。
“拓跋世子，老身想与你谈一谈。”
老夫人对拓跋珏道。
拓跋珏向老夫人作了一个揖，“老夫人请。”
老夫人走向凉亭，“央姐儿，你也来。”
柳氏唇角勾着一抹冷笑，得意万分。
月绯央，你以为芊音死了，你就能母仪天下吗？看啊，皇帝一道圣旨就断送了你的痴心妄想，你这辈子和后位没有缘分，和死了的芊音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回到院子里，柳氏张开手，肆意地大笑了起来，心情是说不出的畅快。
“月姐儿，你九泉之下有知，一定很开心吧，你看到了吗？月绯央做不成皇后了，她嫁给异姓王世子，这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哈哈哈，你死了，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吗？”
柳氏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脸上浮起一抹悲哀，她甚至有一个念头，只要月姐儿还在她身边好好的，她是不是可以不再要求什么……
老夫人面带慈蔼的微笑，“拓跋世子，你可知道，曾经老身最希望的，便央姐儿能够与你结为连理，你性子温和，谦谦有礼，央姐儿喜欢胡闹一些，你们之间正好互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身希望你能够用一生呵护央姐儿，多包容她一些。”
拓跋珏诚挚道，“老夫人放心，我定会掏心掏肺对待央儿，为了央儿，我愿意付出一切，这一生矢志不渝，无怨无悔。”
老夫人看向月绯央，“央姐儿，哪怕你有什么想法，这一辈子你都是要嫁人的，谁能孤寂地度过一生呢，拓跋世子才是与你最相配的人，多年以后，你会感谢这一道圣旨，你会有安稳，温暖的一生，这是祖母对你最大的希冀。”
月绯央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祖母，孙女自然是希望眼下将来都好。”
她本来是要等着拓跋珏伤好以后推脱皇后许下的亲事，没想到皇帝的圣旨竟然先一步到达。
皇帝的目的一定不简单，她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至于婚嫁之事，以后再说，看似这一门姻缘板上钉钉，可也并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老夫人端详着月绯央的神色，拍拍她的手，“央姐儿，该珍惜的，一定要珍惜啊。”
老夫人似带着叹息走了，留下独处的空间给二人。
两人目光相对，默然半晌，仿佛空气都沉寂下来，月绯央眸光缓转，移开视线。
拓跋珏眸子愈深，“我知道，你或许有别的想法，可是圣旨已经下达，谁又能违抗皇上的旨意，央儿……给我一个机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机会。”
他的神色带着恳切和深情，温润的面容蒙着一层柔和，仿佛和风暖阳一般。
月绯央垂下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情绪，手缓缓抚着杯盏，脑海中掠过哪一重身影。
“拓跋世子，皇上圣旨已经下达，你问这些，和没有问，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我以为，我们应该提防皇上有什么企图，以保自己安然无恙，你说是吧。”
拓跋珏神色浮起一丝惆怅，她像是在逃避着他的感情，一直都是如此，可是他不想强迫她，既然她已经是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她就会顺利嫁给他。
来日方长，他会掳获她的心。
“哪怕真的有什么，我也会和你一同面对。”他对她许诺。
翼王府。
“三殿下……”有人匆匆进入大殿，在姬凤翼面前低语一阵。
姬凤翼瞳孔冷缩，眼眸瞬间黑得可怕，大殿内杀气和冷气弥漫，层层加深。
“此事可真？”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间挤出来。
“圣旨已经送达平阳公府，殿下，皇上明明知道您对月小姐有心，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只怕是别有用意。”
姬凤翼低低地笑了起来，“父皇这是逼本殿啊，父皇以为，本殿现在就要抢夺属于他的东西，所以父皇坐不住了。”
“可是……”
属下还要说什么，姬凤翼抬手止住，“本殿有自己的决心，此事不必听任何人的意见。”
“还请殿下三思，此事非同小可，万一……”
姬凤翼眼眸深黑地望着虚空，“父皇此举，便是了断了父子情分。”
皇宫之中，亲情本来就凉薄如寡水，要让一个人生恨和失望，并不是一件难事。
“你先下去吧，暂且不要声张。”
长风也很惊讶皇帝的动作，脸上蒙上了一层忧虑，“殿下和皇上毕竟是亲父子，说不定此事还有转寰的余地。”
姬凤翼嘴角流露出一抹冰冷噬杀的意味。
“圣旨已下，若本殿到父皇面前求情，父皇便有理由对本殿动怒，父皇要的，是父子关系恶化，既然他迈出了这一步，不管怎么做，都避免不了这个结果。”
“要么父皇对本殿失望，要么本殿对父皇发难，别无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姬凤翼的手，轻抚上一支杯盏，杯壁寸寸裂开，纹路缠绕。
“不，殿下还有别的选择。”长风跪了下来，“殿下知道卑职在说什么，卑职恳求殿下，不可断送了大好将来呀，虽说殿下有机会赢，但也不是没有输的可能，毕竟大擎重要的实力还掌握在皇上的手里，卑职担心……”
姬凤翼睥睨着护卫，凉凉道，“你是要本殿坐视不管，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然后忍气吞声，当做无事发生，让这一件事成为这一生的奇耻大辱，对么。”
“是不是耻辱，要看殿下如何看待，这天下女子何其多，美貌才华者甚众，殿下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长风知道这样说不对，可他更关心殿下。
姬凤翼眸子眯起，两束冷光落到护卫的脸上，仿佛能沁入骨髓。
“你跟了本殿这么多年，难道不知她和大业在本殿心中一样重要么，其他女子纵使有好的，也并非本殿所愿，这样的话，本殿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长风闭上眼睛，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来的情势究竟有多恶劣，多可怕。
“既然殿下做了决定，长风愿意跟着殿下上刀山下火海。”
姬凤翼在大殿中缓缓踱步。
“先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吧，多盯梢着宫中的动静。”
皇帝做出这一个决定，必定会严加戒备，眼下还不是行动的好时候。
姬凤翼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眼眸冷光乍现。
姬凤凌听着禀报，漠然的面上，并没有多少波澜。
他只知道，皇帝别有用心，这用心不用猜也知道，月绯央不会嫁给他，嫁给任何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冷笑，“这个消息好啊。”
“是啊二殿下，这件事对我们可是大有好处呢，只要三殿下和皇上不对付……二殿下您只管坐收渔翁之利。”青鸾在一旁说。
“怕是父皇不会让本殿置之事外，你以为这一点父皇没有想过？”
姬凤凌踱到庭院中，看着阴冷的天际。
“如果本殿没有猜错，父皇会让本殿和他站在同一阵营，然后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宫中，除了他逝去的母后，哪里来的亲情？人命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青鸾心一紧，“那二殿下……”
一个太监进入庭院，恭敬道，“二殿下，皇上有事找您去宫中呢。”
姬凤凌和青鸾对视一眼，应证了方才的话。
金銮殿。
姬凤凌在殿上跪下，“儿臣拜见父皇，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有何事？”
皇帝面色凝重，“凌儿，你和你三弟一向是朕最器重的，可如今只剩下你得朕青睐了。”
姬凤凌疑惑道，“三弟一向很优秀，不辜负父皇的期望，不知父皇何出此言。”
皇帝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怒意，“父皇现在才知道，你三弟是银月组织的首领，银月是什么，是朝廷对付多年也没有能够消灭的毒瘤，可你三弟竟然和银月一道对付朝廷，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