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川捧着香炉出来，月绯央侧首，“凌大夫，请吧。”

    凌大夫从一旁走出来，他将香炉里的东西倒在一张白纸上，捻起来嗅了一下，面色一惊，跪下道，“三殿下，月大小姐，这正是蛊香，长时间吸入后会导致神志不清，性格暴躁，甚至受人控制哪。”

    萧皇贵妃脸色大变，按住心口，“你说什么，什么蛊香？”

    凌大夫道，“娘娘这段时间可感觉性子无常，不由自主，难以控制情绪？”

    萧皇贵妃想了一下，“的确如此。”

    她盯着云罗，眼里带上了不敢相信，“云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云罗小脸发白，竭力保持着镇定，“娘娘，云罗不知道什么是蛊香，云罗冤枉啊，我又怎么会害娘娘呢？”

    萧皇贵妃冷冷道，“云罗郡主送来的香料还有一些，都在柜子里，去取来让大夫辨别一下，是不是同一种。”

    云罗膝盖一软，差一点跌到地上，她咬住嘴唇，提起衣摆跪下，“娘娘务必相信云罗，云罗对娘娘一片赤诚之心，又如何会害娘娘……”

    “是不是一片赤诚之心，很快就知道了。”萧皇贵妃幽幽道，“云罗，本宫也希望，你对本宫是好意，因为一直以来，本宫都很看重你。”

    婢女将香料取出来，摊开，凌大夫对比了一下，叹了一声，“禀娘娘，正是同一类型，蛊香是禁忌香料，五十年前遭到皇室封杀，这其中历史渊源想必娘娘也知晓，小人就不多说了。”

    想不到这个明艳逼人的郡主竟然这般蛇蝎心肠，敢用蛊香来控制萧皇贵妃，令人发指哪。

    萧皇贵妃这才想起来，此蛊香正是五十年前的蛊香，皇帝被控制癫狂，遭到朝臣发难，被逼退位，新帝忌惮蛊香，便下令天下封禁。

    想不到蛊香竟然重现人间，还是被她信赖的人用在她身上。

    萧皇贵妃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气得浑身发抖，盯着云罗郡主，“告诉本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本宫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

    云罗吓得发抖，双眼蒙上了泪水，“娘娘，什么蛊香，什么控制云罗都不知道，只是，只是有人对云罗说，这东西大有好处，可以提神醒脑，让人精神百倍，云罗才特意带给娘娘用，云罗只是希望娘娘身体安康，并没有其他意图，娘娘要相信云罗啊。”

    萧皇贵妃哼了一声，“蛊香是你给本宫的，你还狡辩，这样说来岂不是杀人犯都可以找理由证明自己无辜了？你的伤已经痊愈，却一直守着本宫，就是为了控制本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对吗？你时刻巴不得嫁给翼儿，你撺掇本宫争夺后位，都是为了你自己。”

    “娘娘冤枉，冤枉啊，云罗真的不知道这是蛊香，云罗也是诚心对待娘娘，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心思。”云罗一口否认，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凌大夫，“如果这是蛊香，会使人暴躁癫狂，会控制人，为何大殿里的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郡主问得好。”月绯央微笑，“这蛊香要先对人起作用，还得那个人先和着酒水或者茶水服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一定在娘娘的酒里或者茶里放了一点蛊香香料吧，这就是蛊香只对娘娘起作用，不对其他人起作用的原因。”

    萧皇贵妃想起来了，她曾无数次接过云罗郡主递上来的茶水，她还以为云罗去做丫头做的事情是因为对她感情太深，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萧皇贵妃脸上弥布怒气，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云罗的脸上，“狼心狗肺之徒，本宫算是看错你了，因为你，本宫与翼儿差一点母子决裂，因为你，本宫逼迫无辜的月大小姐立下毒誓，你要害死本宫才肯罢休吗？”

    云罗瘫坐在地上，脸上浮起五个红肿的指印，嘴里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娘娘，云罗从来没有想要害死您，从来没有，云罗只是……”

    她感到所有的荣耀和尊严，都在此时此刻荡然无存，心中都是羞耻和恐慌，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只是什么，只是控制本宫，让本宫为你所用，让本宫继续逼翼儿娶你，让本宫争夺后位，为翼儿铺路，有朝一日，你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对吗？”

    萧皇贵妃冷笑，眼里都是失望和恨意，“万万没有想到啊，本宫视你为亲生女儿，你竟然用心这样歹毒，本宫不会放过你的，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来人，把这个女人带到皇上面前，使用禁忌之术，可是灭门的大罪，你会后悔的。”

    云罗的脸一下子惨白如灰，她爬过去，抱住萧皇贵妃的脚，抬头看她，哽咽，“娘娘可知，云罗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转头看一眼姬凤翼，只从对方的俊颜上看到了冷沉，一颗心也飞快跌入冰窖。

    他完全不顾她的死活，甚至眼里都是厌恶，可她还是咬咬牙说了下去。

    “因为云罗爱三殿下，爱了很多很多年，我想和三殿下在一起，又想他成为这世间最有能耐的男人，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招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了娘娘的命，只要事成，我就会解除娘娘的禁忌之术，让娘娘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云罗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哪。”

    萧皇贵妃好笑地看着她，“你可知道，把本宫变成先前那样癫狂暴躁的样子，比杀了本宫还要让本宫恨你，本宫英名一生，都毁在了你的手里，若不是翼儿和月大小姐尽早发现，本宫只怕已经成为宫中和天下的笑柄，你不是不知道，宫中耳目众多，只要有异动，便会被人知道，传得满城风雨。”

    云罗满脸泪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可娘娘现在还好好的不是吗？而且状态越来越好，云罗虽然错了，可是并没有酿成大错，求娘娘饶了云罗吧，云罗愿意将功赎罪，愿意为娘娘做牛做马。”

    萧皇贵妃见惯了风雨，最讨厌这等欺骗和谋命之事，“你迈出了一步，便是心思狠辣，无可饶恕，你还利用本宫对你的感情，把本宫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连累了翼儿和月大小姐，无论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放过你。”

    月绯央道，“郡主可能不知皇贵妃娘娘为何会好转了吧？”

    云罗看向她，都是这个女人来搅和，她的事情才被揭露出来，她恨透了月绯央，可是却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她盯着月绯央，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月绯央微笑，“上一次我到娘娘的大殿，娘娘让人拿下我，我的人进入大殿，偷偷放了解药，所以娘娘才逐渐好了起来，如果不是有解药，娘娘此刻的性子，只怕难以想象。”

    萧皇贵妃听到她这样说，脸上更是浮起了愧疚，她一直维护着，为她打算的人，原来是个居心叵测之辈，而她厌恶排斥，甚至要伤害她，要她命的人，反而来为她着想，真是讽刺。

    这样一想，更是对云罗恨之入骨。

    “本宫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把她带到皇上的面前，请求皇上的定夺吧。”

    云罗眸子里都是恐惧无措，不，她不要，她不想死，不想灭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浮起了一丝希望。

    “娘娘，娘娘您忘了吗？云罗曾经为您挡了一刀，差一点丢了性命，如今那一道伤口还在云罗的身上。”

    她不顾羞耻，把衣襟拉开，露出锁骨下疤痕的一部分，雪白的肌肤上，伤疤显得触目惊心。

    萧皇贵妃看到她的伤痕，想到那一日的情景，终究还是有了一些恻隐。

    歹人袭击的时候，云罗想都没有想就把她推开，用身子为她挡了一刀，这本能的举动，其中是否完全发自真心，而那些事不过是她一时糊涂罢了……

    “娘娘，云罗既然愿意为您豁出性命，又怎么会真心要害你呀，不过是对三殿下的感情太深，才一时失足，成为憾恨。”

    云罗看出萧皇贵妃心软，继续恳求试图打动她。

    萧皇贵妃嘴唇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姬凤翼凉凉开口，“难道那天的事情，不是郡主的一个苦肉计么？”

    萧皇贵妃一怔，姬凤翼的话让她意识到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她抿起唇，“翼儿，什么苦肉计，给母妃好好说说。”

    姬凤翼拍手，两个护卫走过来，把一个人扔到萧皇贵妃的面前，那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云罗辨别出他的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个人只想把事情说一个清楚，求个解脱，他咽了一口口水，道，“是，是云罗郡主要我和她演一出苦肉计，我负责刺杀皇贵妃娘娘，她负责挡刀子，伪装成为皇贵妃娘娘奋不顾身的情景，获取娘娘的信任。”

    萧皇贵妃手指颤抖着，指着云罗，“你，你……”她怒不可遏，心口不断起伏，“带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