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笑,阮辰一下就反应过来路克斯刚才是故意的。
偏偏他就中了计。
“那边有教练，你喊一个来教你就是了。”乔舒亚打完一轮游过来对库伯道，“他们约会呢，还是别打扰了。”
约……会……
阮辰表情更僵住。
库伯“啊”了一声,稍微冷静了一些：“对,对不起……”
阮辰心思全在要怎么找路克斯算账上面,听见道歉随意地应了一句。
这下库伯也没脸接着在他们面前继续待下去了,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阮，他就是没什么眼色,别跟他计较。”乔舒亚过来劝慰,“你看你，脸都气红了，我去给你拿点冰球消消气。”
路克斯：“不用麻烦,我来吧。”
乔舒亚立马点头：“对对对，你哄哄他,你说一句好听的比冰球管用一万倍。”
阮辰：“……”
他心里清楚自己脸上烫成这样，跟那条叫库伯的人鱼根本不沾边。
小半是因为上当恼的,大部分是羞的。
路克斯知道再不补救估计要把他逗得过火了,真恼了。
他顺了一把阮辰的头发：“软软……”
“不要你教了！”阮辰挥开他的手。
逗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可爱，逗恼了也是真的难哄。
人鱼就势把他的小手爪抓住：“别生气,我只教你,不教别的人，人鱼也不教。”
“真的，我从来没教过谁，除了你。”
阮辰把胳膊往外抽，但抽不出来。
他怒了：“骗子，我不稀罕你教。”
说完又补充：“我也不要你哄,你说的话没有冰球管用。”
“嗯，我是骗子。”路克斯顺着他的话承认，“我骗了软软，该给我点惩罚。”
阮辰：“？”
阮辰：“什么惩罚？”
他心道这人鱼还挺上道的，他都没说要罚，自己就来了。
接着就听路克斯低声道：“罚我再教软软一次。”
阮辰：“……”
我罚你个头。
他就知道，路克斯鱼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去帮我拿个冰球。”旁边还有不少人鱼在排队等着位置，阮辰顾及面子，不想在公共场合再跟他发火。
路克斯答应得很爽快：“好，等我一会。”
把他支走了，阮辰脸上的热意才总算稍微褪下来一点。
他转头，看见乔舒亚望向这边，还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阮，路克斯上将肯定是跟你闹着玩呢，他不会去教刚才的人鱼的，你别生他气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连乔舒亚都看出来了，阮辰更觉得丢人。
乔舒亚：“不是生那人鱼的气，又不是因为路克斯上将生气，那你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是因为什么生气？
阮辰自己也有一瞬间疑虑。
半晌，他压下心里那点酸意，抿着唇一本正经道：“是因为路克斯他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拉下脸去求他，让我出丑。”
嗯，肯定是因为这样。
越想越觉得没毛病，换谁被这样玩了都会不爽。
乔舒亚呆滞。
“啊……是，是这样吗？”他好几秒都没接上话。
刚好路克斯拿着冰球回来，游到阮辰身边，动作轻柔地帮他敷脸：“好一点没有？”
“没有，这边敷一下。”他态度这么好，阮辰也不好再凶他，但是语气依旧冷淡。
路克斯把小冰球往他右边脸颊上贴了贴：“这里？”
冰凉的小球贴着发烫的皮肤，很舒服。
阮辰垂着眼睛“嗯”了一声。
看他像是气消了一点，路克斯靠近他说好话：“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骗软软。”
阮辰握着激光枪的手顿住，没接话。
路克斯再接再厉：“累不累？给你捏捏肩，不生气了好不好？”
左肩上传来的力道适中，揉得阮辰发出一声细小的喟叹。
“要不要大力一点？”路克斯小心翼翼赔不是。
阮辰知道他在哄自己。
但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他对人鱼这样的行为很受用。
他把冰球往旁边推开，嘴唇动了动：“不用，你不是说要教我吗？我又想学了，你还教不教？”
路克斯当然答应：“教。”
隔壁把他俩对话和小动作尽收眼底耳中的乔舒亚看到这，默默转过头，一脸复杂地跟休斯顿对视了一眼。
瞧着路克斯赔小心的样子，休斯顿也耸了耸肩：“我觉得你误会了，他们感情挺好的，刚才应该不是真生气。”
乔舒亚努努嘴：“搞不懂。”
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他想。
在射击靶场里一直玩到下午，路克斯接到一通来自战舰的视频通讯。
阮辰看见光脑里显示的提示：“他们是不是要到了？”
“应该快了。”路克斯按下接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刚好阮辰也有点累，他把激光枪放下，也不好去打扰旁边卿卿我我的乔舒亚和休斯顿，自己游到另一边的休息区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射击靶场里大多是年轻人鱼来玩，像刚才那群军校生是主要顾客。
剩下的就是想体验二人世界和肢体接触的小情侣，不过阮辰也只看见两对。
他正撑着下巴看不远处另一个人鱼连打了几发靶心，忽然，手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
阮辰回头。
一条身形娇小的人鱼幼崽睁着水蓝色的眼睛望着他。
阮辰：“！”
没等他惊喜，下一瞬，人鱼幼崽抬起她肉嘟嘟的手，“哇”地一声就哭了。
阮辰震惊：“喵嗷？？？”
他说完意识到这小人鱼没有翻译耳机。
阮辰把光脑调出来，弯下身子：“小朋友，为什么要哭啊？”
人鱼崽崽打了个哭嗝，盯着光脑有点好奇，暂时停下了抹眼泪的动作。
不过好气也就几秒钟，她很快又瘪嘴：“你不是我的爸爸……”
说完，哭得更伤心了。
“……你跟你爸爸走丢了吗？”阮辰抬头看了看周围，有点手足无措。
人鱼幼崽哼唧道：“嗯嗯，爸爸也是黑头发。”
她抬起小脸，期冀地看着阮辰。
阮辰以为她要让自己带她去找爸爸，结果小人鱼张口道：“你，你的爸爸去哪了？你也走丢了吗？”
阮辰：“……”
阮辰：“我……”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看上去哪里像小孩了？？
可见到小人鱼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阮辰的气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小孩嘛，童言无忌。
他很认真地跟跟小人鱼解释：“我已经成年了，没有走丢。”
没料到说完，小人鱼眼眶迅速红了：“……只有我走丢了……呜……”
“别别别，你别哭。”阮辰手忙脚乱，“你别哭啊，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人鱼幼崽非常执拗：“我不信，你也是小朋友，你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阮辰有口难辨：“……我不是，我没有尾巴，你看，我不是人鱼，我就是……看起来个子小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但他还会长高的，他还没蹿个子。
阮辰在心里补充。
好声好气劝了半天，小人鱼总算肯相信他，对阮辰伸出手：“要抱抱，我好累呀。”
这小屁孩怎么还顺杆往上爬的？
阮辰被她萌得心肝颤，不忍心拒绝，把她抱了起来。
人鱼小小一只，才到他腰那里，又是在水中，抱着也很轻松。
就是小人鱼的手和尾巴都不老实，尾鳍摆来摆去，挠在他腿上有点痒。
阮辰把她托在怀里：“别乱动。”
说的是训斥的话，语气却放得很软，像生怕又把人鱼幼崽给吓到了。
小人鱼一点都不带怕的，揪在阮辰的衣服上，咯咯直笑：“你身上好香香。”
“……”好像路克斯也说过。
小人鱼又惊喜：“啊，你耳朵怎么是红色的？”
阮辰把她的小手握住：“因为你不听话，再不听话我就不抱你了。”
小人鱼委委屈屈低下头：“那好吧。”
总算是乖了一些，尾鳍绕在他腰侧，不动了。
阮辰往射击靶场的门外看了一眼，没找到路克斯。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估摸着是嫌这里太吵，或者要讲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可能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你是在哪里跟你爸爸走丢的？”阮辰打算先把小人鱼送回家长身边。
小人鱼含着手指，似乎在努力回忆：“唔……我不知道……”
可能年纪太小，这个地方又大，人鱼来来往往，她不记得也正常。
小人鱼说话嘟嘟哝哝又模棱两可，阮辰倒也没觉得不耐烦。
他游到外面，差点被经过的人鱼撞了一下。
阮辰连忙侧过身把小人鱼护在怀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没撞到你们吧？”那条人鱼很紧张地扶住他，看见是带着幼崽的人类，他脸色有些红。
阮辰没功夫跟他纠缠，忙着给小人鱼找爸爸。
他摆摆手：“没事，没撞到。”
那人鱼离开后，小人鱼崽崽悄咪咪地在他耳边道：“你对他好凶呀。”
阮辰垂下眼睛：“凶？”
小孩对情绪很敏感，善恶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对呀，你对我说话好软，对他说话好硬。”
“……”阮辰抿着嘴，“我对你说话也不软。”
人鱼幼崽拧起眉心：“软的！”
“你……”阮辰不想跟一个小崽子争，“随便你，你爸爸平时有没有教过你，走丢了要去哪？”
人鱼世界应该也有服务台之类的地方，他不知道在哪里，但小人鱼没准会知道。
“嗯……”人鱼幼崽沉思，忽地眼睛一亮，“好像有欸！”
阮辰松了一口气：“带我去。”
小人鱼能走丢，阮辰就不该轻信她的方向感。
按照她指的路，在商场绕来绕去，腿都游酸了，才总算找到他想要的服务台。
下午刚刚换班，服务台里的人鱼服务生有点疲倦地撑着脑袋在玩光脑。
冷不丁听到头顶一阵“喵喵喵呜”的叫声，他仰头，两张严肃的小脸从上至下盯着他。
人鱼服务生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啊——我我我，请问，你们，你们是？”
阮辰将光脑的语音翻译声音调大。
他字正腔圆道：“我想帮这个小人鱼找她的爸爸。”
“哦哦，找您的伴侣是吗？”服务生很熟练地在光脑上点击几下，递给他一支通讯器。
“不是我的伴侣。”阮辰纠正，“是她跟她爸丢了，不是我的小孩。”
服务生呆住：“哦……好，好的，您对着这个……”
他意识到阮辰可能语言不通，转头朝小人鱼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鱼抓紧阮辰的胳膊：“我，我不告诉你，爸爸说不能告诉别的人鱼。”
“他是来帮你找爸爸的。”阮辰把她脸上有点凌乱的金发别到耳后。
小人鱼跟个瓷娃娃一样，听了他的话才微微放下戒心：“爸爸叫我露西。”
服务生对着通讯器道：“下面播送一条寻鱼启示，露西小朋友的爸爸，请您听到之后立即前往二楼服务中心，您的女儿正在等待您。”
广播循环放了好几次。
阮辰没想到等来的不仅是小人鱼的父亲，还有想来发寻人启事的路克斯。
露西看到爸爸来了，尾巴一甩就从阮辰怀里蹿了出去：“爸爸！”
小人鱼被闻讯赶来的成年人鱼搂在怀里，整张脸蛋上都激动得红了，眼底水汪汪，亲昵地在他身上蹭：“爸爸你怎么才来……”
露西的父亲对阮辰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阮辰微微颔首。
他安抚地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那爸爸要赔我一份果冻球才行。”露西嘟起嘴。
“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露西的父亲把她抱在怀里，游到阮辰身边再次对他表示了感谢。
他还想请阮辰吃饭，但被他拒绝了：“不用请我，你下次好好照顾露西就行。”
露西被爸爸抱走之前还转过身子，趴在人鱼肩上对阮辰挥了挥她的小胳膊，又咧嘴笑着做了个飞吻。
阮辰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出神。
“软软？”路克斯的唤声打断他的思绪，“怎么了？舍不得？”
阮辰撇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没有，不是。”
“喜欢小宝宝？”路克斯把他揽在怀里问。
阮辰立马摇头：“不是！我不会给你生宝宝的。”
又恢复了原先凶巴巴的样子。
但刚才阮辰看向那对人鱼父女的神色还是印在路克斯心里。
像是……有几分羡慕和落寞，还有些……怀念。
很招人疼的模样。
路克斯心里软得不成样子，低头握住阮辰的手：“不生宝宝，但是我喜欢宝宝。”
阮辰：“你喜欢我也不……”
“我喜欢软软小宝宝。”
阮辰的话瞬间堵在嗓子眼。
他憋了半天，脸肉眼可见的就通红了：“你……我不是小宝宝！”
“你恶心死了！”这人鱼总能挑战人类肉麻程度极限。
路克斯被骂了也没在意，低笑：“嗯，好，你不是小宝宝。”
阮辰不想理他了。
路克斯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想了想：“露西小朋友有果冻球做奖励，那软软小朋友想要什么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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