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离婚,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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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宋则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和善沉静,阴暗的那面不过是被压制在心底最角落的位置而已。

    他出生在帝都的功勋家族,即便上面有个优秀的大哥,长辈对他的鞭策依然严格,凡事都要求他做到百分之两百。

    他谨记自己的责任,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敢怠慢,想着有一天能超越被所有人夸赞的大哥。

    后来发生了那起绑架案,不过七岁的他连夜被人转移出了帝都,绑到了陌生的城市。

    每天困在密封黑暗的环境中,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随着不知白昼的时光慢慢地开始崩溃。

    绑匪每次打电话都在他的面前,所以他们的通话他一清二楚。

    贺家从始至终都是不妥协的态度,只要放人可以既往不咎,谈条件休想。

    宋则之从一开始的怀揣希望到后面的麻木死心,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绑匪也因为贺家的态度而焦头烂额,到后面又开始不断地转移他,毕竟以贺家的能耐想要找人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绑匪到后面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想送他去跟贺家谈条件,求个安全脱困,一派则是主张了结他来泄愤。

    估计是看他年纪小,争吵时完全没避着他。

    至亲家人罔顾他的安危,疯狂绑匪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才七岁的宋则之心理溃败得一塌糊涂。

    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巨大的雨势让偏远山区的山体迅速滑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了藏匿他的小茅屋。

    等宋则之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

    这段过去昭示着他的软弱无能,昭示着他身上的血液冷漠无情,所以他不想忆起,不想谈起,就此尘封。

    ——

    许时念是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意识混混沌沌,脑袋胀痛欲裂。

    又躺了半晌,记忆才慢慢地回笼。

    她用手背盖住双眸,温热的液体像要抑制不住似的,疯狂地冲刷她的眼皮。

    昨夜她跟宋则之……

    许时念折磨似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宋则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画面——

    那么干脆。

    她不明白现在这股像要撕裂她心尖般的感受是不是后悔,但是她知道这很难受很难受。

    门外不知道是谁,估计是见没人回应,又是继续摁门铃,又是粗暴地拍打着房门。

    接连不断的干扰声打断了许时念沉郁的思绪,她掀开被子,踩在地面上,感觉脚步都是轻浮的,她扶着墙壁先是进了浴室。

    用冷水泼了泼脸,唤醒了几分意志,才前去看门。

    从猫眼里望出去,曲夏月的脸上全是焦急,许时念没有犹豫,给她开了门。

    门缝刚打开,曲夏月就迫不及待地挤进来,见许时念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还以为你怎么了?

    打了你这么多电话没接,按门铃也没反应。”

    “我……”许时念开口才察觉到自己的声线沙哑得厉害,她清了清嗓子,勉强发出点清晰的声音,“我昨夜睡得迟,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你声音怎么回事?

    脸色也很差,是不是病了?”

    曲夏月伸手去摸许时念的额头,立刻感觉到不正常的烫热,“你是不是发烧了?

    有没有体温计?”

    “不要紧,你别大惊小怪。”

    “什么不要紧?

    很烫好吗?”

    怪不得头重脚轻,许时念边转身进屋边问道:“你急着找我干嘛?

    今天不是休息吗?”

    曲夏月才想起来前来的目的,开口道:“张姨打电话给我,说找你找不到,听她口吻好像很急。”

    许时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那边的电话就像不详的预兆,每次都伴随着一些令她反感的事情。

    许时念看了眼被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惊人的60通来电。

    看见这个数字,她本来就不佳的情绪更加烦躁了。

    许时念重新钻回被窝,整个人蜷缩在里面不想动弹。

    身体不想动,连脑袋也想放空——

    来逃避这个让她压抑难受的世界。

    曲夏月几乎是马上判断出了许时念的异常,她坐到床沿边,想去扒开许时念的被子,可还没动手,许时念沉闷的声线已经从被子里传出来,“夏月,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你这样还叫没事?

    到底怎么了?”

    静默了几秒,许时念露出半个脑袋,她双眼通红,水雾氤氲,曲夏月看见她这副模样,手脚都局促慌乱起来,“你……你别哭啊,怎么了?”

    泪水从许时念的眼角顺势滑下来,溢出来的声线又哑又闷:“我跟宋则之离婚了。”

    “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消息太过猝不及防,连一点征兆也没有。

    “昨天。”

    “怎么会?

    为什么?”

    “我现在很乱,所以你让我静静吧。”

    “我……”曲夏月刚开口,她的手机又响了,看见来电的依然是张姨,她看了眼许时念,然后接起来说道:“张姨,我现在还在找念念,你先别急,要不然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找到她后转告她。”

    几秒的时间,曲夏月就震惊得睁大了眼眸,“阿姨不见了?”

    听见曲夏月的话,许时念立刻从被窝里起身,曲夏月将手机的扬声器打开,就听见张姨断断续续的声音,“今早我跟往常一样做好早餐去叫太太起床,没想到床上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行了,我知道了,我找到念念立刻告诉她。”

    曲夏月回复完,就摁掉了电话。

    许时念迅速下床,去查自己笔记本上的监控录像,监控显示郭姝瑗在昨晚11点多就独自开车离开了别墅。

    她的眉间萦绕着烦乱跟着急,郭姝瑗在别墅待了这么多年,不是逼不得已,根本不愿意离开,什么事情让她三更半夜开车出去。

    而且她近二十年没开车了,山间夜路,许时念想想就一阵心惊。

    曲夏月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月,我要马上回去。”

    “行,我跟你一起。”

    许时念只拿了证件,经过徐浩邈的房间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

    总因为私人问题离开剧组,许时念不免感到抱歉,不过徐浩邈还挺理解,让她办好了事情再回来就行了。

    ——

    一回到宁城,许时念就跟张姨详细了解了情况。

    自从上回她扔了郭姝瑗的sim卡,她也没补过卡,应该没收到别人的电话,麻烦的是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

    她没事还好,万一……

    许时念不敢想象。

    曲夏月一边安抚许时念的情绪,一边打电话利用自己的人脉叫人帮忙打听留意郭姝瑗的下落。

    许时念的脑袋胀痛得像是要爆炸了般,她用手捶了捶,想要舒缓这股难受的感觉。

    她没停顿多久,又进了郭姝瑗的房间,房间里整整齐齐,像是主人离开前收拾了一番。

    这么多年,许时念都没怎么进过郭姝瑗的房间,往往来一趟别墅就匆忙地离开。

    她稍微环顾了房间,很快就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个文件袋。

    里面装着信托基金的资料,还有许父离世后留下的所有财产文件。

    许时念脸上的血色全无,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文件顺势掉落在地上。

    曲夏月进来时刚好看见这幕,心尖猛地一紧缩,她蹲下身一一将文件捡起来,最后发现了一封夹杂在中间的信,“念念,还有信。”

    许时念的眼眶干涩枯燥,牙齿咬着下唇,不让悲鸣从唇齿间溢出来。

    曲夏月干脆直接打开了信封,看了一遍后喜极而泣地叫道:“别担心别担心,阿姨没事。”

    许时念迟钝了半晌,仿佛才接收到曲夏月传达的信息,曲夏月将信展示在她面前,说道:“阿姨是离开了,不过她说错过了这么多年,想出去走走而已。”

    许时念笨手笨脚地从曲夏月手里拿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眼泪唰唰唰地流下来。

    【念念宝贝,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后,我想通了很多事,你本来是怀揣着我的爱出生的公主,可是妈妈没能让你享受到公主该有的待遇,对你非打即骂,使得我们两人的人生都是一团糟一团乱,对不起。

    这间屋子困了我太多年了,我一直执迷不悟,执着荒唐的过去,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我想是时候出去看看了,你别担心我,等我到了目的地,会给你发消息的。

    这些话当着你的面,我想我可能说不出来,所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希望没有被我拖累的念念人生是美好璀璨的。

    不负责任的妈妈上。

    】

    许时念靠在曲夏月的肩膀上,抽抽噎噎地说道:“她是纯粹想吓死我吧?”

    曲夏月边拍抚着许时念的背,边庆幸地说道:“没事就好了,不过阿姨这出走的动静也太大了点。”

    张姨更是一脸愧疚,向许时念道歉道:“是我太疏忽了,连太太离开都不知道,也没留意到这封信。”

    许时念擦拭了下眼泪,上前抱了抱张姨:“张姨,你照顾了我妈几十年,为难你了,也辛苦你了。”

    “念念,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既然我妈放自己自由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能帮的都尽量帮。”

    “其实我也不知道。”

    许时念:“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也行,这里你就先住着吧。”

    虚惊一场,许时念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紧接着便是一阵眼花缭乱,然后眼睛一闭,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