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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结局

    《回家》一书的初稿刚刚完成,名雪空给七海发了短信,七海就迅速赶来名雪空家了,带着追更的心理。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他才如梦初醒,缓缓转动下僵硬的手腕。

    被父亲杀死的松沼,又重新回到了最初醒来的山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鹤睦里的结局一贯让人费解,然而越深入思考越容易跌入逻辑的深渊。七海试图按照时间顺序捋一下故事线索——

    一开始松沼家的公司即将破产,他的父亲极力瞒住两个孩子试图自己解决问题,然而要债的人凶狠蛮横,毕竟是上世纪,黑-手-党横行的年代——虽说现在也没好多少。

    他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刺激和打击,于是将两个孩子支走,给大儿子松沼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出游活动。

    结果校车在山路上出现了事故,松沼死了。松沼一家十分心痛,但松沼父亲也从中看到转机,就一边愧疚一边用松沼的高额意外事故保险费缓转公司的危机。

    公司刚有所起色,松沼却回来了……失而复得的父母就即狂喜又害怕地把松沼藏了起来。松沼是那么爱他的家人,七海觉得这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猜到了父母的意愿,所以才默默配合,即便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差。

    然而就是因为这孩子太爱这个家了,当父母提出让他出国躲避时,他才反应那么激烈,也就出现了最后“父亲失手将水果刀捅进儿子腹部”的意外事故。

    而之后……就实在令人唏嘘了,同样爱着松沼的父亲,究竟在那一刹那产生了什么可怕的思想变化才……

    所以这也是七海十分想要尊敬鹤睦里的原因啊,他惯会把那些藏在人性骨子里的东西活生生剖出来给人看,这种残忍且令人痉挛的东西。

    讽刺的是之后的父母坦然地面对了这个事实,因为在他父母的脑海中自己的孩子在校车失事那一天就走了,他们只是丢弃了一个疑似怪物的东西——为了保护自己的心灵,人类惯会自我欺骗。

    至于松沼死后又回到了开头……他将最后一页和第一页连续对照阅读好几遍。

    良久,才放下手稿自言自语道:“所以松沼这是重生到回家之前?所以小说最开始——松沼醒来,才有了‘向他袭来的是另一种感觉,一种类似把愤怒强压在心底的感觉’这段话?”

    难道这是伏笔?

    不对,他站起来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思考,结果回过头就看到使他目眦尽裂的一幕——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名雪空将稿子第一页拿去折飞机了。

    这倒霉孩子!

    “快放手!”他连忙将稿子夺回来,“你找不到纸吗?居然用这个折!”

    “有什么关系!”名雪空也震惊地睁大双眼。

    比起已经写出来想复印就复印多少份的文字,难道不是自己想折纸飞机的意愿珍贵一点吗?

    “反正要录入排版,拿纸还要走到传真机那边。”这厮还委屈上了。

    “啊对对。”七海脸色不好地敷衍,把折痕小心抚平。

    自从转职到现在的公司,他时刻处于一种无比矛盾的心理状态: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到这给这个折磨人的小鬼打工!

    ——比五条悟还难缠。

    五条先生的话无视他就好了,大不了接个任务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名雪空不一样,一个是工作原因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他想看新稿子还要自己上门去催……七海绝对不承认自己总是特别主动。

    二是每次无视他,这家伙都能找到你最关心的事使你的目光先聚焦在他身上,然后在你的神经上疯狂起舞,你还不能将他怎样。

    于是自认情绪起伏平稳的自己在名雪空这坐上了跳楼机,起起伏伏……习惯性地精神紧张。

    “所以松沼到底是重生了,还是只是回到他出事故的山里?”一番打岔后,七海索性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毕竟作者就在眼前,还要自己强行分析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虽然答案也不一定靠谱。

    “我看看。”名雪空示意他将手里攥得死紧的那摞稿纸交出来。

    七海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递给他。

    “嗯,你再看看第一页的开头。”

    于是七海接回稿子再次一字一句认真阅读,直到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面前飞过,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刚刚那是什么?似乎有点熟悉?

    他愣了一下,迟钝地翻翻手中的稿纸,又翻了翻……唯独、唯独缺了最后一页!

    抬起额角忽地青筋暴起。

    是时候鲨个人了!

    “真正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

    名雪空解释的话瞬间压住七海的怒气,“什么?”

    看着最后一页折成的飞机在空中画个颤抖的圆,又顺从地飞回手心,名雪空“哦”了一下,孩子一样鼓鼓掌,抽空说道:

    “不论是松沼重生到回家之前,一次次抱着期待的心情,却迎来相同的悲惨结局;还是再次敲响觉得事件已经平息的父母的家门,成为不断折磨他们的恶鬼……

    无论如何,故事不断轮回,走向脱轨的恶性循环,都是值得反复回味的不是吗?所以让读者想就好了,相信每个人都能品尝到不同的独属于松沼的绝望吧。”

    七海只觉得与其说怒气被压制,不如说是忽然被“抽走”了,与之一同抽走的还有周围的空气。

    他哑着嗓子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多次的重生中的某一次,松沼同意父母提议出国了?”那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了。

    就见名雪空一脸“你真是个天才”的表情赞许地看着他,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呀真不错,那故事就迎来终极bad end——松沼再也无法‘回家’了,对松沼来说会比死亡还难受吗?”

    “回家”是执念,对松沼来说放弃执念可不比死亡还难受?提出问题的七海一脸菜色,他怀疑这家伙就存心没想过好结局。

    “亲手将希望扼杀,亦或在注定绝望的希望沼泽中反复挣扎,后来呢,松沼会怎么选呢?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吧。”

    名雪空伸个懒腰,用丢掉什么的随意口吻道:“好了这个故事到此为止,我想想下个故事写什么。”

    当事人一副轻松姿态,七海却还沉浸在松沼的无数悲惨结局中久久无法自拔,即便没完结之前他就已经把稿子跟读多遍了,也仍是无法释怀……名雪空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他破天荒地以谴责的眼神望向他。

    你们当作者的都没有心的吗?

    *

    “我会杀掉他。”

    废弃的下水道,水滴从铁锈上滴落,砸在盛有黑色油污的小坑里。

    “很有趣吧?他写的书。”

    跟随管道逐渐深入,能听到声音隐隐传来,阴凉而带点虚弱。

    半透明的诅咒中包裹一本淡粉白底的书,书本半开着,无限恶意从诅咒身上发散,形成几乎可视的深色屏障。

    “喜欢看书的诅咒还真是少见。”苍白俊秀的少年微微含笑,缓缓道:“我并不讨厌。”

    诅咒突然沸腾起来,激荡着,一团团几乎占满空间,却小心翼翼地没触碰到少年半分。

    少年又开始发呆,白到发光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滴答、滴答,管道深处传来冰冷的回音。

    “一开始,我就准备杀掉他了。”他自言自语,温柔地将身上的刀子拔下来凝视着。

    声音低到仿佛在情人耳边吐息:

    “用这把刀子。”

    刀子血迹斑斑,有着沁入骨髓的铁锈味。

    *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