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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第六十三回:小泉弘毅停职回家/井上纯美暂时遂愿

    主教被雷电击中,顷刻之间被烧成了一团黑乎乎的条状物。雨越下越大,这是平静的一天,但这是大事发生前的平静。主教被雷击致死的消息很传到小泉弘毅的耳朵里,他亲自去关押他的地方去勘察,召见有关人士尽可能详细的了解了情况,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立刻命令警局的秘书班底与关押他的单位进行合作,撰写一份报告,要求报告的内容应详细的说明主教的死因,他被雷击致死的全部过程要不留死角的呈现出来,要有完整的证据链。总之他说了很多,然后警局的秘书们就开始与该单位一起做这件事。在这期间小泉弘毅来到东京都衙门求见山本藤原,恰逢对方不在,他只好回到警局。想来想去,他还是感到不安,决定亲自写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知市大人万福金安,今日获悉主教大人被雷击致死,虽然这属于意外事故,我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特递上辞呈,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情况,我已经责成警局的秘书班底和关押主教大人的当事单位合作撰写报告,相信不久便会放在你的案头,离职之后,我会让吉泽君代行我的职权,直到你有新的任命,你不争气的部下小泉弘毅。

    等山本藤原外出回来,看到小泉弘毅的辞呈,他十分震惊。恰逢这个时候警局的报告送到了,他仔细的阅读里报告的内容,感觉这件事似乎没有小泉弘毅什么事。他立刻召见自己的幕僚们,幕僚长鼻梁很高,上面搁着一副厚厚的眼睛,一头蓬松的白发,嘴唇很薄,下巴很尖。身材瘦削,上身过着一件深蓝色西服,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衣,他经常不打领带,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下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腰间系着一条鳄鱼牌的皮带。

    脚上穿着白色袜子,外面套着黑色的皮鞋。他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烟,因为肺不好,所以他抽的是女式烟,烟身上写着万宝路的英文名。其他幕僚的穿着与幕僚长大同小异,他们穿的更正式一点。有的脖子上打了红色的领带,有的是蓝色,也有的打了领结,不同的人颜色也不一样。山本藤原穿着黑色的西服和西裤,白色的衬衣,脚上白袜子黑皮鞋。他的指间也夹着一支烟,他说:“先生们,帮我拿个主意吧!”

    幕僚长说:“小泉弘毅是个聪明人,这个事提出辞呈递交的非常好,知进退、识大体。”山本藤原说:“这么说我应该批准他的辞呈?”幕僚长说:“这个事咱们不用太着急,可以先发一个新闻稿,看一下社会上会有什么反应。如果这件事迅速的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甚至群情激奋,那就应该免除小泉弘毅的职务,毕竟这件事发生他有责任。如果社会各界反应都很冷淡,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恢复他的职权。”山本藤原说:“我觉得这个做法非常妥当,诸位还有什么想法吗?”

    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带着金色的领结,他清了清嗓子说:“我觉的在撰写新闻稿的时候要注意几个问题,其一要强调此事系个案,尽量避免将它的影响力蔓延至群体。一个主教的死,不要让人家感觉我们对教会有什么看法,更应避免让人产生更大的误解,认为我们对宗教有什么看法。”幕僚长把话接过去说:“简而言之,就是避免和我们对立的人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那胖子点点头说:“其二新闻稿要着重强调这是一起意外事件,要渲染它的悲剧色彩,要把突出世事无常的感觉,要把警方已经相关单位的无奈写出来;其三要写出我们对这件事的重视,并承诺我们将给予主教大人相当的礼遇。”幕僚长笑着说:“他这个想法很好,如果衙门给予他适当的礼遇,一定可以冲淡某些人的愤怒。”那胖子说:“如果有人散布阴谋论,警方一定要迅速的采取行动,务必让这种东西被摧毁在萌芽状态。”

    山本藤原说:“还有谁要补充的吗?”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幕僚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打着蓝色的领结,说:“为了表示我们的态度是诚恳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向罗马教廷递交一份报告,告诉他们有着一件不幸的事件发生。”山本藤原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有这个必要吗?”幕僚长说:“我觉得凡事多往坏处像,防患于未然,这样会少去不少麻烦。”那胖子也说:“的确如此。”山本藤原说:“那么这份报告谁来写?”

    幕僚长说:“实在不行我来吧!”那年轻的幕僚说:“不妥,东京都跟罗马教廷地位上是不对等的,我觉得事情应该这样做,我们把事情报告给内阁,由内阁组织人员撰写报告,然后经外交渠道送到罗马,我想即便咱们做的有些瑕疵,罗马教廷也不好再指责咱们。要是没有外部的压力,我们处理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山本藤原阴沉着脸说:“年轻人,你是由谁推荐进入幕僚团队的?”对方笑着说:“启禀大人,我是蒙幕僚长的提携进入这个团队的。”

    山本藤原笑着说:“那你应该知道好歹,做人不能忘本。”对方也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的。”闻听此言,山本藤原气的又点燃了一支烟,因为精力不集中,不小心烫到了手指,他大叫一声。幕僚们都垂下脑袋,在宦海中挣扎过的人都知道,许多事你宁可不知道,一个人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事,看到过许多不该看到的东西,你一定会遭遇横祸,乃至于被灭口。哪位年轻的幕僚,仍旧目光直直的看着山本藤原。

    堂堂知市老爷的窘迫尽收眼底,山本藤原面红耳赤,咬着后槽牙说:“你看到了什么?”对方说:“我没注意,我一直在想如果让我撰写给罗马教廷的报告,我该怎么下笔呢?”山本藤原说:“你不是让内阁出面做这件事吗?”对方说:“我只是做一下假设而已,并没有真打算做。”山本藤原说:“别只是打算啊!我看就由你来做吧!”

    几乎是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出了这话的真实含义,唯有哪位年轻的幕僚,仍旧非常认真点的说:“你觉得还是应该先把这件事报告给内阁,万一内阁在撰写报告这个问题上有什么需要咱们出力的地方,到时候我再去帮忙。”山本藤原闻听此言,当即就说:“我决定,就由我们出面给罗马教廷交一份报告,这份报告由幕僚长任主笔,写作的班子由他来组建。一个星期内我要看到这份报告,拜托了。”他站起来向幕僚长鞠了一躬,进而转身离开。

    幕僚长说:“我们来讨论组建写作班子的事吧!我需要两名助手。”那年轻的幕僚说:“咱们之中谁曾经跟教会打过交道?谁去欧洲旅行?跟欧洲人有过接触?”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但他并不气馁,说:“不是内阁出面跟罗马教廷接触,我们的行文的语气一定要更加谦卑,但是在这谦卑中又不能显露出怯懦来。这样它既有了脸面,又不能因此轻视咱们,进而想要找咱们的麻烦。”

    山本藤原出门之后乘坐专车回到了知市官邸,推门进去之后,看见田中隆三正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在打扫卫生。看见山本藤原他一脸惊讶,说:“你怎么回来了?你看我还没有把握打扫干净。”山本藤原说:“我来帮你吧!”田中隆三说;“你是贵人,不该干这种下人该干的活儿。书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你先去那里坐坐吧!等我收拾完了再来陪你。”

    山本藤原垂下脑袋说:“我还是帮你吧1”田中隆三停下手里的活说:“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山本藤原把鞋子从脚上取下来丢在地上,恶狠狠的说:“真是可恶,我真恨不得宰了他。”田中隆三笑着说:“瞧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暴力社团的负责人呢。”山本藤原说:“你怎么也取笑我?”田中隆三说:“过去的人以铜为镜,当时有两位工匠,其中一位工匠非常的年轻,他磨出来的镜子镜面光滑,里面的影响非常清晰,几乎可以看见人的每一个毛孔。还有一位工匠年纪稍长,他磨出来的镜子镜面一样光滑,但里面呈现的影像却没有那么清晰。你猜哪一位工匠的制作的镜子卖的好一些呢?”

    山本藤原说:“你真是无趣的很,给我讲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你觉得我愿意听吗?”田中隆三说:“你是聪明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却犯糊涂呢?”山本藤原说:“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听着不痛快。”田中隆三走过来拍着他的胸脯说:“人为什么愿意买模糊的镜子,而不喜欢更清晰的镜子呢?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愿意去面对更真实的自己,因为真实的自己往往是有残缺的,是不美的。”山本藤原说:“你说我不美。”

    田中隆三说:“我直接了当的跟你说吧!人应当首先假定自己是不完美的,即使对方的话与事实不符,你也应该用开放的态度来面对,因为你一但让人家感觉你是个只能听好话的人,你就再也听不到真话了。真话比好话值钱的多,通过真话你可以准确的了解别人对你的印象如何,如果是好话,除了能让你获得暂时的快感,再没有一点价值。”

    听了这番话,山本藤原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他把对方搂在怀里,嘴巴贴在对方耳边说:“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我这就给幕僚长打电话。”田中隆三说:“电话不要着急打,一个人如果频繁道歉,他的道歉也就不值钱了。”午后的阳光是如此的迷人,他们两个人陶醉其中。田中隆三把扫帚丢在地上,说:“我服侍你去洗个澡吧!”

    山本藤原一下子感觉自己被点燃了,浴室里面传来的流水声,与外面汽车经过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这种二重奏让人有许多感慨,配上这明媚但有点泛黄的阳光,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好。田中隆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踩着拖鞋拿来一瓶红酒,倒了一杯,用双手把盏举到齐眉的位置,脑袋向右看,把双臂缓缓展出去。山本藤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喝红酒也要使用这样的礼仪吗?”

    田中隆三说:“当然,你是首善之区的最高长官,而我们日本又是举世闻名的礼仪之邦,你应该是礼制的化身。”山本藤原笑着说:“我们在这样的时光也能说这样无趣的话题,我们真是无聊的可以。”这厢里相处的十分和睦,在东京都衙门里,幕僚长被卷入了暴力事件。且说山崩藤原走后,他们都在商量主教被雷劈死这件事的应对之法。一开始幕僚长问计与那位年轻的幕僚,每次哪位年轻幕僚要发言,总有人跳起来反对。

    幕僚长出来制止,结果就有人出手打了那位年轻的幕僚,幕僚长再次制止,这次他们却没有这么客气了,假装失手赏给他两记耳光,虽说整个幕僚团队半数以上的人都是有幕僚长出面延揽进来的。可实际上他仍然得罪了不少人,这么多幕僚,你照顾了甲,自然就忽视了乙。

    乙要是在你的关怀下取得了一定成绩,甲又会不高兴。更要命的是你帮助了谁,对方未见得会念你的好,恰恰相反。当一个人渐渐红起来的时候,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之所能红是借助了谁的力量。在日本你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人借助某些人的力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当他的事业步入正轨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元老们一一开掉。

    原因很简单,有这些人在,别人对你的信仰就无法建立。你作为一个品牌也没办法打出去,幕僚长被打的鼻青脸肿,然后被人送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这一通拳脚打断了他六根肋骨。他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他的身上被打了石膏。在他的头顶悬挂着一个吊瓶,他望着晶莹剔透的吊瓶,真是感慨万千。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难肠,不仅潸然泪下。

    东京都知市的幕僚们打作一团,那篇写给罗马教廷的报告暂时也没有办法形成。消息还是向媒体公布,东京都的官方报纸刊载了一篇新闻稿,里面简单的说了主教遭遇雷击而丧命的事,还说小泉弘毅已经请辞。第一天,这则消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几个人关注它。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说这件事呢?山本藤原想了很久,觉得不说不合适。

    于是又公布了一些善后的情况,这个时候逐渐有人还是关注这则消息了。不过他们关注的点与官方的预想的完全不同,他们并没有想到主教遭遇雷击和警方有什么关系,而是这样来看待这件事的。教会是传播福音的地方,主教是向牧师们传播福音的人,能够担任主教,说明他的修为是很高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遭遇雷击呢?人们觉得遭遇雷击的大概都是些坏人,难道说主教是个伪君子吗?

    实不相瞒,教会里面的确不乏有伪君子的身影,这些人穿着法衣,头戴法帽,手执权杖,每天做的事却与《圣经》的要求相去甚远,这些人当着众人的面一本正经的带领大家诵经,一旦到了非公开场合,他们就变了一个人。他们经常把唱诗班的男童带进自己的房间里,说一些令人作呕的话,做一些令人作呕的事。难道说主教也有这样的行径吗?

    然后报纸上不断出现了一些揭露主教丑行的文章,真假莫辨。这把火越烧越旺,报纸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表达对东京都衙门的不满。主教是这样一个人,他遭了天谴,你居然还要给他举办那么盛大的葬礼,还把警局局长免职。山本藤原亲自来到幕僚长的家里,幕僚长非常受感动,他们分宾主坐好,幕僚长的妻子往茶几上放了点心和水果,幕僚长一边嚼着点心一边说:“真是出人意料,既然事情已经出现了变化,我们的做法也要改变。”

    山本藤原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必向罗马教廷报告了,也不必举办什么葬礼。”幕僚长摇摇头说:“你身为长官,一定维护长官的尊严,长官是不能错的。”山本藤原愕然,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幕僚长说:“简单,立刻将小泉弘毅坐停职处置,把他控制起来,派工作组进入警局调查此案,这是其一。马上去内阁报告这件事,要多多强调有关部门的失责之处,这是其二。”山本藤原说:“其三呢?”

    幕僚长说:“没有其三,剩下的事内阁会去做。”山本藤原说:“我担心内阁会找我的麻烦。”幕僚长说:“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你可以带着小泉弘毅一起去内阁报告此事。”山本藤原说:“他能去吗?”幕僚长说:“放心吧!他会去的,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之间去面对内阁的机会。”山本藤原说:“这话我没听明白。”幕僚长说:“这是一次重要的机遇,对于小泉弘毅来说,如果他表现的足够好,也许他会受到内阁的重用。”

    明日,东京都的官方报纸刊登了小泉弘毅被停职的消息,代行职权的不再是小泉弘毅推荐的人,还是由原负责交通的福田队长代行警局局长的职权。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让福田队长高兴的几乎要发疯,从前总为自己跟小泉弘毅关系不够近而感到苦恼,想不到世事无常,跟他关系远的人反而成了香饽饽。社会各界对这一则消息感到非常震惊,这就意味着在此案当中警方确有过错在里头,于是报纸上出现了许多关于警方的负面报道。

    特别是小泉弘毅,成了各种报纸唾骂的对象。他与妻子的关系也被记者挖出来大加嘲讽,小泉弘毅一直把自己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又轻轻地落下了。终于东京都衙门派人来请他,来到知市大人的办公室,看见里面做着许多幕僚,小泉弘毅站着不敢入座,嘴里说:“卑职给长官丢脸了,不配坐着,我就站着听长官训话吧!”

    山本藤原不再强求,只说希望一起去内阁作报告。小泉弘毅立即表示愿意配合,山本藤原长出一口气。明日,他们一起来到内阁,首相大人和阁员们在那里坐好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听他们的报告。等他们说完了,首相大人笑着说:“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吗?”山本藤原说:“没有了。”首相大人说:“不是问你。”小泉弘毅赶紧说:“没有了。”

    首相大人说:“诸位阁员,你们的看法呢?”阁员甲说:“我认为东京都这次在处置主教遭雷击的事件当中存在严重的瑕疵,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证明是警方的过失导致他遭到了雷击。”山本藤原一听话头不对,赶紧说:“警方在雷雨天让囚犯去放风,这是导致他被雷击致死的关键原因。”小泉弘毅说:“对啊!”阁员甲说:“雨天放风,?”

    小泉弘毅说:“作为警方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阁员甲说:“也许此案当中警方确实在一些方面做的还不够好,但是我要强调,你们考虑过没有。我国到目前为止还不是个正常国家,我们处处都到受到强国的制约。你现在搞出这么一件事,不是主动向别国提供指责日本的口实吗?”闻听此言山本藤原立刻愣住了,小泉弘毅赶紧说:“对不起,我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阁员乙说:“你能够主动认错,这很好。”首相大人叹口气说:“内阁将成立责成保安厅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此案。”山本藤原说:“案情已经这样清楚,还要怎么查呢?”首相大人说:“你就不用为这个案子操心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随即小泉弘毅被任命为专案组的副组长,内阁给梵蒂冈发了信函,并要求新任主教不能延续前任的风格。经过几轮谈判,终于敲定了新任主教人选,在新主教还未到任的时候,教会内部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为了挽回声誉,教会有意延揽井上纯美,请她去一家慈善女子学校做武术老师,她难抑激动的心情,忽然一个人闯进她的病房劈手将聘书夺了去,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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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回:旧交情福祸难与共/新主教凡事须从头

    井上纯美先是一愣,定睛观瞧,藤野严三郎早把聘书撕了个稀烂。井上纯美一下子从病床上窜起来,双掌照着对方的胸脯拍去,藤野严三郎重重的撞在墙上。他当即大怒,大声说:“小东西,你居然殴打上司,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教会,我要让你吃不成这晚饭。”井上纯美流着眼泪说:“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这样跟我过不去?”藤野严三郎说:“你进入衙门当差,摆脱丽人店的钳制,是不是有我的功劳?我是不是帮你支付过医药费,要走可以,先把欠我的人情还了。”

    井上纯美说:“藤野先生,从前我欠了你的人情,我一直怀着感激的心情。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失望。现在从前的欠账一笔勾销,你走吧!”藤野严三郎说:“我要把你的劣迹告诉公诸于众,我要变成一个臭名昭著的人。”井上纯美说:“随你的便,现在你给我滚。”藤野严三郎狠狠的转身,大步流星飞了出去。井上纯美把地上碎纸片捡起来,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这个时候有护士走到她跟前,看见此情此景,自然也觉得有些凄凉。她蹲下来帮忙把纸片捡起来装进一个小袋子里面,笑着说:“把它交给我吧!我能帮助你把它复原。”

    一听这话井上纯美就愣住了,说:“怎么可能?”她说:“当然不是复原它的原件,我妹妹是学画画的,她可以帮你复制一个。”井上纯美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淡淡的说:“你妹妹多大?”她说:“她是我表妹,今年十二岁,小学六年级学生。”闻听此言,井上纯美立刻泄了气,说:“还是算了吧!”她说:“你千万不要因为她年纪小而质疑她的才艺,她简直是个天才。”井上纯美说:“她学画画几年了?”她说:“十三年了。”

    井上纯美不说话了,她说:“我小姨在怀她的时候画了许多画,我妹妹的奶粉钱凭借这些画赚来的。”井上纯美立刻就被她的小姨迷住了,说:“你小姨也是一位画师?”她得意的说:“是。”井上纯美越发觉得好奇了,说:“你为什么不学画画呢?”她说:“我妈妈是一位军医,本来也打算让我参军的,可惜我的体质太差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妈妈因为工作辛苦,生下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我从小就跟着妈妈学护理,在小学毕业以前,我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护士了。”

    井上纯美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始学习这类东西了。”她说:“妈妈说早一点学以后就不会觉得吃力。”井上纯美说:“我小时候,父亲的枪从来不许我碰,有一次我偷偷拿去练习射击,结果被打了一顿。”她笑着说:“枪可不是能随便拿出去玩儿的。”井上纯美把那一袋子碎纸片交给她,说:“这个交给你。”她把拿东西接过去之后,井上纯美很快就后悔了,说:“等等,这样麻烦人家,我没有什么东西回报给她,要不还是算了吧!”她说:“你不是被聘为武术老师了吗?你可以给她教一点防身术,她长的太漂亮,我们都担心她的安全。”

    井上纯美笑着说:“长的不好看愁人,长的好看了也是个麻烦啊!”她说:“谁说不是呢?我小姨长的很好看,本来家里的人都指望她能嫁给一个富豪,谁承想她看上了一个穷画画的。不但穷,身体还不好,他在病死一年后,他的画被一个商人用高价买了下来,我小姨凭借这笔钱买了现在的房子,两居室,只有九十平米。屋子里没有客厅,她们一般不见外客,大部分时光都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井上纯美说:“好羡慕她们。”

    她说:“这样吧!这个周末我带你一起去,不过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井上纯美说:“很快我就能出院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天她下班之后就拿着那些碎纸片去找她的表妹,刚好赶上了饭点,她非常的后悔,两个人的饭,三个人来吃。忽然她灵机一动,把纸片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画笔,说:“帮个忙,这是酬劳。”她表妹说:“这次又是帮谁?”她说:“横竖你就当成帮我就行,我还有事得赶紧走。”

    她小姨自然要稍加挽留,她自然非常坚决的拒绝了。日本和中国不同,日本国小人多,资源短缺、自然灾害时有发生,如果人和人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中国地大物博,即使人与人之间不能好好相处,人们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原始社会的时候,物资短缺,人们时常要面临兽群的威胁,在这样的条件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对来说比较纯粹,大家容易和睦相处。

    随着技术的不断升级,物资越来越充裕,兽群没有办法靠近人类聚居的地方。当人和野兽以及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缓解之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凸显出来。在这种环境下,一部分强人就会起来压制另一部分相对弱势的人。在中国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体现出人虚伪的一面,比方说中国人一见面就问对方吃了没有,你不要以为他会请你吃饭,他就是问一问而已。

    即使他说邀请你吃东西,你也不要当真,因为他就是说说而已。中国人说就是让一下,让不是真的要给你。井上纯美把碎纸片交给她之后不久又后悔了,不过事以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了。她的身体逐渐好转,很想舒展一下筋骨,这个时候她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辞去在官府的职位。

    她用医院的电话给教会打了电话,说:“你好,你们发给我的聘书让给我给弄丢了,我还能来你们那里任职吗?”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件事我们走不了主,稍后我去请示上级,有了答案我会给你打电话。”然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井上纯美非常难过,她恨自己太不小心,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聘书。

    此后对方一直没有回音,井上纯美如坐针毡。周末的早晨阳光明媚,护士过来说:“你准备好了吗?”井上纯美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护士说:“那不行啊!我都告诉她们你会去。”井上纯美说:“我已经给教会打了电话,把我的情形说了,他们至今不给回音,也许他们不忍心直截了当的拒绝我。”一听这话护士立刻跳了起来,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是不相信我你不要拿些碎纸片给我。”说着她就哭了,说:“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居然这样轻视我。”

    她蹲在地上哭个不住,井上纯美说:“我对不起你,现在怎么办?”护士说:“要不要去,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的话对你不起作用。”井上纯美叹口气说:“不是我不愿意答应你,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总不能让我穿着病号的衣服去吧!”护士破涕为笑说:“这个简单,给你买套衣服不就行了?”井上纯美听的目瞪口呆,护士说:“我们做笔交易吧!我可以买一套衣服送给你,你给我教武术。”井上纯美说:“你为什么要学武术呢?”护士说:“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井上纯美说:“学武术很苦的,你不是说过自己体质不好吗?”

    护士不耐烦的说:“你就说你干不干吧!”井上纯美说:“当然干,但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安,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护士说:“我觉得公平就可以了。”井上纯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说:“既然如此,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能跟无名无姓的人做交易。”护士笑着说:“我糊涂了,我叫山口明惠。”井上纯美说:“那我就叫你明惠吧!”山口明惠说:“那我给怎么称呼你呢?”井上纯美说:“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具体怎么称呼你自己定吧!”

    山口明惠说:“我这就去买衣服,你稍等。”井上纯美说:“我的尺寸你知道吗?”山口明惠说:“这个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井上纯美向她微笑鞠躬,山口明惠出去了。虽然是初冬时节,天气却忽然暖和起来。这些年人类排放的污染物越来越多,使得地球上的气候越来越诡异,海平面上升,四季也有点颠倒。她去洗了一把脸,把头发梳好,静静的等着山口明惠回来,这种感觉非常特别,就像是新娘子在等新郎回来。终于她回来了,把装着一副的袋子往对方跟前一放,笑着说:“快穿了让我看看。”

    井上纯美红着脸说:“能不能先请回避一下?”山口明惠吐出一口气说:“我是女的。”然而她还是转过身去,毫无疑问她错过了非常具有诗意的画面。男士们大概在婚后才能看到许多自己从前有想象却不曾见识过的场景,比方说女士换衣服,沐浴、化妆。这个怎么说呢?有道是相见不如想念。你若是头一次见,或许会觉得自己的确是开了眼见。若是天天看,慢慢的也就倦了。井上纯美把衣服换好了,站在她面前红着脸说:“你看这样行吗?”

    山口明惠说:“你这样都让我有些嫉妒了。”井上纯美说:“那我们走吧!”她们走到半道上,井上纯美说:“我这样空着手去合适吗?”山口明惠说:“她们是这样一对母女,你空着手去,她们就让你空着手回。你带着平价的东西去,她们也送给你平价的东西。假如你带着非常昂贵的东西去,她们也要回赠给你非常昂贵的东西。”

    人与人之间最重的交情是用最平淡的东西维持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谁是最平淡的东西,却是最不能缺少的东西。你在我的生活中不是那么显眼,可不能一天离开你。如果是价格昂贵的酒,莫说一般人受不了,就连一国之主都可能喝的身败名裂。井上纯美看着她,说:“那我就空着手去,初次见面,要说有什么交情也太不真实。她肯帮我,也是冲着你的面子。”她们乘坐公车来到她小姨家的门口,山口明惠轻轻的摁了门铃。

    开门的是她的小姨,她的表妹跟同学玩儿去了。这样一来,她们似乎打不可能在这里久留,小姨的时间非常紧张。她没日没夜的在工作,但她过得非常开心。因为她做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她的兴趣、她的梦想、她的梦想都在那一支画笔上了。小姨下身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衣,脚上踩着一双粉色的棉拖鞋,脑后扎着一条马尾,前额总是有一缕头发挡住视线,因此她画一会儿就得把它甩开,或者用手撩过去。她坐在一个胡床上面,不时变换角度观察自己的画作。

    墙壁上挂了许多副画,半数以上都是小姨的作品。还有一小部分是她从别处购得的,她也是一个喜欢收藏画作的人。一幅画创作完成之后一定要交给能够懂它珍惜它的人,小姨的画再市场上卖不出最好的假钱,所以她要努力多画一点画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的开支。有一间屋子里专门放着表妹的作品,她虽然年纪不大,在绘画界已经小有名气了,她是一个小小的三宝弟子,她的画很有禅意。她可以借助画一株枯树来表现许多东西,这里面有对时光的怀念,有对岁月的感伤,也有对未来的无限遐想。

    在这里盘桓了一阵儿就要告辞了,小姨也没有送,而是淡淡的说:“欢迎下次再来。”临走前,山口明惠把表妹留给她的一个牛皮纸做的袋子拿走了。当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姨突然说:“经井上姑娘,我能替你画一幅画吗?”井上纯美愣住了,小姨说:“如果这幅画能卖个好价钱,我们对半分。”

    说完这番话,小姨的脸上泛起红晕,她觉得脸上烫的厉害,井上纯美说:“我的确很缺钱,要是能够交到朋友的话,我会更看重友情。”小姨说;“你这样说我真心感到惭愧。”山口明惠也觉得有些尴尬,井上纯美说:“你不必觉得惭愧,比起我,你要好得多。”窗外的阳光很是刺眼,街上的行人不知道为什么,几乎都在加快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地震啦!地震啦!”地震这件事在日本稀松平常,山口明惠和井上纯美也没有多想,只管自己走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听说小姨被吊灯砸伤,因为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急。她们立刻赶往那一家医院,医生和护士都显得非常忙碌,因为这一带房屋老化相对严重,所以出事比较多。表妹被吓得不轻,一直在那里哭。山口明惠的妈妈提前到了,她对女儿说:“不要担心,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这个时候一个护士跑出来说:“请问谁是o型血?”大家都愣住了,忽然井上纯美举手说:“我是。”山口明惠说:“你自己也有伤。”井上纯美说:“管不了那么多,先把你小姨救了再说。”山口明惠说:“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妥当,我们两个至此不欠什么了。”井上纯美笑着说:“那也得是我进去献完血之后。”

    这一次施救非同小可,井上纯美被抽了很多血,等把小姨救过来,井上纯美已经站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山口明惠非常的内疚,大家都很担心井上纯美的情况,还好血库调了一批新鲜的血浆过来,输进去一些血液之后,井上纯美的情况稍微好转。这个时候山口明惠把妈妈拉在一边,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妈妈说:“虽然我未必能帮的上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井上纯美的聘书被藤野严三郎撕碎一事说了,妈妈说:“我和教会的人并不认识,不过我可以推荐她一家由居士们出钱组织的公益学校去教武术。”山口明惠说:“给钱吗?”妈妈说:“当然会给钱。”山口明惠立刻把她抱住了,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明日一早山口明惠去上班了,她也在那里帮忙给井上纯美做了转院手续。歌舞伎町一番街依旧繁华热闹,但是街上风俗店里的面孔更新的速度非常快。特别是牛郎,过上个两三年,你几乎找不到几个熟面孔。织女和牛郎虽然都是在卖,因为自身条件不同以及顾客的不同,所以他们的生活状态也完全不同。织女提供的服务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生理活动,然后在这个生理活动的基础上生发出许多花样来。织女有生理上的优势,就服务的数量来说,织女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织女提供的服务是非常粗线条的,越是在好一点的店铺,织女的服务越是细腻,相反越是差一点的店铺,织女的服务就会更趋于简单粗暴。如果是接待女客的牛郎,他需要较高的素质,首先你对女性要有足够的了解,懂得如何与她们相处,能够进入她们的内心,了解她们的需求,提供相应的服务。需要牛郎提供服务的女性分成不同的客户群,二十五岁一下的女性比较年轻,她是比较容易伺候的,她在跟你做的时候,她自己就很紧张,自然也就顾不上埋怨你的服务不够好。

    三十岁之四十岁之间的女性往往非常难伺候,她们容易感到寂寞,需要人体贴关心她们。给女性提供服务你要非常的专心,切记不可以走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服务对象身上,让你们两个人的精神和躯体都能实现无缝对接,进入一种水乳交融的状态。那种跌宕起伏,那种火花四射。把爱推向一波又一波的**,这个时候一切外物都与内心高度融合,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对于常人来说,这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对于做这个行业的人来说,这仅仅是工作而已。他们并不在乎跟谁做,在他们的眼里只能看到钱。

    小泽静惠从山的本店出来,她还在怀念那位给她提供服务的牛郎,他二十岁,面貌俊朗,身材健美,他很有力量,又非常的体贴。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问候,她似乎已经完全对方的技巧给融化了。她乘坐一辆出租车回到丽人店,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一支烟悠然的吞云吐雾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闲聊,说井上纯美被教会聘为一家慈善学校的武术老师。她立刻冲出去,大声说:“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滚。”

    那两个织女说:“我们才没有胡说,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公告都贴出来了。”她立刻打了一辆出租车去距离市中心最近的教堂,果然看见发了公告,上面赫然出现了井上纯美的名字。她当即大怒,回到丽人店自己的卧室内,几乎不曾将自己的脑袋磕破。她终于打电话将山本藤原请来了,激情燃烧之后,她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便把自己所见说了,希望对方能够帮忙打击一下井上纯美的嚣张气焰。

    山本藤原说:“慈善学校的薪水少的可怜,你为什么还要与她为难呢?”小泽静惠说:“她从小练习武术,现在让她去做武术教练,这是发誓要让她开心。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宁愿她多挣一些钱,也不愿意看见她开心。”山本藤原心中一惊,果然女人不是好惹的,她可以无缘无故的对你恨入骨髓。不过他打算继续助纣为虐,理由很简单,因为教会的事加剧了内阁对他不信任,他打算给教会一点颜色,以此缓和与内阁的关系。于是东京都的官方报纸将井上纯美在歌舞伎町的轶事刊登出来,一次讥讽教会选人不当。新来的主教是个叙利亚人,只有三十岁,原来是神学院一位年轻的教授。

    那时他刚到东京,看到这一则消息,立刻取消了微服私访的安排,马上去赴任。在他的授意下,教会立刻召开了记者会,说明了任用井上纯美的理由,虽然她有一些不光彩的过去,但这不足以成为拒绝聘用她的理由,上帝欢迎那些愿意忏悔的人来投奔他、依靠他、信仰他。这个时候东京都的官方报纸又说:“井上纯美目前还是官府的雇员,教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抢人,动机十分可疑。”新主教一个人跪在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前,一个人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慢慢向他靠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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