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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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坠落(睡他的卧房。...)

    第43章

    “今晚你睡这个房间。”

    上了三楼, 拐过走廊,江肆拉开右手边的一间房门。

    宽敞的自带半面书房办公区的卧室映入眼帘。

    宋晚栀迈进去的拖鞋迟疑停住,她抱着书包, 朝旁边倚在门前的那人抬头:“这个是主卧吧?”她小心地指了一下身后,“我刚刚看见王姨在收拾的是走廊另一边的房间。”

    “客房是收拾给我睡的, ”江肆扶着门把手,神色松散, “那间平日没人住, 夜里凉气重,不适合女孩子睡。”

    宋晚栀:“没关系,我可以盖厚——”

    “哦,而且没有独立卫生间, ”江肆懒洋洋打断她, 他抱臂倚着门, 似笑非笑地瞥低了眼,“我个人是很想欣赏栀子穿着小睡裙半夜找不到卫生间来敲我房门的画面,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也欣然接受。”

    “!”

    宋晚栀没和他礼让了,二话不说就抱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进了面前的主卧。

    江肆薄唇一扯,无声笑着插兜跟进去。

    宋晚栀把自己的背包放到那半面办公区里、靠墙还连着书架的实木书桌上。

    她正对着那满墙的专业书籍走神,江肆已经来到她身侧, 那双长得过分的双腿斜撑着, 他靠坐到书桌桌沿上, 侧过身跟她一起仰头望着书架:“这些书……”

    宋晚栀懂事地接了:“我不会动的。”

    江肆:“美得你。”

    “……”宋晚栀:“?”

    江肆目光掠完最近半排,随手抽出其中一本, 按着做好的标签展开,往书桌中央一搁:“这里面很多都是我让你看的那个仿生无人机选题的相关参考书籍, 一页不看你就想白睡我一晚?”

    宋晚栀刚落上去的手指一抖,下一秒她立刻绷着微红的脸仰头:“是睡你的卧房一晚。”

    “?”

    江肆停了几秒,蓦地笑了:“哦,小朋友胆子不大,想法还挺多。”

    宋晚栀这才反应,江肆刚刚那句真不是故意说的。

    完全是她被他逗得应激而反应过度了。

    “…!”

    宋晚栀脸颊嫣色再浓一抹,她立刻低下头抱起书想当无事发生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可惜,江肆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不如换栀子教教哥哥,”江肆笑着靠坐桌前叠起长腿,低头睨她,“睡我,和睡我的卧房,有什么区别。”

    “——”

    宋晚栀差点把刚翻过去的一页撕下来。

    等从快要自燃成灰烬的思绪里回神,宋晚栀默不作声地往卧房外看了一眼。

    江肆像读懂了女孩那个眼神,他懒散地笑:“老太太已经睡下了,这次可没地方让你告状。”

    “…我错了,”宋晚栀无望转回,温软地耷着眼尾,“我以后不会跟奶奶告你状了。”

    “没关系,你想告就告,我的罚又不会白领。”

    “嗯?”

    “你告一次,我欺负你一次,”江肆哑然地笑,“公平交换。”

    宋晚栀:“……”

    宋晚栀有点想连夜回学校了。

    好在江肆没有继续捉弄她,而是收敛玩笑,弯下腰翻着那本做了标记的书,给她圈起几页重点,好供她今晚打发时间。

    “床上用品都是换了新的,一次性洗漱包王姨会拿给你,”江肆放下笔后直回身,一扯衣袖,他瞥了眼腕表,“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找。”

    宋晚栀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我睡的房间你知道,有事直接过去找我。”

    宋晚栀微微脸红,还是点头:“好。”

    江肆从桌前直了身准备离开,但走出几步后他想起什么,停下了:“你早上习惯几点起床?”

    “嗯?”宋晚栀抬眸,“需要我几点起吗?”

    江肆沉默几秒,索性直言:“明天是我爷爷忌日,我上午会去墓园祭扫,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宋晚栀怔住了。

    尽管江肆问得随意,神色也懒散如常,但那双背光望下来的眸子里黑漆漆的,让宋晚栀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房间里寂静许久。

    江肆一笑:“怕什么,又不是让你答应求婚。”

    宋晚栀回神,不自在地躲开他眼神:“我是外人,祭扫这种事让我参加,奶奶他们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已经同意了,其他人你不需要考虑,”江肆一顿,漫不经心地勾了唇,“而且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妹妹和你嫂子,这两种身份都不算外人,你总占得上一个。”

    宋晚栀:“!”

    在安静规矩的小姑娘被调戏奓毛以前,江肆哑然笑着转身,修长背影里懒洋洋招了招手。

    “好好考虑。晚安,小朋友。”

    “……”

    直等到那扇门被江肆合上,那把蛊人的嗓音也从脑海里结束萦绕模式,宋晚栀才慢吞吞低回了头。

    她指尖轻轻捋过展开的书籍页里,那人骨感有力的笔迹。

    “晚安,”宋晚栀轻声说,“江肆。”

    ·

    宋晚栀起得很早,但没出卧房的门。

    洗漱过后,她就拿着水杯和昨晚的书,到窗旁的沙发躺椅上坐了下来。

    被她打开一隙的窗户里漏进几许晨光和细碎的人声,有安静低噪的轿车发动机熄火、不久后又重新发动、离开的声音。

    其中还掺杂了几句交谈,宋晚栀分辨出了任奶奶和江崇的声线。

    但没听到江肆。

    大约半小时后,宋晚栀的房门被叩响。

    王姨来喊她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宋晚栀一人。

    她在桌边坐下时心情有些低落,但努力藏了起来,不想让王姨察觉。所以王姨端着盛粥的碗在她面前放下来时,宋晚栀正垂弯下眼尾,浅盈着笑朝王姨道谢。

    “小心烫,刚盛出来的。没想你这么早下来,以为你还没睡醒呢。”

    “我醒一会儿了,在房间里看书,怕吵到你们,就没出来,”宋晚栀接过碗筷,犹豫着轻声问,“王姨,江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肆?”王姨意外地转身,“他……”

    “喔哦,好感动。”

    一把困得倦懒沙哑的嗓音从餐厅外走进来。

    “这么早就惦记哥哥了。”

    “——!”

    宋晚栀僵了筷子,也没敢抬头,就看着视野里一双长腿慢吞吞懒洋洋地挪进来,然后扯开她餐桌对面的椅子,来人把自己扔了进去,脑袋仰到椅背后面去。

    松松垮垮的黑色线衣挂在他身上,骨架隐约撑起宽阔的肩线,领口歪了些,露出大片白晃晃的颈项和锁骨,还有凌厉性感的喉结线。

    宋晚栀没敢再往上看,低头喝了口粥。

    王姨叹气,给他布碗筷:“感动什么?这刚清早,你怎么就像我小孙子看的那末日片里的丧尸似的?让你奶奶看到又要说你了。”

    “总有一些学术疯子,自己半夜不睡,就以为别人也不睡,”江肆仰头打了个呵欠,然后慢吞吞抬直了颈,落眼,“我现在看起来像丧尸吗,栀子?”

    “……”

    宋晚栀被粥梗了一小口,安静抬眼。

    对面那人懒洋洋地撑着下颌靠到餐桌上,正对着她。凌乱得没怎么搭理的额发下,他长眉单侧轻轻一挑,朝宋晚栀贿赂了一张慵懒又性感的困颜。

    宋晚栀不合时宜地想起在王意萱她们口中盛传的,江肆那张传遍P市各大高校中学论坛的困照。

    以及,那句口号。

    现在来看,大概都是被他自己骚出来的。

    宋晚栀立刻低回眸子,抿了一口微烫的粥,才安静开口:“像。”

    江肆:“?”

    被赞同了的王姨笑着转身,去厨房给江肆拿他的那份早餐。

    江肆的视线放肆地掠过女孩含着勺子的唇瓣,还有被他盯着而紧张得微颤的眼睫,停了半晌,他靠回椅子里,懒懒撑起个恶意的笑。

    “行,”江肆散漫着语气,“我要是成了丧尸,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抓起来,然后关进小黑屋里——”

    “?”

    宋晚栀抬头,微蹙着眉看他。

    江肆:“慢,慢,吃。”

    宋晚栀:“…………”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早餐用完。

    江肆看起来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他耐心等着餐桌对面女孩抱着碗喝完最后一口粥,出声问:“昨晚让你考虑的那件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收拾碗筷的王姨动作一缓,放慢放轻。

    餐桌上一时气氛微妙而诡异。

    始作俑者默然几秒,低头一哂:“王姨,您这是不信任我的品德,还是怀疑我的人性?”

    王姨也没避讳,直言:“是老太太让我看好你。”

    “看好我什么。”

    王姨不动声色地看了宋晚栀那边一眼,然后才收拾起碗筷:“老太太说,如果发现你想趁她不在欺负晚栀,那不用跟你客气。”

    江肆半垂着眼,唇角轻扯起来:“是该这样,”他抬眼,不正经地望着宋晚栀笑了笑,“既然她说过,那我放心多了。”

    “……”

    坐在他对面,宋晚栀却蹙起眉心。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在王姨的推辞下,还是帮着一起送去厨房。

    江肆无声坐了会儿,也从餐桌旁起身。

    他想起落在一楼公用卫生间的手机,脚下方向一转,然后就在进走廊前,停在了厨房外。

    厨房的玻璃门半掩着,水台前,背对着门口的女孩迟疑地开口,声线柔软:“王姨,您能不能跟奶奶说,不用这样。”

    “啊?”

    “江肆…江肆哥哥很有分寸,也有很明确的是非观,他确实喜欢开玩笑,但他本性是很好的。”

    王姨刷碗的手顿了顿,随即用笑遮掩过去:“当然了,老太太是他的亲奶奶,还能认为他不好吗?”

    “既然知道,”女孩这次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足勇气说下去,“既然知道,就让奶奶不要那样揣测和提防他,好不好?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不需要那样提醒他什么。虽然他看起来不在意,但被最亲近的家人不相信的话,心里一定还是会难过的……我们不能因为他自己也拿这件事玩笑,就觉着他没关系、不在意,一直这样下去,连他自己都会不相信自己是个本性很好的人了……”

    厨房里只剩水声。

    女孩此刻大约是很窘迫的,所以站在厨房外也看得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

    她极少会主动和人拉近距离——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像此刻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她觉得不自在,又很担心会不会冒犯到对方。

    玻璃门外。

    江肆一动未动,唯独眼神摇晃得厉害。

    “好,阿姨知道了。这些话呀,阿姨都会跟江肆奶奶说的。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不是多大的事情,嗯?”

    “可……”

    宋晚栀心里着急,还想说什么。

    身后的玻璃门却被拉开了。

    宋晚栀连忙收声,回头。

    江肆懒着眉眼进来,走到水台前,他低身握住了宋晚栀的手,随意又淡定地把人往外带:“江家墓园离这又不是几分钟的近路,再不出发,你就跟着我去陪我爷爷吃午饭吧。”

    “?”

    宋晚栀还没回过神,已经快被他牵出厨房了,她慌忙想抽回被他扣在烫人似的掌间的手指:“我,我还没答应跟你一起去祭扫。”

    “晚了,”江肆一根一根插进她纤细柔软的指缝,轻慢地笑,“你现在只剩两个选项——自己走进去,或者被我抱进去。”

    “!”

    “不过毕竟是祖园,建议选前者,”江肆微眯起眼,“不然埋在那儿的江家老学究们都被我气活了,到时候他们扛着棺材板追得我们满山跑,那就不太好了。”

    宋晚栀憋红了脸:“江肆你,你别总胡说。”

    江肆哑然失笑,低头瞥她:“那就听话跟着。我带你去给爷爷问好。”

    “……哦。”

    江家墓园离着老太太的住处不近,但也算不上很远。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近郊区的山旁,过了设卡,环寂静公路而上,两边种着四季常绿的林木,郁郁葱葱,悠然静谧。

    毕竟是江肆爷爷的忌日,宋晚栀怕江肆难过,一路都没太敢出声。

    此时隔着车窗望山里风景,她忽然觉着,人死之后能长眠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也是很好的。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嗯?”

    宋晚栀转回车内,就对上江肆侧撑着额头落过来的眼。他看起来神色散漫如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

    对上宋晚栀走神的反应,江肆甚至不甚明显地笑了:“你看窗外很久了。”

    “啊,”宋晚栀回神,“我就是觉得,风景很好。”

    江肆转回去:“是不错。你要是喜欢,以后也可以埋在这儿。”

    “咳——”

    前面开车的司机猝不及防地呛了口气,一边咳嗽一边瞥过后视镜,然后迅速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开。

    有司机铺垫,宋晚栀反而冲淡了困窘,有点想笑又无奈。

    她望着江肆转向车窗的侧颜,眼尾弯垂:“你真的……”

    “真的什么。”江肆不紧不慢地转回来。

    宋晚栀想了想:“开玩笑的时候,人如其名。”

    江肆一怔,低哂:“想说我放肆就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而且,谁告诉你我在开玩笑?”

    “嗯?”宋晚栀没听懂。

    江肆也不多说:“下车以后再告诉你。”

    “……”

    黑色轿车缓停在一座山间平台上。

    江肆拉开车门,扶宋晚栀下了车也没松开手,直接牵着女孩朝青色的大理石石阶走上去。

    宋晚栀想挣开他,但毕竟墓园庄严,她又有点不好意思。

    江肆也是拿捏了她的循规蹈矩,趁着一级级石阶,把人拉得更近:“等下见到我爷爷,我就骗他说你是我女朋友。长辈面前,给我点面子,行么。”

    宋晚栀简直拿他无计可施,只能懊恼地压轻声:“你怎么到这里还这么不正经,我还担心你……”

    差点说漏嘴,宋晚栀慌忙抿住唇。

    江肆却听到了,微微低回眸子:“担心我什么。”

    宋晚栀不说话。

    “怕我难过,所以一路上都不跟我说话?”江肆淡淡地笑,“你想多了。我爷爷在我生下来以前就过世了,我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感情。”

    宋晚栀抿了抿唇,微蹙着眉仰头瞥过他:“我发现你很奇怪。”

    “什么。”

    “多数人都喜欢自夸或者自我表现,掩藏缺点甚至不惜制造假象,你完全相反,”宋晚栀小声咕哝,“你好像生怕别人高看你,多数时候总是在降低自己的口碑和评价。”

    “……”

    头顶忽然没了声音,连牵她上石阶的力都小了很多。

    宋晚栀察觉,不安地想去看他神色,但没来得及。她抬眼时,那人真实情绪已经剥离,只剩如常的散漫神色。

    “没有别人。”江肆懒懒出声,继续领着女孩慢慢挪上青石阶。

    “嗯?”

    “我只是怕你高看我,希望你早日接受我的道德底线比较低,骨子里可能是个人渣的事实,”江肆一顿,微皱眉,警告低头,“私生活方面除外。”

    宋晚栀的神色也没比他柔和,她难得紧绷着眉眼的:“江肆,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江肆听得轻哂,却没再和她辩驳。

    江家的私人墓园都是有专人看护打扫的,后辈的祭扫流程也就十分简洁。

    江肆爷爷在墓碑照片里是个温和清瘦的中年人,看起来与醇和但又极有气场的江崇不太相同,与宋晚栀身旁站着的某人就更是完全不一样了。

    宋晚栀陪着江肆,安安静静地给江肆的爷爷鞠躬问好,也献了花。

    她还注意到,江肆带来的花束旁边,另外放着一束,看花瓣上还沾着洒水未干的露珠就能知道,来献花的人没有离开很久。

    宋晚栀想起早上下楼前,听见的江崇和任奶奶的交谈声。

    “我们每年都是分开祭扫。”江肆忽然开口,“在我爷爷墓前吵起来总归不好。”

    宋晚栀一吓,慌忙收手站回去,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会读心吗。”

    “不会,”江肆淡淡一笑,“会读栀子。”

    “……”

    半个墓园的江家祖宗们都没能让某人消停,宋晚栀只好装没听到。

    简单的祭扫流程后,宋晚栀和江肆一同原路返回。

    但到了青石楼梯旁,两级石阶下来,江肆却拉着宋晚栀转进旁边松木遮掩的墓前石板道。

    宋晚栀心里一惊,慌忙反手握住他的:“你别闯别人的墓地。”

    女孩手上那点力气小得可怜,除了勾人心痒以外没什么作用,江肆唇角一扯:“谁说是别人的。”他拉着她绕过松木遮掩。

    “那,那是谁的?”

    “我的。”

    “!”

    江肆话声落时也停下,回身一看,女孩脸上那点血色全都吓没了,白生生地惊恐地看着他。

    江肆低头,好气又好笑地把人拽过去:“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把我咒死了?”

    “我,没……”

    宋晚栀被他这一拉扯,眼前最后一点遮拦的树梢避开。

    一块空白墓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江肆站在她身后,和她侧叠着半身,嗓音懒懒散散的,透着点哑:“我的。”

    宋晚栀脸色回红,眉心却蹙起来:“为什么要立这种……”

    “江家老掉牙的规矩,生时立碑,而立刻碑,卒时全碑。”江肆完全没有身边环绕着列祖列宗的觉悟,提起来的语气也不掩嫌弃,“反正这一辈江家里姓江的…只剩我了,规矩我说了算。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要这规矩了。”

    宋晚栀还在对着那墓碑不高兴,江肆最后一句话过去几秒,她才猝然反应,红着脸转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肆插着兜,低着眼笑:“你想有,就有。不想有,那就没有。”

    那人低敛下来的桃花眼里情绪深藏,仿佛玩笑却又深情。

    宋晚栀本应像之前那样拒绝或者否认的,可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好几秒后。

    女孩慌着眼神转回去,背对他,声线不稳:“而立,而立刻碑是什么。”

    再稚拙不过的转移话题了。

    江肆垂着眼无声地笑,却只是顺着她的问题:“上次讲我爷爷奶奶的故事,我和你提过,江家的人活着的时候要给自己写的墓志铭,刻在碑后。”

    宋晚栀本来只是转移话题,但听到这句,注意力就跟着挪开了。

    她下意识地瞧向那块空白墓碑。

    江肆挑眉:“想看?”

    “想…”宋晚栀一下子回过神,红着脸摇头,“不,不想。这样不好。”

    江肆低嗤了声:“我总想不明白,像你这种小朋友,怎么给自己养出那么多规矩教条的?”

    “啊?”

    “想看就看,有什么不好。”江肆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抽出手,握起她手腕就拉她走向那块空白墓碑,吓得宋晚栀慌忙想把他拽回来。

    “你别……”

    没来得及,极力抗拒的宋晚栀已经被转回的江肆低身抱起。

    “——”

    宋晚栀吓呆了,连那声江肆都叫不出来,她用力抱住了江肆的颈。

    江肆眼皮一跳。

    被苦茶搅着栀子香扑入呼吸,指间掌前细腻微栗,那一瞬他才深刻懂了什么叫温香软玉。

    江肆停在空白碑后,直接把人抱到光滑平整的石碑上。

    那石碑顶面将近江肆胸前高度。

    宋晚栀一睁开眼,几乎快被他吓哭了,偏偏在墓园里,即便四周都有林木环绕无人能见,她也不敢大声:“江肆…你放我下来。”

    江肆任她手扶着他肩膀,指尖都无意识往他肉里掐,他只站在碑后,手臂扶在她身体两侧,懒洋洋地仰着脸朝她笑:“不放。”

    “江肆你别这样,我恐、恐高的。”

    江肆哑然地笑:“你还挺知道拿捏我的方法。但没用,这块才一米五六,如果这个高度你都害怕,那更要多做脱敏训练了。我陪你做。”“——”

    宋晚栀气得也吓得眼尾泛红,咬着唇瓣低着头瞪他。

    女孩少有这样凶的时候,又凶又怕。

    她努力绷着小腿,紧紧贴在这块方寸大小孤零零的让她很没安全感的石碑上,然后低头看它的那一瞬间,她才忽然想起来这正被她坐着的是个什么。

    宋晚栀气得身体都晃了下。

    江肆眼神一紧,立刻抬手托住她后腰,防止她真摔下去。

    宋晚栀没顾得,她俯身下来抱他肩颈,手指尖捏得更紧,努力压轻的声音都恼得发颤:“江肆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你的……”

    “是我的墓碑,也是我抱你上去坐的,有什么,”江肆懒声接住,仰起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眸,“别说我还没死,它现在就是块石头。就算我死了,你想坐就坐,我看谁敢管。”

    宋晚栀恼得想咬他,还说不过他。

    江肆懒着眉眼笑:“你要是不放心,那后面这块空白,我看就刻一句‘栀子专座’好了,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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