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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艳羡

    莺儿又问可是太守大人?

    老员外就说是。

    这莺儿喜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满口答应。老员外便用一顶小轿将她送去江城。见了那太守,虽三十开外了,但还不显老。这太守有一正妻,家中还有三个小妾。一妻三妾,偏都无子。

    老员外怕儿子绝后,看着莺儿虽腰肢细,但屁股肥大,是个能生儿子的。那两个小戏子冷不丁见了莺儿,各自称奇。莺儿怕她们说出自己身份,便说自己叫雪雁,没唱过戏。两个戏子不信,每天变着法子试探她。莺儿晚上就吹枕头风,那太守自诩是个正派人,既有妾,再弄戏子的,免不了被人说舌,一狠心,全都发卖了事。

    莺儿故意将她们卖到很远的边陲。

    这俩戏子哭哭啼啼上路,知道是莺儿使的诡计,各个都指天发誓,若有活路,定要回来复仇。当日学戏时,都是要好的姐妹。可进了史府,生分了不说,到了太守家里,更成了陌路。

    “到底她可恶。分明是被撵出来的。怕咱们端了她的老底儿,先下手为强。”

    “别哭。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那样的,蹦跶不了多时。她不念旧情,竟将我们往绝路上赶。老天再上,定要保我们绝路逢生。”

    这俩戏子,自进了史府后,也并来小厨房瞧莺儿。大家各为其主,相安无事。可云国的边陲,是苦寒之地,不长庄稼,人口也没多少。她们只管唱戏,细皮嫩肉,没干过活种过庄稼,这要去了那儿,就是挨饿冻死,确实是一条绝路。

    这俩戏子离了后,莺儿更是变着法子讨太守的喜欢。太守正妻本是太守糟糠之妻,彼此不和睦已经多年,在另一个小院里住,一应吃食只和太守分开。其实三个小妾,也都住在偏院。太守思虑既来了莺儿,有心将三个妾室卖掉,专宠一个。

    如今这莺儿,不,应叫雪雁了,的的确确是江城太守的宠妾。

    史府近日也平静了一些。柳剑染没说离府。老太太问询,大大不高兴,亲自拄着拐棍到了稻香草庐。柳剑染面带窘迫。他自诩君子,这说话不算数,也是打了自己的脸面,颇觉无趣。

    溪墨不让他走。

    老太太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积攒下的涵养,也丢了差不多了。

    “我给了你银子,又与你好话儿说。你也到了成亲娶妻的年纪,委实不该住在这里。你若识趣,早该搬走了。”

    那甄氏一听,也红了脸子。

    与她而言,干儿子离开史府,好事一桩。有银子,可买一个诚心的小院落,自由自在。她也更方便看他,多好的事儿!

    甄氏跪下了,与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叫她别管闲事。“干娘不是亲娘,你也只是史府的下人。且还是起来,自干你的活计去!”

    可是甄氏不起。

    “老太太,柳爷也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疼他。我孤苦伶仃,没个家人,心里真拿他当亲儿子。可我也知道,我不配。到底柳家是辉煌过的。可这么长时间,柳爷一直在府里,吃喝不愁,这些都是托了府上老太太的福。我的心里只有感恩的。柳爷委实该走。他大了,大爷也大了。以后都要成亲的。如何还能厮混一处呢?都是我不好,这些话早该劝说大爷的。是我的不是,我给老太太磕头请罪了。”

    甄氏说得诚惶诚恐。

    干儿子走了,就不能和秋纹见面了。一日日下去,情意自然疏淡。那什么认秋纹当干妹子一事,以后想来就是图口舌之快的玩笑。

    干儿子在外面,有正经的院儿,媒婆上门,也都底气。

    甄氏都想好了。一旦干儿子买了房,她便掏出所有体己,置办一套像样的家具。剑染如果成亲了,生下儿子,柳家也就有后了。当初答应夫人的,也算兑现半个诺言了。

    甄氏磕完了头,又对着干儿子磕头。

    这让柳剑染大大不解,且又惶恐,一把扶起她。

    甄氏一改硬朗作风,此时泪如雨下了。“柳爷呀,您就应了老太太吧。老太太有了春秋了,也是可怜见儿的。人都会变老,您且体恤一点儿吧。”

    她一边擦着泪,一边哽咽。

    柳剑染决定退让。为甚他要留在史府?保护秋纹还在其后。更主要的,是为了和溪墨共同进出。

    天冷,暂且不出门儿。

    开了春,还是要如常行动的。

    两人一处,有商有量,极是便宜。

    老太太和甄氏不知就里,只拿成家立业说话,去也驳得柳剑染无可奈何。柳剑染是有骨气的。出去归出去,老太太的银子还是还了为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以后说出去,总是他柳剑染的不是。

    穷就穷,银子不能要。

    他便将一包袱的银子递给老太太身辺的小丫头:“银子你拿着,人我即刻走。”

    说罢,也对着甄氏磕了一个头,看了看秋纹,又道:“好妹子,你且呆着。我无钱,你若跟了我,只有挨饿受饥的。到底你聪明,不肯跟着我。”

    遂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太便叫人将银子送给他。柳剑染还是不要。

    中午和晚上,溪墨都胡乱吃了了事。莺儿走了,那小厦房她便一人住了。夜里清静,想起被撵走的莺儿,秋纹还是觉得疑惑。虽然一切俱定,可她觉得还是不妥。那莺儿真的进了官衙?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胡思乱想什么呢?难道还不相信大爷么?

    她知道,因大爷要自己休息。中午和晚上的膳食,是柳嫂子做的。和以前不同,秋纹是给柳嫂子打下手儿。可今天却是她在旁,指点柳嫂子,这盘菜添什么,那盘菜放什么。虽她不能亲自烹饪,但还是在旁,小声儿提醒。

    柳嫂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儿。该说什么呢?合该这秋纹造化。不,她也算不得上是造化,究竟挨了两回打了。头一回重些,这一回轻些。按理说,她值得怜悯。柳嫂子却也怜悯。秋纹在府里,没个亲眷,孤苦伶仃。若有什么人眷顾,也算是上天给她的补偿吧?

    柳嫂子也看出来了,大爷挺顾惜她的。

    她又听什么人说,方才大爷情急之下,竟是要让秋纹去他屋里伺候,当跟前人呢。这跟前人可和溜了的春琴不一样。春琴是丫头。可大爷要让秋纹当他的通房,要么就是收了当妾。

    我的个乖乖!

    秋纹指点完了,又去屋里歇息。

    她也想早点儿好。再过三五日,也就无碍了。

    她一走,柳嫂子停了活计,便和小厨房的人凑在一处,悄悄地议论起来。那甄氏立了规矩,无事不得惹是生非,议论别人,惹火上身。可她现在端着盘子给大爷送膳食了。甄氏不在,小厨房的气氛即刻宽松起来。

    “你们说,这秋纹丫头以后能得大爷的宠么?没听见老太太屋里的翠喜说,大爷要将秋纹收了房呢?”

    又一个说:“都听见了。我看这些消息当不得真。”

    那一个就不服了:“怎么当不得真?翠喜不会撒谎。再说这样的事儿,她敢编排么?”

    “那这样说,咱们委实不能薄待了秋纹。她这挨了板子不假,可受大爷的疼也不假。究竟她是咱们这里的人。这要真的上了大爷的床,还真的不好说呀?”

    “什么叫上了大爷的床?咱们大爷可是正人君子,不会胡来的。不然春琴也不会移了性子,喜欢上了史兰泽。不过也是她运气好,摊上了大爷这么个主子,这要换成别人,指不定在哪儿哭丧呢?”

    众人就感叹起来。

    更多的,还是艳羡春琴。

    “到底是去外头当主子好。那兰爷听说在京都,帮着府上采买。究竟老太太手里还有几个生钱的铺子。他身边也有伺候的人。这春琴竟是当了主子了。”

    “也别羡慕。要我说,世上无十全十美之事。我听说,那兰爷的母亲,得悉儿子和春琴的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整日在家嚎哭呢。她一个寡妇,守着个儿子,实指望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没曾想,来了个春琴,偏偏拉低了身份。”

    “这么说,此事竟也未算得真?”

    “当然算不得真。此事老太太也无可奈何,一概凭咱们大爷做主。可到底她才是兰爷的亲娘。这亲娘不乐意,就算天王老子也无办法!春琴这丫头到底有无福分,我看还没个定数呢!”

    众人就嘲笑起来。

    “她没个定数,也总比老人家好。你老人家可要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隶。”

    “当然算不得真。此事老太太也无可奈何,一概凭咱们大爷做主。可到底她才是兰爷的亲娘。这亲娘不乐意,就算天王老子也无办法!春琴这丫头到底有无福分,我看还没个定数呢!”

    众人就嘲笑起来。

    “她没个定数,也总比老人家好。你老人家可要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隶。”众人更是嘲笑起来,笑得呵呵呵的。也是十分热闹。这边说了,那边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