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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挠痒

    秋纹提着斧子,到了厨房外头。

    果然不出所料,柳剑染已经将那七八个贼人团团缚住,命他们蹲在地上。贼人还是少了一个。王昊不在。

    柳剑染不欲让秋纹过来:“你回房去。这匪首狡猾,却不知躲在哪处,待我寻到,一并捉来,你再过来。”

    方才,柳剑染等人和王昊等贼人好一番恶斗。

    王昊使计,从衣袖里掏出“雾弹”,一甩手,绿色的浓烟就弥漫住柳剑染等人的眼睛。王昊借着烟雾逃走了。这自然是祸患。捉拿贼人要捉贼首。

    柳剑染担心王昊也没逃远,或许就在暗处。只是此时要寻却也不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捉住的几个贼人送往衙门。

    “王昊孤身一人,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再来。”

    秋纹也就缓了心,忙收拾狼藉的厨房,给柳剑染等做饭。这七个贼人手脚捆绑着押在车上,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柳剑染问询了他们的姓名年纪,记在了一张纸上。

    秋纹做饭,小能儿就过来帮忙。妙圆师父也要来。秋纹忙说不用。妙圆不擅干活,自己的房间且打理不好,又岂会做饭?

    那小罗罗也出来了。他被小能儿说动移转了心思,决心弃恶从善一心跟着柳剑染了。柳剑染便拍着小罗罗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年幼无知,不免走上歧路,知错改了就好。”

    小罗罗就来到马车旁,想了一想,还是取来几碗水,倒给他们喝。他给出的理由是:好歹相处过一场,一个锅里吃过饭,一个炕上睡过觉。如今和他们分道扬镳了,临行前且与他们喝碗水,也是尽一场情分。

    柳剑染允了。

    这些贼人偏不喝水,其中一个痛骂这小罗罗,说他吃里扒外,兴许就是一个细作。小罗罗也不解释。

    那人更怒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跟着头儿四处打劫,心里头从没惧过。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这样的茶水给我一百碗我,我也不喝一口!”

    小罗罗就道:“我不是细作,有我这样的细作么?打劫到底不对。三百六十行,可没有打劫的这行。”

    这人的脸就更怒了,只是手脚皆绑,不得行动,要不一个拳头就揍过来了。

    小罗罗又道:“我能给的,也就一碗水。其他的,我也没有。何必骂我。王昊已经逃走了。他到底只顾着自己。”

    这话让其他贼人哑口无言。

    是呀,既然被捉,那就认怂。到了衙门,横竖就是个死。死么,自走了这一行,也就将脑袋提在裤腰上,不怕的。怕也就不做了。但头儿到底不该自己溜掉,将兄弟们丢下。

    小罗罗再问他一次:“到底喝不喝?不喝,我倒掉就是。”

    这人呢,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喝水。方才一番激烈的打斗,这些贼人都渴得不行。柳剑染和手下,还有那几名马夫,也都一气儿喝了许多的茶水。

    这贼人到底喝了几口,脸色铁青,再不说话。柳剑染心想:此人倒也是条汉子,只可惜跟错了人,手上已沾满了鲜血,等着他的,只有律法了。

    秋纹麻利地收拾了厨房,又开火做饭。有小罗罗买的饼子馒头,她便做了一锅炒米茶与他们当点心。

    净心也来了。

    她叫几个尼姑将凌乱的房间一间一间都整理个安静。净心惊魂初定,又恢复了身为一寺之主的气派。

    她走到这些被缚住的贼人面前,叫妙圆与她折下一根树枝,她有她教训的法子。这场景就有些滑稽。净心要用树枝当挠痒的用具,因这些贼人被绑,行动不便,最怕的不是大小解,而是身上痒了,没法无挠。

    当净心手里柔软的枝条不停地挠着一个贼人的咯吱窝时,那贼人起先还憋着,一会儿还是止不住笑了,脸涨成了茄紫。

    净心见他笑,嘴里就骂:“今天就算佛祖责怪,我都要骂。你们这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妖魔鬼怪,要依我的性子,今天就让你们见阎王!”

    想起那个被砍了头的老居士,还有那三个被逼上吊的尼姑,净心也心痛。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但他们不是人,是恶魔,是魔鬼。净心拿起秋纹丢下的斧子,扔下树枝,她要上前将这几个贼人的手指剁下来,抛到河里喂鱼。

    妙圆就道:“自有衙门处置。”

    “我管不了那许多。衙门都是不管事儿的。以后,那薛家的小娘子再来,你们只管将大门闭上,横竖不理。”净心重重嘱咐。

    妙圆不知薛仁村的小妾雪雁是个何等相貌,听了也只点头:“这个自然。当官不为民出头,只管纳妾取乐,不是一个好官,确实不该理。”

    秋纹在厨房煮饭做菜,这净心也就变着法子将这几个贼人折磨了够。而后,才带着尼姑,将死去的尼姑焚香安葬。

    赶车的马夫不吃饭,他们告诉秋纹,如此就回去了,生擒了贼人,隐患不在,他们也放心了。还要去各处兜转,寻些生意,养活一家老小才是正经。

    柳剑染不勉强,他问询过几位马夫的意思,他们若年轻一些,若无家室拖累,也就会如小罗罗一样,跟着他从军。柳剑染从包袱里取出若干银子,一一分给马夫们:“多谢你们仗义相助,这一点银子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马夫们不肯收。

    秋纹就劝:“还是收下。若不是你们相助,今日这些贼人未必能顺利捉住。”

    为首的马夫就笑:“哪里是我们相助?我们这来了,一点作用也没起,俱是柳爷自己的能耐。柳爷好身手,我们在旁眼睛都看傻了。”

    这是真话。

    王昊等贼人不过是胆儿大,其实都是乌合之众。若遇到真本事的江湖侠士,压根不是对手。

    柳剑染又道:“你们也不必谦虚。到底因你们,我才这般顺利。只是你们离开蟠龙寺后,还要多加留意,依我看,王昊这贼人并不会离开江城。”

    几名马夫重重点头。

    秋纹很快将热腾腾的饭菜做好了。都是能饱肚子的菜肴。只是这厨房里已经杀过生,沾了荤腥之气,不管秋纹如何擦拭,厨房里还是留有一股浓浓的怪味。

    秋纹就自言自语:“菩萨佛祖不要怪我。我是迫不得已。到底性命为大。”她又点了香,又磕了头,做了一番仪式后,方将灶膛里的火熄灭了。

    那柳剑染听闻江城太守如何懦弱如何不管事,这些天儿里,任凭这些山贼胡作非为,听了早就一肚子气了。柳剑染也是见过这薛仁村数面的,印象虽不佳,但还不至于这般败坏。他捏着拳头,重重说道:“这样的人,就该引咎辞职,自己往牢里投。”

    秋纹在旁,听柳剑染提及薛仁村,脑中一闪,马上想起薛仁村的小妾莺儿,就对他道:“那莺儿,被史府撵走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未在监狱,二未被流放,却当了薛仁村的小妾。我也是给史府递信偶然遇到的,不过她没看见我。”

    “什么?”柳剑染也很吃惊,这是大事。犯了罪的人,就该收监。如不执行,就是玩忽职守,连带坐牢的。到底何人这样大的胆子?

    “我不会看错的。你若去衙门找那州官,也可问询一二。”

    柳剑染沉吟一会,说道:“我看,或许史府也有人暗中相助莺儿,才使她那样顺遂。”

    黄昏时分,柳剑染又写几封信,给桂儿夫妇备了礼物,派几名随从赶去隔壁县城,将干娘甄氏先接回蟠龙寺。本则,他是要去桂儿夫妇家看望干娘的。但江城有乱,柳剑染不能坐视不管,暂且走不了。

    另,他还有一桩事,要找史渊。待处理完了种种,方才能敛下心思,对着秋纹诉一诉离情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