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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贼精

    “你真的会?”这牙婆还是不信,“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娇生惯养的。一个厨房里头,有专事洗菜的,有专门切葱的,有捏面食儿的,更有下锅煮的。”

    秋纹就笑:“不管会不会,你见我做一次,不就知道了?”

    那几个汉子也好了奇,见秋纹走到火堆前儿,也凑过来瞧。秋纹就问他们可有什么锅子,不管大的小的,只要是铁做的就可。徐牙婆想了想,就从马车内取来另一个战场上士兵戴的钢盔。“就是这个了。”

    秋纹不免纳闷,怎么她有这么个东西?秋纹就随意儿问询:“这是个什么?瞧着像个锅子,可又不是,倒像是一个什么帽子,可哪有人戴铁帽子的?”秋纹就笑说,别真的将它架上了火,一时就融化了。

    徐牙婆就道:“我捡来的。”

    “捡来的?哪里捡的?”

    若是细心的人,见秋纹这样问,心里头就有些疑惑了。可徐牙婆心里对秋纹起了好感,明日到了,秋纹真的被一个山里汉子买走了,徐牙婆心里还舍不得呢。“自然是战场上捡来的。”

    “好好的,又哪里会打仗?”

    她这一问,徐牙婆的话儿就多了起来,女人嘛,不管是好人还是歹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本就爱说话,那天生文静的,却也是少数。“你不知道?呵呵,不过你也真不知道。我走南闯北的,哪里出了什么事儿,我总能第一时间清楚。就在几天前,那燕山发生了一场战事,究竟叫不叫打仗,我的心里儿也没弄清楚。反正就是路过那里,就见地上有活的人,也有死了的人,还有那丢在地上的刀箭。我也害怕呀,害怕被乱箭射死。那会儿就我一人驾着马车,去见一个卖家。路途儿也远,真的远,离江城可是远多了。那一次也不知我油葫芦蒙了心,为啥要接那样一个危险的单子?就算不被乱箭射死,万一中途被歹人撞上,抢劫夺财,要我的命可怎生办?可我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到底也无人看见我。我想着,不能白来一回,好歹我看见过打仗啊。干脆,就从地上捡起一个钢盔,这才驾车儿火急火燎地走了。”

    她这么一说,秋纹全都明白了。

    不过,听及她说起“燕山”二字,秋纹心口还是咚咚咚地直跳个不停。燕山打仗了?燕山却是远。那燕山可有她最最在意的人。到底打的什么仗?谁赢了,谁败了,秋纹只想弄个明白。

    不过,她也清楚,如再往下问,可也问不出什么由头了。因这婆子也说了:只是路过,也很害怕,顺便捡着了什么,也就赶紧走了。

    大概,大爷没事吧?

    可心之所系,秋纹还是不能不问:“这也有意思。咱们天云国也有打仗的地方。听你说,也是激烈得很,只不知何人赢了?是不是两拨山贼争抢地盘?”

    这婆子就笑了。

    “倒希望是。大概是驻扎在燕山的人赢了。那一路我离开后,沿途还有人叫卖吃食呢,说的都是燕山的方言,我东闯西荡了多年,那些口音不会听错的。”

    婆子的话,叫秋纹悬着的心,大大地放下了。这就好,这就好。大爷去的是燕山。若燕山的人败了,燕山的百姓又岂能在附近买卖东西?

    “我赶紧来做饭。”

    秋纹将钢盔洗干净,又问婆子寻了一个小刀,这婆子就疑惑不肯给她。秋纹就笑:“我都说了,我愿意去山里。山里人就不是人么?从古至今从,从山里出来的文人武士还少么?我比那刀子,是切割牛肉。你们拿馒头烤,实在是浪费食材,我给你们做一顿牛肉馍馍汤疙瘩。”

    这婆子就拿来牛肉。

    秋纹小心地切干净了。她提醒一个汉子将钢盔里贮满了水,用干草烧开了水,便将馍馍和馕饼掰碎了,再将牛肉放进去。“你可有盐?”

    “有的。”

    秋纹就去附近一个草丛里找一样东西。这婆子不放心,还是又跟来。秋纹就与她解释:“我在寻找一种香料。我想这里应该有。”

    牛肉馍馍汤疙瘩,仅仅放盐,滋味儿只一般,若寻得一味叫九角的香料,添加其中,那滋味果然馥郁特别。秋纹果然寻到了。这九角生长在天云国各处,只要有草的地方就会生长,寻起来特别容易。

    如此,一锅喷香的牛肉馍馍汤疙瘩熟了。几个汉字用勺子尝了一下,果然好吃。这婆子也很馋。他们三下五除二地,一大口一大口,一块牛肉一口汤地都喝光了。

    秋纹决定不等了。

    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悄悄儿将发鬓上的簪子取下来,可头一摸,糟了,簪子不见了。哪儿去了?她想了想,该是刚才寻找九角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哪个草丛里了。怎么办?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武器。秋纹不甘心,她要寻找,就对着徐牙婆哭丧着脸儿道:“我的簪子掉了。这簪子还是我娘送我的,虽然便宜,但又很贵重,你且让我去那边找一找,我找到了就回来的。”

    这婆子就道;“一根簪子而已,并不费力去寻找?明天,有山里的汉子出来买你,你什么东西没有?知道这山里的男人为什么要买女人么?按说他们也不穷,赌上一块石头就够全家人一年花销的了。只是那山里重男轻女。这习俗在咱们天云国不算什么,哪个地方的人都重男轻女。山里的女人一旦生下了女儿,就会被溺死,或扔在水里,或丢在恭桶里,只有生下男孩儿,这女人才能扬眉吐气,不过从此还是一接一个地生,多半还是男孩。这些男孩长大了,可不得娶媳妇?可山里都是男丁,去哪儿娶媳妇?所以这才仗着手里有一些银子去外头买,这也是我这桩人肉生意一直兴旺的原因。”婆子就问什么质地的簪子,金的,银的,还是木头的?

    秋纹就说木头的。

    这婆子更来劲儿了。“原来是根木头簪子,我当是什么贵重东西呢?不要找了,再找,我疑心你还是会逃跑。”

    这婆子叫秋纹赶紧上车去。刚才秋纹煮的牛肉馍馍疙瘩汤,秋纹只喝了汤,没吃几口馍馍,更别说肉。“今天你就饿着,到底这些肉丝不多。我们还要赶回去,不吃饱可不行。你将就一个晚上儿,明天有人买你,你就能跟着他们回去,每日里吃肉喝酒了。不是我骗你,真正这岫山是个好地方。山里虽然不种庄稼,但到处都是野物儿,什么野兔,野鸡,野鸭,只要进了山,保管你看着能眼花。”

    那几个汉子吃饱了,也命令秋纹上车。他们做人肉生意,不能保证手里的货出问题,只要是病了,残了,那价钱肯定要大打折扣的。

    秋纹不想上车,可又十分无奈。明天一过,自己逃跑的希望更渺小了。眼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趁着夜晚这些人都睡了,她趁机逃到那小河边儿,求摇船的人送自己离开。

    “我当然听你们的。这里富裕,我听着就开心。好好好,我就上车。只是又一桩,你们还请别再绑了我,嘴里塞个东西,到底憋得难受。那口袋也别让我钻了,气味不好受。你们五个人,我不过就一人,人生地不熟的,你说我往哪儿逃呢?”

    徐牙婆就道:“好,我不往你嘴里塞东西,到底你的脚儿还得绑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着,还是拿了一根绳子,果真将秋纹的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五人就围着火堆睡觉,只留秋纹一人在车上。

    秋纹抬了抬

    头,今晚的月亮圆、大。她很镇静。方才,这婆子将她的脚踝绑着时,她已经在怀中藏了一块尖利的小石子。这是她采九角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形似匕首的小石子儿,也没多想,本能地就藏在袖子里。很好。这几人到底愚蠢,忘了自己的一双手儿还是能够行动的。她歪了歪身子,袖口里的石子儿就掉落出来。秋纹用手捡起来,一下一下地慢慢地摸着脚上的绳索。她提醒自己不能着急,一乱就会出错。

    没了簪子,不能下药,她只能自己想辙儿逃跑,最好一口气跑到那条河边。她相信自己的体力。就算没有吃饱,逃跑的力气还是有的。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秋纹已经将绳索磨开了,为防他们过来瞧,又在绳索上打了一个活结。秋纹轻轻掀开车帘门儿看了一看,那几个汉子,还有这牙婆,都睡熟了,睡在火堆附近,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打着鼾。周围很寂静,唯有草丛里的蛐蛐儿在嘈杂地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秋纹轻轻跳下了车。

    待再抬头,月亮更大更圆了。

    秋纹撒起腿儿狂奔。不料,那马儿嘶嘶地鸣叫起来,声音很响。这马儿是徐氏豢养的,很当宝贝。这马儿也有灵性,只是用在了歪处,一个畜生,也帮着这些贼人助纣为虐。马儿一叫,几个人就醒了。一个汉子觉察不对,赶紧掀开车帘,果然里头空空如也,人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根大绳索。

    “奶奶的,竟是让她跑了!”几个汉子骂骂咧咧。

    徐牙婆也慌神了,一拍大腿,嘴里也在大骂:“我真是看走眼了,这姑娘贼精贼精,她就是个骗子,骗了我。咱们赶紧找,马儿叫了,我估摸她没走多远,待找到了她,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婆子气极了,几人就着硕大的月亮果然就在草丛里寻找。

    秋纹慌神了。

    回头一瞧,那几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自己真的要被抓住了。她不小心,脚下踩着了一块石头,咕咚一声,就栽倒在草地上了,手儿本能地摸着杂草,却不料摸着了一个长长的硬硬的东西。秋纹心里一惊,可又一喜。眼睛朝上瞥了一瞥,果然那是自己的簪子!

    她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握在手里,悄悄拧开了榫。就在这时,这几个人也寻到了秋纹,到了她跟前。徐牙婆气坏了,寻了一根棍子就朝她身上乱打,秋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