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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团结一气

    一时她们又笑。

    这也真的怪。她们伺候客人,往往也面带笑容,但到底不是出自真心。

    唯有被秋纹请了来,大家伙儿团聚一起,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这才笑得真心且又舒畅开怀。秋纹看着她们笑,心里也很感慨。

    “今儿随便包,甭管什么模样,我只管下锅煮。”

    艳鱼就道:“秋纹姐姐,我觉得今儿吃的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汤圆。”

    艳鱼别看年纪小,关键时刻还挺会马屁。

    大家伙儿又嘻嘻哈哈,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宁北王买来的歌舞伎。这就有意思了。那躲在店铺后托躺在床上的三娘可就憋不住了,

    因这笑声实在太大太响了,穿过门板窗户直钻她的耳朵。三娘就捂住耳朵,嘴里自言自语:“都是一拨不要脸面的人,真正我这样的,可还比她们高贵。”

    她还想再忍忍,无奈又忍不住。

    三娘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来想去,干脆一掀被子,穿上鞋子,掀开门帘儿,进了店铺子里来了。众人看见了,都不说话儿。

    秋纹也回过头来,汤圆已经在热气腾腾的锅里下着了,待会儿就可以装进盘子里吃了。秋纹就笑:“你也来吃。都是她们包的。”

    这一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儿,三娘更是气鼓鼓地上来了:“今儿可真是奇崛,我的底盘儿,弄得我倒是像个客人,瘪瘪缩缩的。”

    “没让要你当客人呀!”

    三娘就在一张长凳子上坐下,翘着腿儿:“她们来了,我不当客人也得当客人。我和她们不对盘!”

    姑娘们就不高兴了。但她们看向秋纹。秋纹为大。她是个有注意的人,且听她说些什么。那艳鱼仗着年纪最小,走到秋纹跟前,低声说道:“这位三娘和我们吵过架,也不止一回。其实也不算是吵嘴儿,不过翻了几个白眼儿。和她吵架的也不是我们,而是一招鲜姐姐。但我们都听她的。她不让我们说话,我们就不说话。”

    秋纹明白了。

    三娘听了很不屑:“合着你们这么听话呀?”

    “也不是这样一说,究竟我们是一起的。”

    “所以,你们就欺负我这一落单的人?”

    “并不是。”

    艳鱼有些说不过了。秋纹打定了主意,她们必须和解。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一些碎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儿,有什么好记仇的,有什么想不开的,睡一觉也就忘了。

    除生死,无大事。

    “好了。都不要说了。都是年纪轻的人,性子上来了,说什么的都有,真正也好意思将这些往心里头记,好没意思!三娘,快过来吃艳鱼包的汤圆,她包的且也精致。你们也过来,招呼三娘吃一些,到底这里是她的铺子,她是主人!以后,我可和你们说定了,时不时地,咱们这些好姐妹就得来这里聚一聚,叙叙,谈谈感情。”

    秋纹将这些话说得很老练。

    她说完了,自己也颇诧异。

    那艳鱼听秋纹的话,果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汤圆过来了,且还开口道:“三娘姐姐,请吃汤圆。如果一招鲜姐姐真的得罪了姐姐,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三娘起先不吃。

    秋纹就笑:“好啦,真正我也看不下去了。艳鱼才十三,不过一个孩子。你不必这样动气!”

    三娘也就缓过气来,接过盘子,但还是对着秋纹抱怨:“我是这样气量狭小的人么?真正你不知道,那一招鲜嘴里说话,可像铁齿铜牙,一点儿不饶人的。我就是气她,至于别人,我是不放心上的。”

    秋纹赶紧接她的话头:“既如此说,这不就了结了?这一招鲜也没来,说肚子疼,回屋子歇去了。可她以后若是来了,你们两个说话,还请你放低一点身段,真正将以前的都忘掉。”这话,秋纹又重复了一句。

    这弄得三娘无可无不可的,只得勉强笑道:“好了,我听你的就是。真正你就是我的克星。我遇到你,竟变得缩手缩脚的,什么都听你了的,你不是你的妹子,也不是什么将军夫人,竟是前世里我犯了错,这辈子你是故意来管教我的。”

    一时,姑娘们又笑了。

    气氛变得更好。趁她们吃汤团的当口,秋纹又

    赶着做了几十个汤圆,都一溜儿地下锅煮了。她手脚麻利,动作又快,更让艳鱼生了羡慕之心:“姐姐,教教我,待会儿她们走了,你将我悄悄儿地留下,告诉我包汤圆的诀窍。我和她们不同,

    我是真正有心的。”

    这些话,艳鱼都是对着秋纹的耳朵压低了嗓音说的。

    这弄得秋纹真想笑,但又不能笑。因她瞧出了艳鱼的认真态度。“好。我将你留下。”

    这顿汤圆饭,姑娘们吃得十分开心,事情就好办了。她们都纷纷表态说愿意改变自己,随便秋纹怎么改造,就算是要她们当乞丐都是愿意的。

    秋纹也很开心。晌午时分,姑娘们陆续地走了,说等着明儿秋纹过来给她们授课。地点溪墨已经找到了,在一个废弃的大屋子内,他叫人支了一个临时灶台,又采买了一些米面粮食,打制了几十张桌椅。屋子并非一间。这间是上烹饪课的,那间是预备手工女红课的。溪墨预备早些去江城一趟,请几个城府稳妥的郎中,教她们一点儿熬药护理的知识。

    这弄得三娘倒有些羡慕了,也想丢了自己的馄饨铺子,混在这里头。可想想还是放弃了。那一招鲜上课最是殷勤,秋纹说什么,她总是头一个提问,态度认真恭谨得过了头。

    这些,都被宁北王云詹瞧在眼里。

    他已然知道溪墨要离开燕山一趟,决定忍住气,还提了一壶酒,来军营主动找溪墨。溪墨站起迎接。云詹就叫他坐下。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我们十余岁上就认识,已然快十年的交情了。你是为那些乐伎而来?”

    云詹开门见山。

    其实,这话题也矫情。因上回他们就为这事不欢而散。

    溪墨就道:“不错。究竟我的主张还是好的。一旦她们年老色衰,军中也用不了她们,就是被抛弃的下场,纵然能拿一点银子,又能做什么?”

    云詹沉默不语。

    溪墨又道:“都是穷人家的女子,生存这世上已不容易,我们该善待。”

    云詹便道:“你和何知我不曾善待?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一旦功成,便将她们遣往安老院。那里她们什么都不用干,只管安心度日,直至死去。”

    溪墨摇头皱眉:“这样就好么?她们现在正值青春妙龄,如此就孤单一生,也是白活了这一世。”

    云詹站起,将手中酒壶放置一边,说道:“这已然是最好的安排,衣食无忧,这世上许多人都不能做到,她们更感恩戴德的。”

    “大将军,她们是人,到底不是牲口。”

    “史溪墨,这几天,你是定要和我抬杠么?虽我说不同意,但你要做什么,我也丝毫不曾阻拦。到底我心里是尊重你的。凡事,还是不要太过分了好。”云詹告诫溪墨,他还是那句话:不管调教这些姑娘干什么,他不往军中掏一点银子。

    “不用大将军掏银子,这点钱,我自己出。”溪墨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说,她们已然改了主意,都很愿意做些实际的有用的事情。”

    云詹就挑了挑眉:“这都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秋纹,都是她的蛊惑。我小看了她了。愿意为她是一个文静的人,却不想口舌这般厉害,不去做讼师实在可惜了。”

    这话里,含了揶揄,却也带几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