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昭慢慢品着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乔初感觉到来自某人看笑话的想法，不想让他得意，她不服输地放下筷子，绞尽脑汁想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桌上的饭菜快要凉了。
慕容锦昭见她仍没有放弃的意思，手指轻敲了敲桌子，待她看过来才道：“别想了，兹事体大，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先吃饭，回头再想。”
他说得对，乔初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先让他占占上风，早晚她会扳回一局的。
她在心里跟他较上劲了。
用完晚饭，慕容锦昭去了书房一趟，回来时夜已深了。
廊下灯笼在夜风中晃动，树影婆娑，府邸一片静寂。
他踏进屋子，暖黄光线透出珠帘，照亮外屋的地面。
他扬了扬眉，掀帘进去。
包裹严实的人窝在坐塌上，执笔埋首在案桌上，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十分的认真，连他进门都没发觉。
乔初写得正入神，桌面被人敲得咚咚响，余光里多了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她慢半拍抬起头。
正巧对方询问：“这么晚还不睡？”
乔初对上他的视线，墨眸低敛，像是星华沉淀，收拢了无数光芒，一时映得她晃眼。
她愣了下，才激动跳起来，双手抓住他的手，外衣随着动作从肩上滑落，露出削瘦的细肩，她顾不上去捡，兴奋道：“世子，我想到解决法子了！”
慕容锦昭瞥过她雪白脖颈，喉结动了动，僵直着背弯身捡起外衣，披上她的肩，稍用力紧紧裹住。
光顾着做这些，他没留意她说了什么，心不在焉道：“什么？”
乔初双手交叉抓着外衣一边，语速飞快道：“就是你晚上说的酒水不够的事，我有法子了，你坐，我说给你听。”
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她仍在琢磨这事，他还以为她已然放弃了。
既然她兴致这么高，他就陪她消遣消遣。
他从善如流坐下，盘起双腿，支着下巴看她：“什么法子？”
乔初噙着笑道：“贡酒出问题，无法按时上桌，眼下问题是酒量大，时间短，调度来不及对吗？”
慕容锦昭点头：“不错。”
乔初：“我们若是沿着这思路去想，就是无解，可大路千万条，为何我们要死磕这一条呢？”
慕容锦昭哦了声：“那你有何想法？”
乔初笑眯眯道：“酒这东西，好像是宴会上约定俗成的东西，不可缺少，可酒真的那么好喝，有那么多人喝吗？据我所知，每次陛下大宴宾客，喝掉的酒也就占所供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大多是摆摆排场而已。”
“这次寿宴，参加的有文武百官和其家眷，以及王侯勋贵，后宫嫔妃，各国使臣等等，这些人中，女子就占了近一半，更别说还有些不喝酒的男子。酒水不能只考虑喝酒的人，也要考虑不能喝酒的人。既然寿宴要办得好，让宾客尽兴，那为何不从宾客满意度方面着手？”
慕容锦昭点了点头：“是有那么点道理，那你想怎么着手？”
乔初嫣然笑道：“还记得你上次生辰时，我让人用水果榨的汁吗？”
闻言慕容锦昭扬了扬眉：“记得。”
“我的建议便是，酒水由三部分组成，酒、茶水以及果汁。
“酒和茶水可以，但果汁可行吗？如今可是冬日，哪里有那么多水果给你榨汁？”慕容锦昭摇摇头，不看好道：“我觉得悬。”
听起来，看似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乔初摇了摇食指，巧笑道：“先别这么早下结论，我自然是有解决通道，才会跟你提议，据我所知，帝都有个地方叫太官园，专门为皇室成员供应四季果蔬。”
她拿出一颗桔子，在慕容锦昭面前晃了晃，道：“这不就是太官园提供的？听说最近桔子大丰收，要赶在下雪前全部摘完，往年很多都吃不完放着烂掉，如今为何不合理利用呢？”
慕容锦昭没指望她真的能想到法子，晚上也是为了逗逗她才提起此事，没想到她真的能解了二哥的燃眉之急。
他瞬间就收了玩笑心态，接过桔子，低声一笑：“集整个光禄寺的官员，都抵不上一个疯丫头。”
听这话是认可了她的想法，乔初努力不让嘴角翘起，低头将桌上的纸转过去让他看。
“这是我写好的几种果汁的搭配方式，还有如何榨汁的工序，简单易操作。”
慕容锦昭垂眸，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图纸，言简意赅，一目了然，他看完后不得不对这丫头刮目相看，这样拥有急智又心思缜密的人，若是男子身，早晚能在外闯出一片天地，可惜她是女子，只能被困在这四角天地里。
慕容锦昭心生惋惜。
他起身道：“这几张图爷拿走了。”
乔初摆摆手：“我知道时间紧迫，快去吧。”
慕容锦昭嗯了声，立即出门。
他去了书房，写了封信，连同图纸，命人送到二皇子府。
“必须亲手交到他手上。”
他特地交代，是因为他怀疑贡酒是让人做了手脚，背后有人在谋算，得以防万一。
他坐着等，等到下属回来禀报。
“二世子收到信后，已连夜去找光禄寺的几位大人相商了。”
慕容锦昭颔首，才起身回房。
这次，里屋的灯还亮着。
他进门就对上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他以为她是在等消息，边脱下披风边道：“放心，他们已经连夜在研究这法子了，你可以安心歇息了。”
乔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谁关心这个了，你可是答应我的，如果我想到法子，你就让我喝酒的！”
慕容锦昭目露惊讶：“现在？”
乔初哼声道：“不然呢？这种事当然要趁热打铁了！你不会要食言了吧？”
慕容锦昭透过窗缝，看到窗外漆黑一片，再看看这比星光还明亮的眼睛，他扶额认命，走到门边吩咐道：“来人，温酒。”
跟在他身边的乔初忙道：“还要下酒菜，我晚上没吃饱。”
慕容锦昭：……
他只得再次道：“做几道世子妃爱吃的菜，待会送过来。”
说完他回身，少女俏生生地立在灯火边，笑眯起眼，眼尾上挑，像是只得意的小狐狸。
他不由弯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