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昭来了这么久，都没看到望月帝，问道：“陛下呢？六哥，你把陛下怎么了？”
慕容忱道：“不急，再等等，还有人没到。”
慕容锦昭还想再问，乔初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如今他们是砧板的鱼，任人宰割，不能太过放肆。
这时，有人进来。
“七世子被三世子所杀，但三世子也被七世子砍掉一只胳膊，三世子失血过多，已昏迷过去了。”
慕容锦昭乔初震惊。
慕容忱似乎不意外，轻声道：“一死一伤啊，看来等不到了。”
他起身道：“十弟，你不是想见陛下吗？那就走吧。”
进了内殿，慕容锦昭一眼就看到半坐在地上的望月帝，他快步在他面前蹲下，急急道：“陛下，您怎么样了？”
望月帝虚弱地看着他，无力回答。
跟在后面的慕容忱淡笑：“暂时死不了，但也活不久就是了。”
乔初上前诊脉，收手对慕容锦昭道：“六哥说的没错，陛下可能活不过今日了。”
慕容忱站在望月帝面前，居高临下道：“现成的答案就在这里，你自己考虑。”
望月帝惨淡一笑。
慕容锦昭和乔初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先将望月帝扶上床。
这时，慕容忱突然开口道：“我原本是想手刃仇人，不过我如今改变主意了，反正人今晚都会死，也算报了仇了，人就交给你们吧，我得走了。”
慕容锦昭站起来，面向他，问道：“你要去哪？”
慕容忱眉眼柔和下来，朝他浅笑道：“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说完，人就转身出了内殿，同时带走了所有人。
慕容锦昭立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如他突然出现般，又要突然间消失了。
他狠狠拍了下门，才转身走回内殿。
这时，乔初已经给望月帝吃下镇痛药，同时喂了好几口水，待慕容锦昭回来时，望月帝气色好了点。
他隔着远远，望着望月帝。
“陛下，虽然侄儿知道时机不对，但侄儿还是想问您一些事。”
望月帝对乔初道：“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乔初看了眼小霸王，才转身出去。
望月帝看着他，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趁着朕脑子还清醒着。”
慕容锦昭走到他面前，拉了块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问道：“您认识一位叫松鹤子的怪医吗？”
望月帝似乎不意外他这么问，点头道：“他和朕相识于年少，是多年挚友了。”
慕容锦昭眸色微变：“果然是您！”
望月帝点了点头：“是朕，你在江南遇到他时，朕就知道，你早晚会查到。”
慕容锦昭暴怒：“你为什么要杀我母妃！她温婉良善，从来不参与争斗，你为什么要杀她！”
望月帝苦笑道：“朕本不想杀她，那晚，朕吩咐人暗杀你四哥，刚好被迷路的她听到了。”
“所以，九哥当年死于匪徒之手，不是意外？”
“是朕派人假装的。”
“那端午那日，十二弟……”
“也是朕命人下的毒。”
慕容锦昭满目悲伤：“为什么？就因为朝臣要你从几位世子之中挑选出太子吗？不过就是个位置，这么重要吗？你不想给就不给，为什么要害人！”
望月帝突然冷笑，“这不能全怪朕，这么多年，朕一个子嗣都生不出来，而这些兄弟，一个接一个地生，太医诊不出问题来，朕以为时机未到，就兢兢业业管理朝政，结果松鹤子告诉朕，朕中了毒，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然后，朝臣开始建议朕从众多世子中挑选出储君，朕不由怀疑，是这些兄弟下的手，想让朕将皇位让出来，但朕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慕容锦昭接过话：“所以你就开始残害这些世子，残害几位皇叔？”
“不错。”
“你就不怕是你误会了？错杀无辜？”
“错杀就错杀，朕是帝王，只有朕能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朕！”
望月帝厉声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
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魏丞相及其他大人的声音。
慕容锦昭闭了闭眼，自觉问完了，转身就要走。
望月帝平息咳嗽，出声道：“你不杀朕为你母妃报仇？”
慕容锦昭背对着他，道：“现在我能理解六哥的心情了，你已经油尽灯枯了，杀你不杀你，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你身为帝王，还有责任，我们不该为一时痛快，让你对天下没有交代。”
说完，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望月帝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的背影竟和那日在牢狱里的九弟背影重合。
至死，九弟都不愿回头看朕一眼。
这么多年来，手上沾满鲜血，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
也许如小十所说的，朕误会了。
魏丞相带着一众人，与慕容锦昭擦身快步走进来，见到脸色苍白的望月帝，众人惊呼。
“陛下，您没事吧？”
“快传太医！”
“……”
望月帝抬手，制止了他们，费力道：“丞相，你把圣旨拿来，朕念，你写。”
魏丞相忙应下。
慕容锦昭走出来，乔初立即迎上来。
她扶住他的手，担忧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在里头跟陛下说了什么？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
慕容锦昭伸手抱住她，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喉咙中道出：“疯丫头，爷找到了杀害我母妃的真凶了。”
乔初联想到他方才与望月帝说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
最敬重的人，却是杀母凶手。
她回抱住他，心疼道：“天道轮回，他已经得到报应了。别难过。”
慕容锦昭将她抱得更紧。
傍晚，宫内丧钟敲了三下，望月帝驾崩。
驾崩前，传位于慕容锦昭。
慕容锦昭抗旨。
魏丞相率文武百官长跪不起。
慕容锦昭看着在风雪中摇摇晃晃的老臣们，他问身侧之人：“做皇帝，很孤独，疯丫头，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乔初歪着头道：“如果后宫只住我一人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慕容锦昭勾唇：“自然。”
元月十日，新帝登基，封乔氏女为后，并关闭后宫，独宠一人。（本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