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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4

    第二日, 天气放晴。

    飞机依旧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航班运行时间,不过已经出了恢复航班的公告,最早一批是在明天晚上。

    纪绣年订了第一列航班的机票。

    刘阿姨听她说明天就走, 愣了下:“纪小姐, 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啊!”

    纪绣年笑得无奈:“我是老师, 我要回去上课的。这两天刚好是周末,很快要周一了。”

    “啊…原来你是老师啊, 那也是,给学生上课重要。那我给你把衣服收回来,风大, 一晚上就干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别客气嘛,我来就行, 你坐着啊。”

    纪绣年点了下头:“好…谢谢。”

    她看着刘阿姨出去,在院子里摸了摸衣角,应该是都干了。

    目光偏移, 她看见周琅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阳光下她的侧脸清淡素净。

    纪绣年看着她。

    想起昨晚她的声音, 比之前平和:“我知道了。我尊重我们的感情,也尊重你的选择。”

    刘阿姨收好衣服回来, 正好赶上医生来做第二次检查,她把周琅推回来:“医生,周小姐昨天淋了雨,麻烦您仔细检查一下她伤口会不会发炎啊。”

    周琅不太在意地, 轻轻点了下头:“嗯, 对。”

    等其他检查都做完了, 纪绣年突然开口:“请问, 能给她开一些夜盲症的药吗?”

    她想起那天房间里倒下的轮椅。

    以前周琅就有些轻微夜盲,她们在山间露营,夜里她出去都要人陪。

    周琅看着她,又看了看医生,过了会才说:“那也开点药吧。”

    晚些时候药送过来,她确实因为维生素a缺乏而有轻微夜盲,刘阿姨立刻在本子上记下:“夜盲症啊,那我查查要吃什么…维生素a,多吃新鲜瓜果、鱼肝油…”

    纪绣年想了想:“早上是不是买了胡萝卜“””

    刘阿姨笔一顿:“好啊,今天中午就吃,我等会就去炒。”

    周琅似有些不乐意,但没开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餐桌上一盘满满的清炒胡萝卜。

    周琅拧着眉头:“我又不是兔子,吃这么多胡萝卜。”

    纪绣年放下筷子:“你真的不吃吗?”

    周琅犹豫着拿起筷子夹了好大一片:“…吃。”

    现在就吃。

    刘阿姨笑眯眯地:“这才对。”

    说话间她拿公筷,夹了一大筷子到周琅碗里:“多吃点。”

    周琅脸上要挂不住了,只拧着眉头,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刘阿姨先吃完饭,问纪绣年:“纪小姐,厨房里煲了汤,你要不要喝啊,我给你盛一碗?”

    纪绣年站起来:“我自己来就好,阿姨你去忙吧。”

    “那好,我去晒被子了啊,你多吃点。”

    纪绣年嗯了声,到厨房里把火关了。

    她盛了两碗汤,自己一碗,周琅一碗。

    小心地把上面的浮油都瞥干净,花了好大一会时间。

    才煮好的汤很烫,她小心端着,走得也慢,脚步很轻。

    餐桌前吃饭的人尚未察觉她已经回来,正夹起胡萝卜往喝水的瓷杯里放。

    纪绣年走近了才看清楚,周琅愣了一下,立刻把夹走的胡萝卜全部夹回碗里:“在水里泡一下…清淡一点更健康,等下就全部吃掉。”

    这么理智气壮地撒慌,分明是不想吃胡萝卜就趁她不在偷偷藏起来,放到喝水的杯子里准备等会让阿姨收掉,就是没想到会被她发现。

    纪绣年轻轻抿了下唇角。

    她把汤放在桌边:“有点烫,你慢慢喝。”

    她转身回厨房去端第二碗。

    出来时,她站在厨房门口时顿住了,许久没走一步。

    周琅正盯着胡萝卜,宛如看着自己三世的仇人,表情变幻。

    这么真实的她。

    重逢以来的周琅一直都让她觉得不那么真实的。

    戴着骄傲的面具,让她根本捉摸不透。

    可现在的她像是当年约会时的女孩,总是被她逼着吃胡萝卜,每次不想吃又没办法,只能腹诽着吃下去。

    仿佛时光一下子被拉到从前。

    画面也渐渐重叠。

    纪绣年垂下眼睫,轻轻舒了口气。

    过了片刻,她才端了自己那碗汤出去,看到不受欢迎的胡萝卜已经被消灭干净。

    等她们吃完,刘阿姨过来收餐具,提醒周琅:“对了,周小姐,你今天要换药,别忘啦。”

    周琅嗯了声:“知道了,你把药送到我房间里。”

    刘阿姨先把她从电梯送上去,再拿了药上去,很快就下来进了厨房。

    纪绣年愣了下:“这么快就换好啦?”

    厨房里传来声音:“没呢,周小姐不喜欢别人跟她有肢体接触,她说要自己来,我也帮不上忙,那就只能先下来了。”

    纪绣年嗯了声。

    她没事做,回房间收拾行李。

    收完行李,时间还早。

    上次的画展看得不仔细,她打算去补上。

    可站在走廊上,她听到周琅房间里传来声音,像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轻声吸气的声音。

    纪绣年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敲开门:“还好吗?”

    湿毛巾和水盆倒扣在地毯上,湿了一片。

    周琅看着她:“没事。”

    纪绣年进去,把水盆捡起,拿起药瓶:“为什么非要自己涂药?”

    周琅不说话。

    黑亮的眼睛里隐约写着抗拒。

    纪绣年拿过凳子:“你抬腿,放上来。”

    除了骨折之外,腿上还有一些外伤需要定期擦拭药物,从小腿到膝盖再到大腿,这段时间只能穿裙子。

    周琅不太情愿地撩起裙摆,大腿上…露出一个纹身。

    写了个‘年’。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很中二…是不是?”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她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纹身师说了什么,她就真的答应了。

    纪绣年看了一眼,轻声问:“怎么想的…”

    周琅笑了下:“那时候…恨你才纹的文身,是不是很幼稚。”

    二十岁的年纪,爱和恨都那么强烈地裹挟在一起,叫她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愫,促使她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纪绣年沉默了。

    想起她刚回国的时候,说恨你,回来当然是报复你。

    她拿湿毛巾把伤口擦干净,换好新的药,站起来说:“好了。”

    周琅把裙摆放了下来。

    阳光静悄悄地从窗户里漏出来。

    她们的影子也静静的,隔着距离。

    纪绣年轻声说:“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是她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是否仅是不甘心。”

    如果不是因为不甘心,她怎么会,从来没有回过头。

    一直到现在,阔别这么多年以后。

    恨让人心生不甘。

    不是吗。

    周琅愣住了。

    似乎没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你以为…我对你只是不甘心?”

    纪绣年往外走,把门带上。

    门关上之前,她站住,垂着眼睫,神情清廖:“如果你不清楚,不用急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