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敢出声，楼层的气氛有些低沉。

    季凝忽然停下脚步，清脆的高跟鞋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想着季凝赶紧离开。

    “中午谁点外卖？”季凝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以没人吭声。季凝也不恼，慢吞吞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终于有人意识到是季凝在说话，离她比较近的位置上的女生站起来，颤颤悠悠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我点外卖。”

    因为怕季凝，所以说话时都不敢看向季凝。

    她没见过季凝发火或者骂人之类的，只知道公司里有人在传季凝不好相处，而且她是律师专业，最擅长的就是找出别人的缺点。她又是叶邵琛的新婚妻子，很多人都怕自己的缺点会被季凝透露给叶邵琛。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传季凝会给大家穿小鞋。

    加上季凝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做事情也雷厉风行，不带私人感情，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想相信那样的传言了。

    季凝顿了顿，音调放低，对那个女生说：“能不能麻烦你，点外卖的时候顺便帮我也点一份？”口气很是客气，但也生疏。不过却没有让人不适的感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盛气凌人。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拿起记事本，结巴道：“可、可以，不过我们订的是木桶饭，你要吗？”

    她们都是普通白领，一般点的外卖都很普通，只是偶尔才会出去吃一顿好的。而季凝，看起来就像是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她应该看不起普通的外卖。

    然而季凝的回答再一次打破众人对她的观念。

    季凝点头：“我要一份手撕包菜，谢谢。”连餐单都不用看，直接报了菜名，而且是最便宜的一种。

    意识到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季凝失笑：“怎么了？我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吗？”只不过点个快餐而已，怎么一个个都像看到世界奇观一样？

    她身上的担子重，虽然赚的钱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但她的开销同样很大，甚至她的薪水都负荷不了那样的开销，所以她也很节俭。

    除非是叶邵琛请客，不然她不会出去吃太好的东西，向来都是越简单越便宜越好。

    “没什么，就是有些缓不过来而已。”那个女生笑笑，然后迅速记下季凝报的菜名，对她说：“那外卖到的时候我送去你办公室。”

    季凝摇头：“不用，我自己出来拿就好。”大家上班都很辛苦，不必要为了她而特地送饭进去。

    “哦，好。”

    先把外卖钱给了对方，季凝才去茶水间拿自己的咖啡杯。

    她一走，刚才的那些人都炸开了，纷纷谈论季凝刚才的举动。

    原来季律师这么接地气，居然和他们一起点外卖！而且季律师虽然外表看起来高冷，实际上人很好相处的。

    刚才季凝只说了几句话，停留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分钟。可她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很得体，不会让人觉得压抑。感觉就像是不同部门只见的人正常交流一样，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刚才季凝笑了！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难怪总裁会喜欢她。

    季凝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谈论她，她给母亲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发了一条信息让她照顾好自己，对方也没有回复。看着手上的速溶咖啡，不禁苦笑。

    想想以前她爸还没出事的时候，她可是非现磨咖啡不喝的人。当时还知道追求什么口感啊，手艺啊什么的，根本不在意贵不贵，因为她们家有钱。

    又来她爸出事，她又刚毕业，家里一贫如洗。噩梦接踵而来，各种令人喘不过去的债务不断，母亲因为太过操劳而病倒，妹妹还要念书，所有的一切都要用钱。

    季凝一个女孩子，咬牙扛起所有的一切。

    这些年她忙的像陀螺，只要是能赚钱的案子她都接，不管好坏，所以这几年在业内打响了名声，自己的价格也才越来越高。

    后来受叶老爷的赏识，让她在叶氏集团工作。家里的生活才有所好转，只是花费依然髙，她也已经习惯了省吃俭用的日子。

    就如手上的速溶咖啡。

    几十块钱一大袋，却可以喝很久。

    正在出神之际，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季凝什么态度啊，以为自己成了总裁夫人就了不起了吗？说到底，不就是麻雀飞上枝头罢了，还妄想变成凤凰？可笑。”

    随着声音的戛然而止，门外的脚步声也停下来，空气一瞬间静止。

    季凝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茶水间里显得特别清晰。

    季凝没回头，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林软了。

    林软最近来总裁办来的特别勤，跟回自己家似的。没事就找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倒也和总裁办的人混得很熟。

    林软屏住呼吸，等待季凝的反应，刚才她说话声音不小，季凝一定听见了。和林软在一起的人更是忐忑，自己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会不会跟着被连带处罚。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季凝有反应。再仔细一看，季凝正在玩手机，估计是看得太入神没听见刚才的话。

    季凝和私家侦探再次联系，让他们务必把她要的资料调查清楚。对方也没问季凝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只管照着去做。

    发完信息，季凝又给妹妹转了一笔钱，让她在学校好好念书。

    这点时间对她来说没什么，可对于门口的两个人却是长达一个世纪的煎熬。她们动都不敢动，心里不断的想着应对的方式。

    季凝起身时，林软吓了一跳。

    季凝拿起咖啡杯，将剩下的咖啡倒掉，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洗干净，全程都把林软当成空气。

    见季凝不在意，林软刚才的恐惧消失，脸上又浮现出小人得志的表情。就算嫁给叶邵琛又怎么样？不还是没有实权？

    “做人呢，最要紧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灰姑娘始终是灰姑娘，不可能会变成公主。”

    在季凝走到门口的时候，林软阴阳怪气的说道，嘲讽之意满满。虽然是对着身边的人说的，但明显，这些话是刻意说给季凝听的。

    旁边的人一脸尴尬，没有回应林软。

    林软还在得意洋洋，心里笃定季凝不会应声，因为她没有指名道姓，季凝应了的话就说明她自己也承认自己攀高枝了。她为自己的说话艺术沾沾自喜，终于有一回是呛到季凝的了。

    旁边的人发现季凝拿着咖啡杯的手紧了一下，不过也是瞬间的事情，等她注意去看时已经发现不到异常了。

    怕林软还会继续说下去，那人撞了一下林软的胳膊，示意她赶紧走。

    林软却不以为然：“嫁入豪门过上好日子，那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门不当户不对，嫁入豪门只会拉开双方的等级阶层而已。”她若有若无瞥了季凝一眼。

    虽然她只是实习律师，但家庭条件却很好，虽称不上是豪门，却也能在上流社会混个眼熟，是以在季凝面前，她十分有成就感。

    气氛越来越凝重，季凝侧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林软。那一眼，过于凌厉和直接，像是瞬间能把人看透一般，令林软不寒而栗。

    “我不认同林律师说的话。”季凝跺了两步脚，与林软面对面直视。身上的气场全面展开，犹如在法庭上面的她一般。

    “飞上枝头的麻雀有能力飞上去就有能力改变自己，不断融入凤凰的集体当中。而灰姑娘，本身就是优雅之人，她已经当了王妃，何必在意公主的身份？”

    季凝轻笑，言语间满满是对林软的不屑。

    分明是没说任何的重话，却让林软面红耳赤，好似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般。

    她正要反驳，季凝却早她一步开口，堵住她要说的话，季凝：“至于最后一个，那就更加可笑了。林律师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家的人，难道会不明白豪门选媳妇儿的标准吗？难道你们豪门喜欢随便在大马路上抓一个人来结婚？”

    季凝的声音带着笃定，一字一顿都是千斤重的锤，压得林软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若不是那人优秀，足以令豪门的人刮目相看，怎么可能会嫁入豪门？”季凝目光如炬地看着林软，继续说：“相反，倒不是所有的豪门里都有优秀的人，因为有良好的生活环境，所以造就了某些人的自以为是，殊不知自己的行为比小丑还要可笑。”

    顿了顿，季凝问林软：“我说的对吗？林律师。”

    “对……对。”在季凝的直视下，林软下意识地应答。

    应完之后季凝就笑了，她旁边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林软后知后觉，才明白那些话是在骂她！

    “季凝，你……”林软用手指指着林软，气得说不上话来：“你说谁是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