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又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现在季凝一看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整个人的神经就会被绷起来，下意识地抗拒接这个电话，因为每一次接电话，都会有不好的消息传过来。

    电话响了好久，季凝才僵硬着点了接听键。电话那头有点安静，隐约能听到有人向护士台咨询的声音，但说的是什么季凝听不清楚。好在不是嘈杂慌乱的声音，季凝松了一口气。

    “是季小姐吗？”护士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会安抚人一样，让季凝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季凝缓了缓，才说道：“对，我是。”

    确认了季凝的身份之后，护士才开始进入正题：“是这样的，您的家属姜雪梅的住院费已经欠了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过来补交一下？”

    季凝愣了一下：“住院费？我不是提前交了吗？”她觉得很奇怪，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度。

    之前因为害怕自己会出现意外什么的，所以季凝一直都会多交一点钱。后来叶邵琛也帮她交了不少，那时候医生还说，如果没有大手术的话，基本上可以维持五年的时间。

    虽然期间季萌那住院费拿走不少，不过也不至于会欠费。

    她以为是医院那边搞错了，便说道：“你查清楚，我们不可能会欠费的，会不会是你们的系统出现问题了。”

    “季小姐。”护士的语调不慌不乱，拖欠住院费的人太多，各种各样的理由她都听过，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多激动。

    她说：“我们已经核对过了，确实是欠费的，您有空就尽量早点过来吧，不然我们也不好继续给姜雪梅安排病房。”

    虽然姜雪梅已经在医院住了很久，大家也都认识她。但是在钱面前，没有什么人情可以讲，要是钱不够，只能让她搬出去，医院也是要盈利的，没道理养着一个病人。

    顿了顿，护士才提醒季凝说：“半个月前，您的母亲姜雪梅，把您预存的住院费全都拿了出来，所以账户里已经没钱了。”说完，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看向旁边的同事，同事也是一脸悲悯的表情。

    遇到这样的病人，家属肯定很心累吧。

    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用来当医用费用，结果病人却偷偷全部取了出来，给了二女儿，丝毫不管大女儿的死活。

    她们在医院里见惯了各种奇葩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一次，是她们最目瞪口呆的，也是最为愤愤不平的一次。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们也没办法做点什么，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其实拿预存账户里的钱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医院的人都遭不住姜雪梅的暴脾气，她一哭二闹的，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姜雪梅不让医院的人联系季凝，否则就自残。

    闹了几天之后，院长终于受不了，就把账户里的钱拿出来了。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姜雪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用到钱，没想到是把钱给了二女儿。

    当时打电话的这个护士刚好去查房，亲耳听到姜雪梅对季萌说：“钱你拿着，反正你姐会赚钱，也有个有钱的老公，你就安心用。没钱了你再来跟我说，我让你姐跟你姐夫拿。”

    这话听得作为陌生人的护士都觉得糟心，更不用说是当事人了。

    所以这次大电弧，护士的语气十分的温柔，不想让季凝受到太大的刺激。

    而听完护士的话，季凝下意识的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到办公桌的角落。好在叶邵琛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看到季凝脸色这么难看，他的表情也沉下来：“是妈的病情加重了吗？”

    季凝的唇没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苍白。嘴唇边缘也很干枯，好像一说话就会把皮扯破一样。她僵硬地摇摇头，没有回答叶邵琛的问题。现在的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电话那头没听见声音：“请问有在听吗？”出声询问了一下。

    半晌，季凝才“嗯”了一声，勉强有了说话的力气。她说：“我找个时间过去。”顿了顿，又说：“钱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的，希望你们不要影响到我的母亲。”

    “好的，这个您可以放心。”护士挂了电话。

    季凝揉了揉太阳穴，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撒手不管这件事了。

    然而烦恼过后，她还是要面对这件事情。她就一个妈，难不成要放任她不管，眼睁睁看着她被医院的人赶出去吗？只是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季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拿了那么多钱会不会再次被人家骗。现在在季凝看来，被骗钱是小事，就怕季萌把自己给搭进去，到时候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可惜季萌却意识不到这一点，执意要走这条路，拦都拦不住。

    季凝没有别的办法，把刚才医院打电话过来的事情跟叶邵琛说了一遍，叶邵琛听完眉头紧锁，身上的怒气不言而喻。他给医药费，不是为了给姜雪梅跟季萌花的，只是不想让季凝太辛苦。

    谁知道这母女两个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能不生气吗？当下，叶邵琛就对季凝说：“把钱补上，以后不要在账户里存钱，没钱了再说。”

    顿了顿，又说：“等季萌找到工作，让她承担一部分。”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姜雪梅舍不得季萌辛苦，那他还舍不得季凝辛苦呢。反正姐妹俩各自承担一部分，季凝把自己那份给完就行，季萌要是不给，医院要赶人，也不关季凝的事。

    闻言，季凝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叶邵琛却一下子打断她，沉着声道：“凝凝，如果你不想害你妹妹的话，就必须要这么做。”

    他们一直都说季萌还小，还没有工作。事实上也是如此，可是这不意味着不用季萌背负责任。她也是姜雪梅的女儿，不管这么样都要承担一份责任。

    这无关给的钱有多少，而是季萌对这个家庭的重视。

    要是她们继续纵容季萌，以后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就更加不可能了。难道你会指望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承担家里的事情吗？

    季凝一下子被叶邵琛的话堵住，虽然不愿意这么做，但叶邵琛说的不无道理，她不能纵容季萌。季萌现在做的事情已经很让人头疼了，以后她肯定更加管不了。

    默了默之后，季凝终于点头，算是同意叶邵琛的说法。同时，去到医院之后，她也会把这个想法告诉姜雪梅。

    是告诉，而不是商量。因为姜雪梅肯定不会同意的，但季凝却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

    ……

    去到医院之后，季凝先去病房找姜雪梅。欠费的事情护士已经跟姜雪梅说过了，但是她却不以为然，如今见到季凝，也显得风轻云淡的。

    好像她用掉的不是季凝的血汗钱，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白纸一样。不过让她有点惊讶的是，没想到季凝居然第一时间救过来了，她还以为至少要拖个连三天呢，这样她也好想一想借口。

    既然人来了，她也不做过多的废话，直接对季凝说：“快去把钱补上。”她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季凝的眸子收缩了一下，并没有出去，而是问姜雪梅：“妈，您知道萌萌拿了那些钱去做什么吗？”此时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口气都显得有点波澜不惊。

    姜雪梅闻言，眸子都懒得抬，说：“她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为什么要干涉。再说了，这些是你给我住院的钱，就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画。”她说的理所当然的。

    “你就不怕她拿着这么多的钱会被人骗吗？”季凝有些咄咄逼人。她说：“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她都不敢说季萌已经被人骗的事情，怕姜雪梅会受到刺激。

    姜雪梅瞪了季凝一眼：“我看你就希望你妹妹别人骗，见不得她好。”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季凝握紧了拳头。忽的冷笑一声：“是啊，我就是看不得她好，看不得你们所有人好。但那又怎样，这些钱都是我的，她想过得好，有本事自己赚钱去啊。”

    姜雪梅有点被气坏的样子，掀开被子，就要过来打季凝。不过她身子虚，没有力气，所以没有从床上起来。但是那副狰狞的面孔，却是让季凝心寒的。

    季凝别过脸，不去看姜雪梅：“反正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多余的钱了，你想要钱，让季萌自己赚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管。”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的。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听到这话，姜雪梅一下子就怒了，开口就骂了季凝。一边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向季凝，恶狠狠道：“我白养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一点良心都没有！”

    那枕头挺大的，要是真扔过来，砸到肯定会很痛。叶邵琛想也没想，伸出手帮季凝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