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欢

诱君欢 > 第4章

第4章

    和熙心直口快,沅衣未经人事,脸皮子薄,被她这么调侃,一张包着头巾的小脸烧到了耳朵根,全身都在发烫。

    她抠着老树蔓延的枯皮子,先伸出脑袋,才从后面走了出来。

    生生被她的话吓成了小结巴,“你、你别胡说......”,她对霁月没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觉得他好看,单纯的喜欢,想要一直看着他而已。

    再说了这么亲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

    那日她不过给他喂药的时候,偷了一口亲,沅衣到现在还记得,霁月睁着眼睛瞪她,那模样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要离得这么近,霁月指不定怎么恼人。

    沅衣甩甩头,燥热都不见了,方才在庙中被人嫌弃的委屈和羞意卷土重来。

    占据了整整一颗心。

    她也是个讲究的乞丐,怎么到了霁月这里,她便成了最不讲究的。

    说起来这件事情,她好难受啊,霁月都不让她碰。

    说她又臭又脏,沅衣回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低头嗅嗅身上酸酸的味道,皱起秀气的眉。

    这几日城外跑得勤,身上出了汗,打药的时候,绿油油的药汁溅到衣裳,药味不好闻,汗味不好闻,两股味道融在一起,就更加难闻了,酸酸的,难怪霁月嫌弃。

    沅衣脱掉衣裳,一步一步踩着水进塘子里。

    水塘子虽然不是很冷,但也不热,凉水没过锁骨的时候,她窝在水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霁月还在家里,她要快一点洗,洗回去了,就能挨着霁月了。

    把身上搓干净,没有味道了,霁月应当就不嫌弃她了。

    乞丐穷,就连块像样的澡豆也用不起,沅衣只能用水一遍遍搓洗着身上。

    和熙裹着一件乞丐头留给她的破袄子,手撑着头,偎在水塘边看着水里的少女。

    被眼前的景象怔了一怔,禁不住发起愣来。

    她和沅衣一起长大,小的时候寸步不离,时常在水塘子里洗澡,剥光衣裳,一起净溜溜的下水。

    彼此相对,一览无遗。

    小乞丐比她小两岁,不懂这些,她自己心上留意过。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小乞丐沅衣自幼死了爹娘,没人照看,又讨不到吃的,漆黑瘦弱,身上总的加起来,几两肉也没有,看都不够看,入眼看下来,甚至有几分难喻。

    这下才过去多久,她不过也就没和她在一起同一个水塘子两三年吧,她竟然抽条成了这般模样。

    和熙低下头看了看她被破袄包裹的圆肉,这模样都没她的那么好,那么嫩。

    晃的也不及她的厉害。

    何况她还是有过人事的,有过人事的经过开发,按理说来,肯定要比她的妙,谁知,竟然就这么被比下去了?

    她便是个女的,都见了痴,有几分遐想,若是被男人瞧了去......

    比对下来,和熙心有不甘,她侧着脸讽笑道,“小傻子,有贼心没贼胆。”

    和熙嘴利,说话专挑难听的讲,沅衣都习惯了,她了解和熙,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整个人都是好的。

    救出霁月这件事情,她也帮了自己的忙,要不是有和熙在,她一个人早被官府捉去了。

    “和熙,霁月的伤慢慢好了。”沅衣有心和她说几句。

    谁知道躺在地上的软娘子抽身起来,压根不搭理她,披着破袄,径直走了。

    “......”

    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沅衣加快抓背搓手的动作,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才从水里上来,看到地上唯一一件迎秋的衣裳,陷入沉思,她就这么一件换洗的,待会要是洗了,裹着湿的回去,可没有换的了。

    *

    沅衣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携了一身秋寒。

    白修筠听到城隍爷庙前的动静,辨析着脚步声,轻巧灵捷步伐很快,他习武能辨听人的脚步声,和出去时的一样,是黑漆漆的小乞丐回来了。

    白修筠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假寐。

    石头围起来的火还在烧着,庙里比庙外不知道暖和多少倍,沅衣哈着白气,搓着手进来。

    她先看了男人一眼,试探地喊了一声,“霁月?”

    声音很小,猫抓痒一般,在白修筠的耳窝子里挠过。

    免不了心里一晒,他确认了一件事情,小乞丐貌似压根不知道他的名讳。

    这声霁月,是随着汴京人给他的名号喊的。

    男人没有动静,沅衣又凑了上去,这回离得比哪次都近,生怕男人听见她喊,又怕男人听不见她喊一样,将嘴凑到白修筠的耳边。

    挨得极极近,比刚才的声音要轻,呼出来的气扑在他的耳窝里,声音打着转转,她问,“霁月,你睡了吗?”

    白修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身侧的指尖,抠了一下枯草。

    她要干什么?

    他今日转醒,在心中设想,小乞丐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在以往他身边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物。

    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将自己从天牢里捞救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活便活了,能走一步算一步。

    白修筠心中黯然,他还记得,父亲临死之时,在牢中哀叹,白家百年忠臣,奈何敌不过奸人。

    大律皇朝看似繁盛,实则蛀虫滋生,早就被腐蚀啃噬了。

    沅衣双手捧着脸,定着眼神看他,一瞬也不离开,看着白修筠阖上的眼,油灯下睫毛的阴影,伸出了她的手,颤着指尖碰上去。

    这一碰,把白修筠的思绪拉拢回来,不动声色,想要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有些扎手,沅衣忍不住又碰了碰。

    白修筠感受到她向自己伸了手,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笼罩了头顶上的光,不知道为何,白修筠想到之前他腰腹处被按压到痛处时,乍然转醒,她也是笼罩到自己的上方。

    那时侯,他有片刻的清醒,没记错的话,她那时候在对他下手。

    下意思做出来的反应,害怕她旧事重来,白修筠舌尖抵住上颚,欲要睁眼。

    笼罩在上方的阴暗突然消失了。

    身边传来扒拉炭火的声音,她往火堆里添了柴,随之而来,他听到细碎的抽气哈气声。

    火苗窜得很高,将他的一边脸庞照得有些温热。

    这个小乞丐在干什么。

    直到她没动静了,白修筠才掀开眼皮,往旁边看去。

    就这么一眼,呼吸凝滞。

    薄若蝉翼的后背,透着火光有种朦胧的美感,侧着身子能够看到半圆,就这么傲傲挺着,一览无遗的腰线,无一丝赘肉。

    白修筠脸热。

    她竟然把衣裳全都脱了,裸着身子,她怎么如此放浪形骸。

    “你!......”

    沅衣听到后面有动静,忙转身来看,她烤着火,觉得温热,听到男人出声,显然是开心极了,意料之外的开心。

    霁月没睡。

    白修筠的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他本以为出言提醒,面前这个不知羞的小乞丐能够把衣裳裹上,谁知道她竟然大剌剌转过身来。

    她坐着,白修筠躺着,错略的高度,恰好让他看到晃动的软翘。

    那么一晃,有些微荡,晃过白修筠的眼睛,险些没把他交待在这里。

    “.........”

    所有的话都被惊恐收走。

    他闭上眼睛,瞥开头,抑制不住的心跳,眉骨狂跳,呼吸不能平复。

    沅衣凑过来,和平时一样趴在他身边。

    声音有按耐不住的雀跃,“霁月,你醒了。”

    他压根就没有睡。

    “你的耳朵好红哦。”

    沅衣往他的方向凑,一双搓到有些发红的藕臂往他鼻息下方凑,“霁月你闻,我洗干净了,香不香?”

    白修筠管不上什么香不香的,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脸好热。

    呼出的鼻息也好热。

    沅衣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男人的呼吸都扑倒她的手腕上了,她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抹上白修筠的额头,“霁月,你发热吗?你呼出来的气好烫,比火还要热。”

    心火足以焚身,亏她真会比喻。

    那一抹温凉没长骨头的手贴上额头,他的青筋又绷起来一根。

    “把你的手拿开。”他的声音一贯的冷冰冰,不近人情,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压低了的缘故,沅衣听着有些沙哑。

    她以为他是真的受寒发热了,哪里能真的拿开,一下子白了脸。

    “霁月。”

    白修筠不想和她僵持,他闭着眼睛也不是那么回事,如今动弹不得,只能慢吞吞和她说道,“你将衣裳穿上。”

    他也懒得问,为什么不穿衣裳。

    沅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知道怎么办,她能换洗的衣裳都盖在白修筠身上了,身上的那件在水塘子里洗了一下,虽然拧干了水,依然发潮,裹在身上冷。

    见到白修筠睡了,她才想着把衣裳脱下来烤干,明日接着穿。

    谁知道霁月突然醒了。

    沅衣不是傻子,她心下明白,男人不是发热,只是被她吓到了,如今瞥开头不看她,是嫌她能折腾,还是觉得她不入眼。

    沅衣收回手,垂着脑袋,话里有些气鼓鼓,“我的衣裳湿了,穿着冷。”

    这叫什么话。

    白修筠拧眉,“你没有别的衣裳了吗。”

    沅衣定睛看着他,“有。”白修筠闭着眼,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去穿。”他指使道。

    沅衣哦了一声,悄悄挪过来,一股脑躺到他旁边的枯草是上,拉过他身上盖着的薄褥子,紧紧挨到男人的身边。

    白修筠身上鞭伤严重,早被沅衣除去衣物,只穿了条亵裤,就算还缠着包药的布条,这布条,缠了相当于没缠,无济于事。

    冰凉的手臂贴上来,白修筠被迫睁开眼,他扭头过去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头顶,还有一张刚才没看清的脸蛋,能看见的额头,瞧着是挺白的。

    “你干什么?”先前这句还是冷静的。

    “穿衣裳啊。”沅衣的语气无所谓,挨着白修筠,她此刻心情极好,恨不得哼首小曲。

    白修筠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胸腔郁结之气起伏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