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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天冷了

    今天进山的福妞是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想着饭馆掌柜的说的,过年了需要鲤鱼的人家多。没有船的福妞总要想出来一个主意到水里去才行。

    主意是人想出来的,福妞主意是有了,只是要花上时间才能知道能不能行。一早进山的福妞腰里别着柴刀,再背着一捆布条子,这是对有栓说过以后,有栓帮着在家里做的。好在有栓没有把这些旧布破布都扔掉,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在竹林里福妞停下来脚步,开始砍竹子,准备砍下来几十根竹子编一个竹筏到水里去打鱼。身上有布条子,当然是不够,另外再用藤蔓来缠着,家里暂时没有麻绳子,只能这样先用着。今天来进山的福妞就只是做这件事情,编一个竹筏。

    砍下来十几棵竹子就扛起来送到水边去,福妞的力气又派上了用场,为了能吃重,为了竹筏实用,全部砍的是大粗的竹子,五根一送这样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把三十根竹子弄到水边去。

    在水边吃了饭再把每根竹子前面细的、不必要的砍下来,这就开始砍藤蔓来编竹排。

    说起来容易做着难,一直忙到快天黑,这才弄好。看看天色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福妞还是把竹筏推进了水里,留着一根竹子做竹篙,在水里试着划了一划,效果不错,至少明天来就可以在水里打鱼了。

    笑嘻嘻地福妞把竹筏拖上岸来,就放在岸边,反正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人来,就是大的野兽也见的不多,或许是自己只是隔上几天来一次的原因吧。

    这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情,福妞回去的时候心情雀跃,因为是空着手走,一路上连跑带跳,到了山口,想想今天空手而归心里不甘心,多多地砍了几根树枝在手上,存点儿柴禾也成,算不白跑。

    回到家里去,对有栓去邀功:“今天都弄好了,也下水试过了,明天晚上回来就有大鱼了,”再表扬一下有栓:“布条儿都搓得结实,有栓,你有一大功呢。”

    小脸儿又要笑得象朵花儿的有栓则是赶快给福妞倒了热水来:“姐,你赶快烫烫脚才是。”福妞“呀”一声这才想起来,脚下的布鞋在竹筏上浸得湿透透的,回来的路上是走回来的有热量,所以北风一吹虽然脚冷却还可以坚持,这一会儿这一盆热水真是太需要了。

    “有栓,谢谢你。”当此热水,福妞由不得喜笑颜开地对着有栓倒一声谢,有栓也是乐不可支地回一句:“谢谢姐。”姐弟两个人今天晚上互相客套一下,福妞烫脚的时候,有财和有贝一人叼了一只鞋子送过来。

    而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主人正在看有栓的功课,有栓是习惯性地送过来,天天如此:“姐,你看看俺写的字。”

    福妞天天也是要看一看,今天一看就指出来了:“有栓,这个字少了一点。”繁体字笔划太多,不一小心就少一笔。有栓再拿着书比较一下,立即乐陶陶:“姐,你说得很对。”福妞有限认识的几个字就是有栓上学后为了看有栓的功课,看过有栓的书认识的这几个。

    今天晚上,福妞忘了自己是不认字的才对,有栓也忘了姐是不认字的才是。姐弟两个人只顾着把每天晚上的流程进行完,全然都忘了这个。

    然后是有栓照例要说一下白天的事情,有人来就说有人来,没有人来就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的,反正是有的说:“四婶今天来了,说是柱子哥亲事的日子订下来了,到时候请咱们去吃喜宴,然后又看了看大鱼,说是足够用的了。”

    不然四婶就晚上来对福妞说了,家里忙的不行,打家具买首饰请媒人……晚上福妞回来的都晚,又要来看鱼,就对有栓说了一下。

    提起来四婶,福妞心里又想起来小菊,想起来小菊又想到凌墨说的话,几时小菊混起来了,也会打别人。福妞微微一笑,还真的是很会劝人,姐是盼着小菊混好才是。这样想着的福妞心里更是想小菊了,几时再去看看才是,或许再去看,小菊身上的伤就没有了。

    一般出去就要几天的凌墨今天看样子也是不会回来的,福妞吃过饭晚上去检查院门的时候,看一看空寂寂的厢房里,心里空落落。

    北风清冷的,竹子墙壁每晚都在风中沙沙作响,天色渐转为寒冷,家里只有两姐弟,虽然屋里是有栓的身影,地上也是有财和有贝在跑着玩,可是福妞还是觉得厢房里亮一盏灯会好的多。

    想到这里失笑的福妞不服气了,家里有栓是个男孩子,一定要有一个成家的男人在家里吗?眼睛看一看夜空,北风又吹过来身上就有几分寒冷,不知道凌墨这种时候是在哪里,走的时候衣服有没有穿够。

    “有栓,”福妞进来问有栓:“小凌走的时候有没有多拿一件衣服,这天要是再冷,冻病了他回来也过给人哩。”福妞的关心听起来也象是抱怨。

    有栓看着关院门的福妞进来,就去关堂屋的门,手里就把油灯端起来同着福妞一同往里走,一面道:“这个俺倒忘了,下次凌大哥再走的时候,俺一定记得对他说。”

    “那就算了,”福妞只是嗯一声:“他这么大的人在外面总是不会冻到的,再说他身上象来是有钱,自己再买一件好了。”

    这样说过两句,福妞和有栓一起上了炕,吹熄油灯后,如果不睡的话,一般会说两句话。福妞是对明天比较心向往:“有栓,明天会有多少鱼才是?”

    有栓也跟着向往一下:“一定会很多。”然后想起来,又摸黑下了炕去箱子里拿了福妞的一双新布鞋出来:“姐,明天你多戴一双鞋去,打过鱼回来时记得换上去,别冻着了脚。”把新鞋放在福妞的枕头边儿上,方便她明天拿。

    福妞则是赶快道:“你快睡吧,小心冻着了。”晚上的被子已经换上冬天的被子,姐弟俩个人各自有一个被窝,福妞是不觉得冷,但是对有栓道:“明天你可以烧炕了,外面冷就坐到炕上来写字吧。”

    置办家具的时候样样齐全,炕上有一个小小的炕桌子。有栓答应一声,福妞又道:“到明天晚上,也给小凌的炕烧一下,他一般就是三、四天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差不多了。”

    有栓又答应了,这才一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推福妞起来的还是有栓,睡意朦胧地再提醒一下福妞:“姐把那鞋带上。”福妞穿好衣服,把鞋子别在腰带上。推开堂屋门,福妞先缩了一下脖子,今天感觉更是寒风了。

    关上堂屋门,福妞进来对有栓先道:“你今天加衣服,在炕上写字吧,外面又起风了。”听着有栓答应:“姐,你也加一件衣服吧。”福妞也去取一件衣服穿上,这才重新推开堂屋门进去了。

    有栓又捂了一会儿被窝,听到院门响了有一会儿,才起来出门去关院门。因为冷的缘故,有栓是缩着小脑袋,一路跑出去又进来,立即冻得嘴里“咝、咝”地跳回炕上去,整个人都缩到被窝里,好一会儿才把小脑袋重新露出来。

    想着自己在家里还觉得冷的有栓,心里想起来福妞这一会儿在外面,应该是更冷才是。

    走在进山路上的福妞,走上一会儿反而不怎么冷了,小车上放着四个水桶,在风里大步走上一会儿,自己一个人乐起来,劳动人民最幸福,姐不冷了。

    在这风里急步走到山里时,树林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可是挡住了不少风,福妞今天准备试一下自己的新竹筏,心情格外的是好。

    来到水边竹筏依然在,昨天晚上是什么样子,今天还是什么样子,福妞把腰上别的新鞋先放在水边一个干燥的大石头上,把竹筏子推下水,想想会弄湿鞋,干脆脱了鞋光着鞋提着一个水桶和渔网到了竹筏上,撑着竹筏到了水中。

    水不是一般的冷,不再是夏天在水里洗澡洗衣服的时候,水温暖地无处不在。而是冷水刺骨的感觉,福妞慢慢的撑着竹筏到了水中间,本来是想认一认什么鱼,后来想想自己痴,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有鱼,不管大小一概打之。

    打满一桶鱼以后,福妞到岸边上就要用手狠狠的搓一搓脚才觉得好过,才能重新去下水,每一次下水感觉那水都象是无处不在的钢针一样扎着自己的脚,让人恨不能立刻就逃到岸边去。

    这样一直到下午打满四桶鱼的时候,从水里回到岸上的福妞觉得那脚已经冷僵的不是自己的了,再加上有风一次,这钢针刺骨的感觉就重新来了。

    身上没有火石和石绒,福妞只能选择原地蹦了一会儿,觉得好过了,这才把四桶鱼放在小车上往家里回去,哪一天打鱼都没有今天这么辛苦,可是今天的鱼更多。

    推着小车走出山口,福妞才觉得脚回来了,刚才那一路上肿胀酸痛麻,什么感觉都出来了。这才一会儿才觉得这脚还是自己的脚。

    北风再冷,也冻不到劳作中的人,把这四桶鱼推回家的福妞在路上身上汗就出来了,浑身热腾腾的开始冒汗,这个时候福妞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是这样暖和一些舒服。

    在村口看到有栓不在,福妞脸上露出来笑容,是交待过有栓天太冷,不要出来接。小车快到门口的时候,有栓就开车出来了,有财和有贝是不会弄错的,姐一回来,有财有贝先要往门口来。

    “今天鱼更多呀。”有栓到小车上的鱼,也明显是不少,福妞把四桶鱼一一的提进去,再把小车推进来,这要好推一些。门槛上凌墨后来垫的黄土,可是福妞还是先提进水桶去再推车,鱼倒进水塘里后再回到前院来,有栓把大门关上了,正在把剖好的大鱼往廊下拎。

    “热水给你倒好了,姐你快洗洗上炕上去。饭俺一会儿给你端去。”有栓下午的时候在家里觉得冷,虽然想省柴,只是省不下来了,还是把炕烧热了。

    有心客气一下的福妞被有栓推到屋里去了上炕去了,外面有栓把晚饭端进去,再出来把车上的鱼都拿下来,一一的挂好,外面有一个木凳子正好踩着挂。这样的天气是不用抹盐的,有栓就只挂起来就行了。

    坐在温暖炕上的福妞吃过饭才出来,看看外面北风更冷,姐弟俩个人上炕去睡,有栓问福妞:“今天你的新鞋没有穿?”

    “我是光着鞋站在竹筏上的。”此时不再肿胀酸痛麻的福妞象是全然忘了那冷水刺骨的感觉,反而对着有栓开始描述:“这样就不用弄湿鞋了。”

    有栓“啊”了一声,可以想象到这样的天气里,光着脚在冷水里的感觉,有栓鼓起了小嘴:“姐,你咋能这样做呢,这样会冻到你的。”有栓不一会儿就想出来一个主意:“姐,家里有陶盆,你带两个去,站在陶盆里,脚就不会湿了。”

    福妞也是眼睛一亮:“有栓,你这主意真好。”今天那冷水刺骨的感觉,福妞一想就觉得很是难过了,今天所以能撑就多打了一些鱼回来,福妞对有栓道:“这天冷鱼能放,明天都给掌柜的送去,后天我打算进山里找找山货。”这一片山林里应该有才是。不采下来也是熟了掉下来便宜土地爷,而且摘山果是不会象今天这样脚受罪。不过有栓的主意真好。

    第二天的天气风是好多了,福妞坐着牛车去送鱼,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的麻绳回来,又买了不少的生活用品,想一想冬天的东西可以置办了,又买了两袋米面做了一个牛车回来,最近存不下来钱就是这个原因了,冬天的东西是一点儿一点儿的买到了手。

    回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有栓正在屋里烧炕,等福妞把米面放下来,就让福妞去摸摸炕烧得怎么样:“这要是好了,我再去凌大哥那屋里烧一下。”

    凌墨不在家的时候,他的屋子几乎是没有人去过的,福妞和有栓一起进去,看一看床上的蓝底碎花土布被子,里面是棉花套,这是有栓套的被子,福妞和凌墨两个睡惯了被罩的人是作不来。

    “我应该把凌大哥的被子拆下来洗一洗。”有栓刚洗过自己和福妞的被子,因为凌墨的房里不经常来,所以就想不起来。

    再看看床头上放着几本古书,一盏小油灯,然后衣服也是摆得整齐,还有男人的里衣也在这里,福妞嘻嘻把屋里看了一个遍,象是在窥测凌墨的什么秘密一样。有栓则是开始烧炕,这个时候凌墨回来了。

    一进来看到在帮自己烧炕,凌墨也表示感激:“谢谢有栓了。”再回身看到福妞目光炯炯地在房里看来看去,象是看什么西洋景儿,福妞是毫不脸红的到处看,凌墨倒是有些脸红了,因为平时不招待人,为了好拿,里衣都放在上面,这妞就这么直盯盯地盯着看,凌墨清了清嗓子:“咳,咳,”

    “果然凌大哥生病了,”有栓笑嘻嘻地道:“俺姐还问了,你出门有没有带够衣服。”福妞只是笑嘻嘻不说话,凌墨觉得这就可以解释了,也许这妞觉得盯着我的衣服看,就可以看得出来我衣服带够了没有。可是现在,哥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看了,可以出去了。

    凌墨对着福妞示意:“有栓烧炕,你去淘米去。”看别人屋子看得正高兴的福妞立即就不干了:“你作啥?”只用一句话就安抚了福妞的凌墨和风细语地道:“我做饭。”果然这妞就出去了,凌墨决定告诫全天下的男人,有一手好厨艺不是一件必须的事情,而是一件必备的事情。

    回来家就有温暖的热炕头,凌墨做饭也做得心甘情愿,一面做饭一面对着在烧火的福妞说鱼塘:“人家说冬天要清塘除淤,又要是有鱼苗要放,冬天放最好,放哪些鱼也说了。”凌墨就对着福妞说一遍。

    这话正和福妞的心意,对着暖烘烘的灶火的福妞对凌墨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想着这鱼塘里也可以适当地买些小鱼苗放进去,这小鱼长的太慢了。”

    “你天天看,盼着鱼见风就长,当然是没有那么快。”凌墨不赞成买小鱼苗:“要是养得好,明年会有小鱼生出来,你这些鱼里难道就没有母鱼不成。”

    福妞也“咦”一声:“有母鱼吗?”凌墨好笑地看了一眼福妞:“那天给你煮鱼汤,我杀的两条鱼都是有鱼子的,你那鱼子吃到别人肚子里去了。”

    “你什么鱼不好杀,一定要杀有鱼子的鱼?”喝过鱼汤的福妞立即开始报怨凌墨。每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不说话最好的凌墨立即就闭上嘴。

    福妞下一句又开脱一下:“你象是,也不认识公鱼母鱼哈,”福妞开始笑起来:“要是鱼病了,你诊左边还是诊右边?”

    凌墨手里的菜刀切得“啪、啪”响,脸绷得紧紧的,福妞自己嘻笑一下,继续烧自己的火。

    过了好一会儿,灶屋里只有灶火里柴禾的“劈啪”声,凌墨才重新开口:“那牛我又去看了,”福妞的眼睛立即亮起来,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面庞上有了笑容:“什么价儿?”

    “一个大子儿也不降。”凌墨学着那老汉的腔调对福妞道。福妞来气了,往灶火里再添一根柴禾,仰起脸来道:“我以后会有一头牛比他的还要好。”

    凌墨笑一笑,这妞要来火的时候不管不顾的。灶屋里又安静下来,又过上一会儿,福妞道:“四婶家的儿子要成亲,也请了你去喝喜宴,份子钱俺给过了。”凌墨嗯一声,这个钱哥才不给你,又不想去。福妞也没有问凌墨要,只是默默地想了一下鱼塘:“冬天存鱼塘,今年是清不了,还指着这鱼塘呢。明年再说吧。”

    “好了,”有栓烧好炕走进来:“都烧好了,今天晚上就暖和了。”站着就闻一下:“真香。”再对凌墨道:“凌大哥晚上帮俺看功课,俺给你们烧红薯吃。”家里有下不完的红薯种子,福妞说吃了吧,有栓昨天就说再烧炕,就放进炕洞里烤着吃。

    听着真是其乐融融,福妞和凌墨都乐了,指挥着有栓去烤:“先放几个进去,”凌墨也跟着要:“我那屋里也放几个。”晚上看过书临睡前,牙也不要了,吃一个烤红薯想来是不错的。

    再次进山的福妞就用了有栓的新主意,站在竹筏上的时候脚下踏的是两个陶盆,这一下子果然再没有把鞋弄湿过。

    四婶的儿子柱子成亲的日子,是在冬天的一个黄道吉日,前一天福妞正好在家里,桂花和几个姑娘一起来约着福妞去四婶家里看一看。

    没有成亲的姑娘们去看,当然是想着问自己的婆家好要东西,等到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到了四婶家里时,福妞才是惊奇一下,没有想到有一阵子没有来过的四婶家里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院子里有两间主屋一间厢房,新房是设在厢房里,外面倒也罢了,不过是黄泥墙,墙上还着几茎野草出来,因为天冷被冻死了,那草茎还在黄泥墙的墙壁上。

    姑娘们参观的就是这一间房,里面不知道何时重新修整过了,新的土炕上,炕上面是四床新被子,虽然不是绣龙织凤的被面,却也是花团锦簇。新房的被面上总是会有鸳鸯戏水的花样子,看得姑娘们一阵脸红。

    然后红漆的新桌子,崭新的长板凳,窗台下居然有一个明晃晃的镜台,上面摆着胭脂水粉,让福妞看了也是想拿起来那胭脂看一看,一缕香气仿佛可以闻到……

    这个到处是一手新东西的屋里要花不少钱,新衣架,新箱子,全部都是新的,而福妞此时,莫名出现了小菊含泪的面庞和手臂上的伤痕,福妞用力摇一摇头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在新屋子上去,忍着一时的难过看了一会儿。

    姑娘们都出门各回各家的时候,桂花才对着福妞附耳道:“听说为这亲事,四婶借了不少的印子钱?”福妞觉得身上一个寒噤,印子钱?这是不能借的呀!刚想到这里,喜气洋洋的四婶喊住了福妞:“等下我一起去你家,我要去看看鱼,明天就要开酒席了呢。”

    想想刚才那处处新的屋子,再看看身上是一条旧围裙的四婶,没有说什么的福妞站住了脚,看着桂花等人都笑着走了,知道她们必是在心里想着如何去问自己未来的公婆要东西去,可是福妞眼里一会儿是新家具,一会儿是眼前四婶身上的旧围裙。

    后院的鱼塘什么时候人看了,什么时候是让人羡慕的,四婶和福妞站在鱼塘前面,福妞手里是新买的一个近捞鱼的纱网,看着四婶手指着,先捞起来几条鱼给她。

    看着活蹦乱跳的大鱼,四婶脸上笑得象一朵盛开的菊花:“明儿要用的,明天一早再来捞才新鲜。”手里拎着这几条大鱼走的四婶又满面堆笑回头来看福妞:“明天早些来啊,带着有栓和郎中先生,我请了集市上的厨子,准保菜好吃。”

    直到送走四婶,和有栓坐在厢房里炕上教有栓认字的凌墨才走出来:“你倒是不高兴?”凌墨坏心眼儿的想一下,姐儿大了,难道是看中了隔壁的柱子,这个柱子凌墨是见过的,五尺多高,身材健壮,也是一个壮汉子。

    “没有什么?”院子里北风更盛,吹得一地菊花残,今年的福妞注定是一个劳累年。有财有贝没有长大;鱼塘里养鱼需要学习,需要时间长大;后面的坡地种的菜倒是长的不错,因为那坡地向阳温暖多的原因,只是那豆角只结了细细几根,看着象营养不良,天气寒冷也是一个原因。

    最后就是院子里被东风摧残的菊花了,今年想采菊东篱下也是时间欠了些,要想享受的多,只是要等明年才行。站在院子里的福妞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娶一个媳妇,如果借了印子钱,那就有得还了。

    这妞脾气越发的怪了,对着一院子风中飞舞的花瓣面上也无端地有忧伤,凌墨转身走出去,继续和有栓一起看书去了,有栓认自己的字,凌墨看自己的书。看着这两个人这样的用功,福妞倒是泡了一壶热茶送过去:“给你们两个提提神。”

    长衫上是宽大的袖子,凌墨借着接茶的空儿,用长袖子把刚放下来的书盖住,以为自己做得很自然,却让福妞看出来不一样。装着没有放在心上的福妞有意站着不走,对着有栓的字只是看:“有栓啊,你写的不错。”

    站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凌墨的袖子下面的一角,福妞只看到两个字:外传。然后就是半边画像显示出来。福妞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是什么书了?外传野史,女人嘻笑画像,这能是什么书?

    看看有栓在一旁努力在用功,当先生的人在对面看的是……**,黄书,不该看的书!福妞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去四婶家里的一肚子气在心里翻腾,新气加上旧气,装作漫不经心地福妞把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压在了凌墨露出来的书一角上,紧紧地压住了不松手。有栓在学认字,这样的书居然敢带出来在有栓面前看。

    来到了这里,一心想见识游玩的凌墨不动声色地福妞的拳头把一边儿挪一挪,把那本书抽出来移到炕桌子下面去。哥找了几天才找到一本词藻华丽的话本儿,据卖书的人说是最新的话本儿,凌墨没有忍住就拿出来白天看了,倒不是为了里面的一段限制描写。

    两个人默默在炕桌子的一角较上了劲,没有阻止得了凌墨把那本书挪走的福妞此时和凌墨一人出一只手在炕桌子边缘较上了力气。

    “我写完了,”对面趴在桌子上写字的有栓欢呼一声:“今天我写完得早吧。”这半面炕桌子上趴着的有栓直把腰来,另外半边桌子上较劲的两个大人一时没有防备,炕桌子一歪,倒在了凌墨的炕上,上面的笔墨等都摔在炕上,墨汁立即就染上了一被子。

    有栓大为有解,赶快慌手慌脚地收拾:“这是咋的了,就弄脏了凌大哥的炕。”及时收手的福妞心花怒放,这就是乱看书的惩罚。看着瞪着眼睛的凌墨和收拾个不停的有栓,福妞笑眯眯拉着有栓下炕来:“看你手上都染了墨了,快去洗手去,这里姐来收拾。”

    刚写过字的笔上笔套脱落了,笔头点在炕上就是一片黑,福妞看着这一片狼藉,对着凌墨只是一笑,直到有栓走出去了,才格格弯下腰来笑几声,然后再俏皮一下:“对不起了。”转身也出去了,大声道:“有栓,凌大哥说那屋子他自己来收拾了,姐和你做晚饭吧。”可以想象得到,凌墨今天晚上是不会有做好吃的心情的。

    一院北风紧,满地黄花飘,院子里绳子上搭着一床被子在风中。凌墨固然是不嫌墨香,可是也得把这被子上的墨迹给晾晒干了才行。

    柱子成亲有几天以后,四婶就和福妞一起去看小菊,主要是福妞去看过小菊以后那一时的脸色失常让四婶还是放在心里了。四婶约了福妞一起去看,主要是四婶也担心会看到小菊在吕家受了委屈,身边有一个人四婶心里踏实一些。

    两个人一起上路,四婶在问福妞:“你今年算是干得不错,盖了院子又有了鱼塘,从你院子外面过,看一看那院子里铺的枣子也觉得心里高兴,哪一天你再去打枣子也带上我才是?”

    这一件事情上福妞倒是不犯难了,因为她最近发现的一片枣子林,是可以从别的山路上走过去的,福妞立即答应下来,然后本着关心四婶,才问出来:“里长来看你,是为着啥事?”

    四婶同里长是非亲非故的,还是小菊去吕家帮工里长才露了一面,福妞看到里长去四婶家,同四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心里就有几分明白。柱子成亲处处要钱,就是桂花也对福妞说了,桂花的哥哥桂树也到了说亲事的时候了,桂花有几分言外之意地对福妞道:“俺哥能干哩,要是在村里找一个肯干的人,不要聘礼也不求嫁妆,一娶一嫁倒省事省钱了,象人家是换亲的一样,如果是另外再找姑娘,那就要花钱了。俺爹妈也急着去借印子钱,被俺哥和俺拦下来。”

    福妞就问一句:“借了印子钱要几年还清?”桂花举了不少的例子:“十年还清的就不少,”福妞听完才听明白,多有的人家是儿子成亲,要还到老,结果儿子再为孙子成亲再借再还到老,再遇上灾年就更难还了,听得福妞很是皱眉头了。所以福妞与四婶单独走在路上要问上一声才放心。

    “里长来看一看,问俺几时去看小菊。”对于四婶这样的回答,福妞也没有刨根问底。里长顶着里长的名号,往外放印子钱,这是福妞打听清楚的。既然四婶不说,福妞也装作不知道。两个人一起往集市上吕家去,只是在路上这么闲聊一下。

    四婶倒是很高兴,柱子成过亲以后,新媳妇看着周正人也还好,这几天里爹妈叫得也勤,而且第二天就帮着干活了,也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女儿,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多的彩礼,是因为她娘家有三个弟弟呢。现在过了门只看人,也觉得这钱花得是值得。至于借了不少的钱,一家人肯干,总是会还清的。

    四婶只是和福妞聊山货的行情:“桂花的哥哥桂树这一个月挣了不少的钱,除了咱村里,别的村里也去收了往他亲戚的铺子里去卖,除去车马钱还余了不少。”福妞听过这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院子里正在晒的这几天里收来的山货,还是愿意给桂树收,至少免于自己跑路了。

    聊着山货到集市上,倒是聊得很开心了,福妞和四婶一路来到吕府上。因为上一次福妞来了知道得清楚,所以是先到门上让人去回了管家。管家正在忙,就顺手找了一个人送她们过去看:“去看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小菊,她家里人来了。”

    又是一天的晴阳,走在吕府里,脚下是干净的石子小径,两边有因暖而早发的梅树,福妞和四婶心情都不错。这不错的心情不一会儿就被消失得干干净净。是在见到小菊以后。

    吕家的小姐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带路的人带着她们进了院子门,先看到院子里的石桌子旁边一溜排地跪着三、四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就有小菊。

    一进来就看到这种情况,四婶和福妞的面容一下子就白了,小菊则是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却是看一看身边一个看着的人,只是不敢起来。

    直到带路的人过去说了两句,一旁看着的一个妇人才命小菊起来,但还是当着福妞和四婶的面严厉地道:“以后晚上睡觉再也不许嬉戏。”听到小菊答应了,这才道:“去见你家里人吧。”这才让小菊出来。

    和上一次福妞见小菊一样,有人引着到一个小屋子里,房里还有两个人在。四婶已经是满眼地泪水,已经明白了上一次福妞为什么表情为异样了。想一想小菊是签好的契约,福妞如果告诉了自己,只会自己心里担忧。但是今天自己看到了。

    “四婶,”福妞是忍不下来了,觉得自己上一次没有说是大错特错,只怕小菊没有熬到能打别人,就被折磨得不行了。上一次是打,今天是大冷天的跪在冰冷的地上。福妞不忍心去拉小菊的手,只怕她身上会多出来伤痕。

    但是福妞要说话了,全然不然屋里有人。放低了声音对四婶道:“接小菊回去吧。”四婶一听这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小菊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主要是孩子太小了,一下子在这样的宅门里,肯定是要有一个适应。

    嚅动了嘴唇的四婶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小菊抱到怀里抚慰了一时,就是话都说得不多。还是小菊看着不象会接自己回去,先问出来:“俺爹好吧,俺哥好吧,俺嫂子也好吧……”

    最后福妞还是只和四婶一起走出吕家的大门,一出吕家福妞就用不解地目光看着四婶:“四婶,听说你借了印子钱,为啥不借俺的,俺的钱不收你利息。”那个时候,福妞是要帮四婶的,是四婶说不要。

    站在外面的街上,四婶这才说出来:“你现在是村里过得不错的人家了,俺要是借了你的钱,会被人说哩。再说俺借的这印子钱利息也不高,是里长的中保,只是有一条,就是吕家小姐的房里缺人,里长说让小菊去帮工,吕家门里的啥消息,帮着通一下声气。”

    “你咋不早说呢?”福妞一听就着急了道:“里长他要打听啥自己不会去打听吗?要买好他应该自己想主意,真的要是出了事情,小事情小菊是说不上话的,大事情小菊说错了话不是挨打更多。”福妞一听就觉得这事不中听。

    四婶倒是不以为意,对福妞道:“这有啥,乡里乡亲的,里长送俺小菊进到吕家去帮工,帮他打听一下也成。你是不知道,隔壁村里住的梅子家里,也是里长送去县里当帮工的,里长这个里长能够继续当得成,也是梅子帮工的那一家里帮他通了不少消息的原因。”

    听起来是活生生的一场官场外现形记,一个里长的权力不过些许,就有人巴着一直当着。福妞还是摇头,而且拉着四婶一定要问:“你一共借了多少钱,告诉俺?”

    四婶被缠不过,这才对福妞说出实情:“为你柱子哥成亲,一共是借了八十两银子,加上利钱是一百两银子,分十年还清。”

    福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百两银子,正好是自己买牛的钱,可是福妞还是答应下来:“四婶,只要小菊回来,这一百两银子俺帮你。”然后疑惑:“订亲事要八十两银子吗?”自家盖房子也只花了五十两银子,这八十两银子对村里只种地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俺媳妇家里有三个弟弟呢,最大的弟弟也要订亲事了。”四婶今天继续说了,就打算合盘托出来:“那一家是集市上的人,女家也是要起院子给弟弟娶亲,这八十两银子在集市上盖房子还不太够呢。”总而言之是一层剥一层。家里的儿子要订亲,只有从闺女身上要彩礼,要过了彩礼再去受儿媳妇家的剥削。

    福妞又是吁了一口长气,也没能把心里烦闷呼出来,刚看过小菊又受了委屈,再听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怎么也不会高兴。

    与四婶在集市上又买了需要买的东西,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走在黄土路上身边无人,四婶这才对福妞又道:“就是你们家有栓,也要早早的备好才是。福妞你能挣钱,有的时候也要积攒着,有栓成亲只怕是要单独再起屋子。”

    “为啥要单独起屋子?”福妞不解地问一句,福妞还没有想那么远,有栓成亲不是早的很。四婶看看福妞果然是不甚明白的样子,就明说了:“你家里没有老人,家里有鱼塘,你只怕是要找一个上门的女婿了。到时候有栓再成亲,和你住在一起,你要找一家好姑娘才行。”

    成了亲以后就闹分家的不在少数。

    福妞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想一想,我莫明其妙的来了,难道不会莫明其妙地走,家里的银子给有栓管就是这个意思,一旦我走了,有栓手里也有些钱。今天听四婶这样一提醒,福妞也明白多挣钱的重要性了,而且有栓不去上学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要让有栓平时帮着侍弄鱼塘才行,如果我没有原因地走了,有栓也可以有个生计。只是有栓太小了,姐要等有栓大大再走。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回家去的福妞,想一想离开小小的有栓,心里就有不舍,再想一想自己的家人,也有几个朋友,福妞心想,有一天我事先知道要回去,一定是去舍两难。

    来的时候心里是担心会看到小菊受委屈,回来的时候是心里烦闷,听了一出子又一出子不顺心的话语,虽然离自己还远。同四婶在家门口分了手,福妞还是下意识地往四婶看了看,新媳妇冬叶出来接的四婶,看着也是满面笑容地问候:“俺妹好吧,在吕家一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听着四婶也换了笑容回答:“好着呢,有好点心让我带给你,是她自己不舍得吃留着的。”那点心是四婶在集市上买来的,为小菊在新嫂子面前做一个人情。为人父母要如此用心,福妞心里多了一丝感动,再看看身边,有栓也出来了,正看着自己:“姐,你进来呀,外面多冷。”

    北风吹过院子里晒的一地大枣,红灿灿地看着就喜气,福妞这才想起来四婶说的,桂花的哥哥收山货挣钱的事情,这枣子要告诉他去,让他来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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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咳,咳,一天万更,一周要休息一天,不然有点儿累。请亲们多多见谅,泪泪珠大人也高举表拍。在这里先把过年的假提前请一下,过年要回家坐十个小时的车到家,而且家里无网……各位亲们,过年是要请假滴……平时就是周六或是周末,出门了,超市里买东西,出门办事,一周会请一次……见谅见谅,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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