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也是来历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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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唤神尊

    卯时,裴如昼一行人回到了桂锦宫。

    现在正是日修夜短的时候,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在桂锦宫等着裴如昼的,不只有御医,还有太后。

    老太后一路走走停停,昨天才到行宫。她还没休息多久,就听到了裴如昼和戚云遥出事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太后年轻的时候,曾随高祖一道南征北战,是个厉害人物。但是在孙辈面前,年近八旬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

    蛇毒的麻痹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裴如昼后半程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太后厉声道:“老七,你父皇一直放任你不管,你在宫中任性一下也就罢了!如今怎么敢在会胭山猎场里放肆,你这条命,是如昼给换回来的!”

    语毕,气头上的她,还用黄杨木雕成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撞了几下。

    周围太医纷纷开口,提醒太后注意身体切勿大动肝火,周围一下子乱了起来。

    听到这里,裴如昼也想开口让太后消消气,但昏昏沉沉的他,还是没劲出声。

    戚云遥依旧没说话,裴如昼猜他八成又哭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戚云遥原来这么爱哭。

    裴如昼的耳边安静了好一会。

    太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沉声说:“……你的确该长长记性了。后面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把《皇律》抄上一百遍!抄不完的话,就哪里也不许去。”

    太后说的《皇律》是皇室子弟的行为规范,一篇有好几千字,抄一百遍绝对是个大工程。

    裴如昼有些担心,万一戚云遥不服气顶撞太后怎么办?

    但没想到,这一次戚云遥竟然乖乖答“是”。

    奇怪……熊孩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裴如昼来不及想明白,就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一天时间。

    等到夜里,裴如昼才被来送药的太医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在从桃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其实那口血块咳出来后,裴如昼除了困一点外,便没有其它感觉了。不过他看到,周围人看向自己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什么绝症病人一样。

    嘶,真是有点……瘆得慌。

    “公子,这个药丸,往后半月左右就要吃一次。”说话的人是太医院院使,他将一个木质托盘端了上来,话语和神情里满是不忍。

    裴如昼上次生病的时候,就是由他照看的。

    在太医看来,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仲春时节还挂着露水的牡丹。

    他光鲜明艳,有着迫人生气……可却遭了这个罪。

    见状,就连从桃都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

    但和这两个人不同,裴如昼的表现却格外淡定。

    “嗯,我知道。”语毕,他便将那颗棕色的药丸拿了起来,直接伴着水吞到了肚子里。

    “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如此冲动?

    从桃才说了一半,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该这么问。

    裴如昼怎么能不在意呢?

    疼的是他,未来要定期服药的人也是他。他自己怎么会不在意?

    裴如昼知道从桃在想什么,但他只是静静地喝水没有说话。

    戚云遥可是来渡劫的神仙,要是他出了事,这世上的人都要遭殃。那个时候,自己压根没得选。

    况且,按照九重天上仙人的说法,帮遥安仙君,也是在帮自己、家人还有那些牺牲在边关的将士。

    这个决定并不是冲动,而是裴如昼认真想过的,他冷静的不能再冷静。

    俗话说得好,有舍才有得。

    自己这个决定,做的不亏不亏。

    吃完药,太医也离开了。

    裴如昼将杯子递给从桃,突然想起了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番话。

    “对了……七殿下他在哪里?”裴如昼忍不住问。

    接过杯子,从桃有些纠结地说:“呃,在抄书。”

    果然,自己听到的没有错。

    一百遍《皇律》是有些多,不过裴如昼想,要是抄完之后戚云遥这熊孩子真的能稍稍收敛一点,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他点了点头,突然听到从桃补又充说:“殿下他在……外面抄书。”

    哈?

    作为大易的开国皇后,当今太后也是个狠角色。

    更何况与皇帝不同,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的她,表面上虽一视同仁,实际却并不喜欢这个最小的孙子。

    “外面?”

    裴如昼真没想到,太后刚才说的“这里”就是自己的院子?

    他赶忙坐直身,朝窗外看去。

    月光下,空旷的院子里摆了一张石案。

    戚云遥就这么趴在案上,接着微弱的烛光,一遍遍誊抄着《皇律》,看上去很是可怜。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回去?”

    “太后说,抄完了才能回去。”

    “这可不行。”裴如昼嘟囔道,说着他便掀开了被子。

    “公子当心,您还没有痊愈呢!”从桃赶紧出声提醒,顺便从一边拿起大氅,给裴如昼披在了身上。

    “没事没事,药都吃了。”裴如昼摆手说。

    他没给从桃说的是,昨天那个血块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从上次生病,到这次中毒,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神仙在帮自己?

    难道他们也看出戚云遥不靠谱了……

    裴如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看到不远处的天边,高高地挂着一轮残月,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后半夜。

    桂锦宫是避暑行宫,这里的盛夏,和凤城的暮春差不多。一到夜里,就更冷了。看到身着夏裳,独自趴在石案上的戚云遥,裴如昼忍不住放缓了脚步,轻轻朝那边地叫道:

    “七殿下?”

    “……嗯?”困极了的戚云遥,反应都慢了半拍。

    见状,裴如昼拉了拉大氅,缓步走了下去。

    戚云遥这命也算是自己救回来的,要是冻出了三长两短,自己不就白忙活了吗?

    裴如昼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对方的肩膀轻声说:“殿下,殿下快起来,这里太冷了。到房间里面去睡吧。”

    这下子,戚云遥总算是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抬眸激动地说:“阿昼?你醒来了!”

    “嗯。”裴如昼轻轻地点了点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裴如昼余光瞧见,戚云遥的手指竟然在微微打颤。

    是太冷了吗?

    顺着裴如昼的视线,戚云遥也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异常。他楞了一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手藏进了袖内。

    戚云遥的手之所以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在害怕。

    恐惧如夜色将戚云遥笼罩其中,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戚云遥不敢看裴如昼的眼睛,他害怕裴如昼看出自己的心虚,识破自己阴损的把戏……

    阿昼真心对我,可我却害他丢掉了半条命。

    戚云遥一向以自我为中心,跟在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哪一个没有被他耍过?甚至害人丧命,也不是没有……

    可是他唯独害怕裴如昼知道真相,害怕裴如昼离开自己。

    更害怕他知道,自己丢掉半条命救来的人,是个骗子。

    骗子——想到这里两个字,戚云遥就骨寒毛竖。

    见戚云遥坐在原地不动,真心以为对方冻傻了的裴如昼轻轻地将小皇子的手拉了起来。

    “别在这里坐着了,到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他的语气,比月光还要温柔。

    “好,好的。”戚云遥扶着书案站了起来,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离开书案的那一刻,裴如昼没有看到,最上面那一张宣纸上,并没有几行《皇律》的内容。

    戚云遥用蝇头小楷,在这张纸的角角落落写满了“不能”。

    不能,绝对不能让阿昼知道,自己都在背后做了什么。

    ……

    桂锦宫的殿室都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榻。

    被裴如昼拉到房间里的戚云遥顿了一下,非常自觉地朝着临窗的小罗汉榻走去。

    但没等他转过身,就被裴如昼拽了回来。

    “诶!去那里干什么?这张床那么大,我们两个人能挤下的。”

    语毕,稍有些冷的裴如昼直接钻进了被窝,还给戚云遥让出了一个枕头出来。

    裴如昼不知道,戚云遥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的。

    如昼要同我一起睡觉?

    戚云遥晕晕乎乎地走到了床边,纠结半天终于躺了下去,整个人的动作,都迟缓的像个摔坏了的木偶。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七皇子。

    在戚云遥直挺挺躺到床上去的同时,裴如昼忽然起身,将被子拉了起来,轻轻地盖到了他身上,顺便掖好了被角。

    这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近,甚至于裴如昼的长发,也从戚云遥的颈间扫过。

    痒痒的。

    “快睡吧,等白天再继续抄。”裴如昼轻声说,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月色全部印在了那双桃花眼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拳。

    戚云遥忽然浑身紧绷,更不敢看裴如昼的眼睛。

    “嗯。”戚云遥呆呆地点了点头,像只小狗般悄悄靠近,蹭了蹭裴如昼的胳膊。

    身边的人胡思乱想个不停,心里的戏演了一场又一场。

    但裴如昼却完全没有发现。

    闭着眼睛的他,有大事要做。

    裴如昼尝试着缓缓逆行内力。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神仙出现搭救。

    ……裴如昼想要赌一把。

    时间一点点过去,因为内力逆行,他的额上冒出了冷汗,甚至连蛇毒都有了点发作的迹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漆黑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正在打坐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红衣,戴着张恶鬼面具。凡是裸露出来的皮肤,均被金色的符文覆盖。

    卧槽!

    自己怎么把他召了出来?

    在大易,哪怕三四岁的小儿,都认识眼前这个人。

    幽冥界之主,传说中仅次于天帝的大人物!

    “你要来陪我?”

    “不不不不!”

    除了您之外,谁都可以!

    裴如昼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人影随之消失。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惊魂未定的他用力拍了拍胸口。

    再也不作死了——裴如昼发誓!

    “阿昼!阿昼你怎么了?”

    “七殿下?”

    裴如昼这才意识到,戚云遥也没睡,他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刚才没吓到你吧?”

    看到裴如昼朝自己笑,戚云遥的呼吸,终于慢慢地稳了下来。可再抬头看到裴如昼苍白的脸色,和额上的冷汗,他的心如忽然又像被刀搅一般的疼。

    阿昼刚才用力拍打胸肺……是蛇毒又发作了吗?

    他只比自己大几个月,还没有满十七岁。

    在大易,再过两岁才算成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往后余生却要与丹药相伴。甚至就算有药,每月发作的时候,一样痛不可当。

    自己中毒一次,便疼得不行。

    可裴如昼未来的人生,却会与蛇毒永远地纠缠下去。

    永远?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戚云遥甚至不敢去深思。

    他更不敢想在蛇毒一次次的摧残之下,裴如昼的寿数……会不会缩短?

    戚云遥忍不住轻轻地搂住了裴如昼的胳膊,好像是这样做,就能留下身边的人一样。

    而裴如昼也没有推开对方,刚才狠狠作死,甚至见了幽冥界之主一面的他,一边默念“打扰了打扰了”一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见对方彻底消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看到他这艰难入睡的样子,身边的戚云遥的心再次狠狠一痛。

    *

    这天晚上,皇帝派人回到凤城,将裴如昼的事情告诉了殊明郡主。

    天还没有亮,殊明郡主就带着小儿子乘马车,向行宫而来。

    在这辆车里,还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丫鬟。此时她正紧握着郡主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过了半晌,等小儿子睡着,殊明郡主终于长叹一口气,睁开了满是倦意的眼睛。

    “算了路如,这件事不怪你,”郡主按了按太阳穴,停顿一会忽然问道,“这一趟,你……想见他吗?”

    名叫路如的丫鬟咬着唇,她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无比艰难地摇头说:“我……我只想远远看他一眼。”

    “嗯。”郡主不再说话,再一次阖上了眼睛。

    路如紧抿着唇,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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