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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未光撒了谎。

    其实她早就让褚闻把原定的航班推迟到了一周后, 彼时席间说明早就走,单纯是为了激程靖森。

    不过事实证明, 确实有效果。

    而那晚过后,两人间别扭的关系也才算是有了真正转变。

    唯独褚闻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跟林未光说好了饭局结束前给自己联系,结果最后她却不声不响直接坐了别人的顺风车回来。

    若是一般的顺风车也就罢了,还是程靖森的。

    褚闻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但林未光回来后, 便正儿八经地跟他谈起公事来,这个问题也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糊弄了过去。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得知林未光还要在a市停留几日后,程靖森很快便反应过来, 明白她当初在席间撒谎的用意。

    林未光装傻充愣, 说自己就是记错了行程,他也不过淡淡扫她一眼, 懒得拆穿, 毕竟结果是好的,再计较这些也没有必要。

    但紧接着,在住宿问题上,二人产生了些微分歧。

    事情说开前,程靖森没有立场提,但如今关系改变, 他便让她不要放着家不回, 偏去住酒店,做什么都不方便。

    林未光却觉得挺方便的,除了做不方便。

    她也的确很久没回过逸海名邸,按理说那儿也算是她的一个家, 但思量再三,她还是觉得不能放褚闻孤家寡人的在酒店待着,不然也太可怜。

    再者其次,她和程靖森的事儿,周围人谁都不知晓,在他们眼中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忽然搞到一块儿去了,实在难以解释。

    林未光怕麻烦,便打算先把曝光关系的事情拖一拖,等日后再说,不急于一时。

    确定后,她便趁着白天,支开褚闻说自己要出去逛街,实则打车偷偷去了趟逸海名邸,找程靖森商量。

    这番行为好似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但林未光没多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大门密码仍旧是最初的那个。

    本以为事情会进展顺利,然而待她将想法跟程靖森说完后,他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问:“所以,你想先地下发展?”

    林未光点头。

    程靖森端详她少顷,轻笑一声,非但毫无温和感,反倒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你跟我是在偷/情?这么见不得人?”

    林未光:“……”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总算明白那份莫名其妙的既视感是什么了。

    虽然的确有点这个感觉,倒也不用特地说出来。

    “这不是不好解释嘛。”她凑过去亲了亲他,拿出最擅长的耍赖招数,“谁让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事呢,突然搞这么劲爆,又没人敢去问你,那肯定要来找我呀。”

    她揽着他脖颈,笑吟吟地:“叔叔,为了我,你就先委屈一下嘛。”

    即便时隔多年,撒娇耍横这招她还是信手拈来,而程靖森仍旧难以抵挡,拿她没有办法。

    “行了,别得了便宜卖乖。”他无可奈何地微抬下颚,稍稍避开她,教训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喊我叔叔,也不嫌害臊。”

    装模作样,之前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也不见制止她?

    林未光暗自腹诽,面上仍旧笑意盈盈,半身倚在他怀中,抬起脸朝他眨眨眼,道:“你比我大一轮,喊叔叔显老,喊哥哥年轻,那我喊什么?”

    程靖森警告般地按了下她腰窝,语气却并无怪罪意味,“张口闭口拿年龄说事,少招我。”

    林未光见刚才那话题成功蒙混过关,正欲松一口气,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便倏然施力,将她牢牢压下。

    林未光不得已趴上他胸膛,疑惑地抬首,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程靖森好整以暇地俯视她,抬手轻拍她脸颊,“所以,你以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得,就知道老男人记仇,不会轻易遂她的意。

    林未光撇撇嘴角,索性也不起来了,赖他身上,道:“那你想怎样?”

    “你要瞒着,也不是不可以。”程靖森不疾不徐说着,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摩挲,不经意滑过衣摆,触碰布料下的柔软肌肤。

    林未光瞬间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她略抬眉梢,拖长声音“哦”了声,好似恍然大悟,“程二爷不愧是生意人,还真是吃不得亏。”

    说完,她便微支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泄愤般咬了下他下颚,语气却含着笑:“大白天的,叔叔可真好意思啊。”

    程靖森确实好意思。

    而林未光永远是最先挑衅又最先认输的一方,真到了办事的时候,她撑不了多久就犯懒,没骨气地环住他脖颈讨扰。

    “叔叔……”她轻蹭他颈侧,唤。

    程靖森吻了吻她散乱的发丝,示意自己在听。

    “不论怎样……我都喜欢你呀……”她气息不稳,追着去吻他,“别生气嘛……”

    时隔多年,程靖森未曾想会听她提起这个字眼,再多不满也被她哄得没辙,俯首与她接吻。

    他笑叹,语气无奈,“小混蛋。”

    -

    但这并不影响后续发展。

    经此,林未光也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天上午二人还在逸海名邸腻歪,当晚,她在酒店里看电视时,房门便被敲响。

    打开门,只见程靖森单手拎了个不大不小的商务行李箱,朝她微一颔首,便径直步入房内。

    林未光:“?”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生怕有路过的人看见,吓得连忙关上房门,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视线落在那个行李箱上,她险些表情失控,略抬高声音:“还带着行李?!”

    程靖森已然从容自若地坐上沙发,两条长腿懒散叠搭,好似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一般。

    闻言,他对她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既然你不肯过去,那只好我搬过来。”

    林未光:“???”

    那可还真是一劳永逸。

    于是乎,二人便开启了微妙奇特的酒店同居生活。

    好在林未光订的是最高级别套房,别说住两个人,再多都可以,而褚闻又不会贸然前来打扰她,完全轻松自在。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林未光总有种金屋藏娇的羞耻感。

    回曼城的航班是一周后,百无聊赖地度过两天,林未光终于按捺不住。

    程靖森倒是自在得很,套间里有书房,他闲来无事便翻阅书籍,不急不躁岁月静好,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成熟人士的消遣方式。

    但林未光不行,她还是个年轻人,她一点儿都不成熟,受不了这么无趣的日常,她只想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终于,在这日清晨,她吃完早饭,忍不住问:“你公司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程靖森靠着软椅,正翻看某本全英,“怎么了?”

    林未光斟酌片刻,开口:“反正没事也是没事,你就打算在房间里闷着看书吗?”

    “还好,以前都是这样。”他头也未抬,懒怠回应,“也就你以前总缠着我带你出门。”

    “……”林未光现在是真的困惑了,“你不觉得无聊吗?”

    “你不也在这里待着?”

    林未光要被这不开窍的给急死了,简直想掀桌子,耐着性子委婉道:“是吗,我倒是还挺想出去逛逛的。”

    程靖森眉间轻拢,这才抬起眼帘看向她,好似倏然警惕起来:“你要跟谁出去?”

    林未光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她真的怀疑这老男人年纪渐长,或许只是光长了阅历,而情商永远都在原地踏步。

    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种天生就是为了煞风景的男人?

    “和你那个助理?”程靖森放下手中书籍,语气不善,“你要跟他单独出去?”

    “和他出去干嘛!”林未光觉得自己这么年轻迟早要得高血压,忍不住抬高声音,“我在跟谁谈恋爱啊,和你!”

    这次反倒程靖森哑口无言。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他轻咳一声,淡淡道:“可以,你想去哪?”

    林未光很沧桑地扶了下额头,心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养成有事说事的习惯,不然迟早要被程靖森给气出毛病来。

    a市能去的地方倒是不少,但是她感兴趣的,并不是很多。

    “去寺庙吧。”她突发奇想,提议,“之前过年那天,我们去挂笺的那里。”

    程靖森并无异议,他对这些无甚所谓,不过是随她高兴就好,应了声可以,便将书放下。

    两人穿戴整齐后,离开酒店,林未光期间还担心会不会碰上褚闻,但好在一路畅通,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毕竟她前不久,还默认了褚闻“养了个小情人”的说法,这要是跟当事人碰上,她简直要尴尬致死。

    程靖森开车带她前往寺庙,路上没怎么堵车,寺庙又在a市偏郊区地带,人迹也愈发稀少。

    抵达目的地后,林未光陪他停好车,二人一同步入寺庙,沿途游赏。

    因为现在是春季,并非什么特殊节假日,前往参拜的香客并不多,只有廖廖几人,十分安谧祥和。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正赶上过年,比肩接踵人潮拥挤,都没能好好将这里参观一番,如今有了时间,自然要好好逛逛。

    林未光以前是不信这些的,但那会儿年轻气盛,就没什么服气的,如今年岁渐长,对待事物也有了不同的看待方式,面对神佛之说,不免多出些许敬畏之心。

    越长大,便越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渺小的众生之一,对于这些神性的事物,总归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尊敬。

    二人来到当初他们挂祈愿笺的地方,那颗老树仍旧巍巍伫立,枝干上悬挂的红绸随风飘拂,带动诸多木笺相互碰撞,耳边都是清脆的响。

    林未光立于树下,昂首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祈愿笺,年岁已久,那些刻有名姓的木牌早就分不清彼此,新旧难辨。

    程靖森与她并肩站着,视线落在繁茂枝头,又移动到她眉眼间。

    他问:“怎么忽然想要来这里?”

    林未光唔了声,好似也不大确定,“还愿吧。”

    “你当初不是说,许愿我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是啊。”她耸肩,“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灵验过头,附加了一项让我们在一起。”

    程靖森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林未光依稀记得他们当初挂笺子的位置,然而走到那处时,抬头再看,那片枝头已经不似当年那样空空落落。

    现在上面挂满了祈愿笺,承载着无数人微弱渺小的心愿,而他们的那两枚,不过是其中最不显眼的存在。

    他们的愿望也实现了吗?

    林未光想,希望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不论绕再多弯路,最终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局。

    无数人的心愿成真,又有无数人的心愿诞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儿总是人来人往,汇聚无数希望。

    “果然找不到了。”林未光有些感慨,虽然早有预料,但不免失落,“本来想借着回忆一下的,可惜了。”

    时间太慢,也太快了。

    慢到她时隔多年才重回此地,快到她不知不觉,已经丢失掉曾经留下的痕迹。

    她正怅然若失,却忽然听到身旁程靖森道:“明年过年,我陪你来挂笺。”

    林未光微愣,侧首看向他。

    “以后每年我都会陪你过来。”程靖森望着她,逐字逐句道,“这样,以后你每次再来,都能看到我们的祈愿笺。”

    “过去错失的那些时间,我没办法再补给你,但我们还有很久的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顿了顿,继而对她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有个新的开始。”

    林未光怔怔地,像是始料未及,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在改变。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他只会用高高在上的口吻提及种种缘由,分析利弊,再纡尊降贵与人握手言和,好像对方倘若不接受,便是不识好歹。

    林未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程靖森,心绪芜杂。

    何曾几时,是他对她说“我们没有以后”,又是她曾经对他承诺“以后有我陪你”。

    如今角色互换,与她少女时期最干净美好的梦,恰好重合。

    她其实从未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无数次想过放弃,劝自己释怀,分不清究竟是执念还是难以忘怀,事到如今,也想明白了。

    她到底还是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十八岁那年便认定的人,她早该明白,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放下。

    其实,程靖森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他好像永远学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一句真心话那么困难,总是摆出副长辈模样顾左右而言其他,永远只会行动,不会表达。

    如果不是她再三逼迫,他怕不是还要继续保持沉默,两个人不知道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感情是互补的,林未光知道这个道理,但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才深以为然。

    反正未来还长,他们有很远的一段路要携手走过。

    ——他不会再推开她,而她也不会再回避什么。

    林未光缄默少顷,去牵程靖森的手。

    她指尖冰凉,刚触到程靖森,便被他牢牢握住,包裹在掌心。

    现在是暖的了。

    林未光抬起脸,望着他少顷,忽然笑了,眸光星亮。

    她问:“我是你什么人?”

    程靖森未答,只不紧不慢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他嗓音低缓,答:“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但故事刚刚开始。

    休息两天,番外周一晚七点半开更,时间线接结局,写在一起后的那些事儿。

    顺便来讨要一下专栏收藏,不知道能不能凑个5k5

    【下本开《野风》,文案如下:】

    宋亦霖每年的愿望都是多活一年。

    遇见谢逐后,愿望变成了长命百岁。

    ——和他一起。

    ——

    谢逐是天之骄子,被媒体评价“为颁奖台与竞技而生”,倍受追捧,未来可期。

    十九岁,谢逐登顶世锦赛场,夺冠加冕。

    鼎沸欢呼中,他婉拒记者采访,无视身后直播摄像,走向观众席一名少女。

    众目睽睽下,他将最高荣耀挂在她颈间。

    眉梢轻扬,笑意恣肆——

    “金牌和冠军,都归你。”

    【恣睢轻狂x敏感乖张】

    宋亦霖生来死去,救赎于她是抱薪救火。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见过她的狰狞,却仍愿攥紧她。

    谢逐像阵未知来处的风,遒劲自由,落拓不羁,不由分说闯入她世界。

    那一刻,光有了明晰的形状。

    #原生家庭与病耻#

    #情感宣泄放飞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