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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未光本来以为, 这回能让程靖森在a市待着等自己回来。

    但意外总是先于计划,程靖森在伦敦搁置的合作有了新进展,需要他亲自出面, 因此要赶回英国。

    何恕在看到林未光后,神情并无诧异, 好似早就料想到会从这儿遇见她, 二人目光相接, 他对她微微一笑。

    倒是林未光倍感尴尬, 毕竟怎么说也是把对方当长辈看的, 她两年前干的那事何恕肯定也清楚,面对程靖森时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反倒开始心虚。

    默不作声垂下视线,林未光慢悠悠喝了口饮料,示意他们继续, 不必搭理她。

    而二人谈话也确实没有回避她半分,林未光在旁听着,才得知原来这次合作本来是谈拢的, 但由于程靖森回国参加何老寿宴,所以才耽搁下来。

    如今正事办完,他又在此多停留了几日, 伦敦那边还有公事等着处理, 没有太多时间再留给a市。

    凭这三言两语, 林未光便恍然明白过来。

    程靖森必然是不会开口与她说什么的,她起先也好奇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不过听闻何老与他父辈是旧识,便也没再多问,权当是巧合。

    现在想想, 按程靖森这性子,人情世故向来不会在他考虑范围内,一个海外一个国内,离得那样远,他全然没有必须赴宴的理由,之所以亲自来这一趟,他分明就是来找人的。

    ——老男人这是早有打算啊。

    林未光想罢,若有所思地掀起眼帘,往他的方向悄悄扫去一眼。

    何恕并未多留,同程靖森商议好接下来的安排后,便十分有眼力见地自行离开,将空间还给二人。

    程靖森坐在沙发上,将手提电脑打开置于膝头,指尖在键盘偶尔敲击,似乎是在查看批阅什么文件。

    林未光挤到他身边,去看电脑屏幕,程靖森也不避着她,随她怎么打量,兀自查阅着文档内容。

    文件是全英文,都是商务相关,想来该是关乎他在伦敦的生意,林未光没太大兴趣,粗略扫了两眼,便没再看。

    程靖森简单修改了几处地方,邮箱传送后,他将电脑合上,侧目打量她:“怎么这么安静?”

    “想明白了一些事。”林未光倚进柔软沙发,笑吟吟地,“我就说你怎么大老远从英国跑来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参加寿宴了?”

    “不然呢。”程靖森无意遮掩目的,反问她,“一封邀请函而已,值得我特意赶过来?”

    这人最不喜欢麻烦,偏偏为了她自寻麻烦,虽然并非什么感人举动,林未光却也十分开心。

    ——当然,大部分是因为老男人难得的坦率。

    “行吧,那我就不计较你要回伦敦的事了。”林未光耸肩,道,“不过这么看来,我们确实要异地一段时间。”

    程靖森眉峰略抬,见她一派轻松自如,不由有些出乎意料,“你接受的倒是挺快。”

    他还以为按照她脾性,定然会借此机会讹他一把,哪知这么快就坦然接受,不见半句怨言。

    “我又不是小孩儿,会因为这种事闹脾气。”林未光说着,撇撇嘴角,“工作和感情哪个比较重要,我还是分的清的。”

    话音刚落,程靖森情绪莫辨地望着她,不置可否,唯独唇角笑意淡却几分。

    这等小细节自然难逃林未光眼底,她福至心灵,当即略微俯身,凑近到他跟前,眨了眨眼。

    一番动作难掩狡黠,程靖森知道这是她想搞事的征兆,便神色淡然地避让些许,制止她得寸进尺:“要说就好好说,靠过来做什么?”

    林未光暗自腹诽他就是脸皮薄还别扭,明面上仍旧笑意盈盈,不疾不徐地问:“叔叔,你是不是不舍得走,想听我留你啊?”

    其实这完全是个多余的问题,程靖森方才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已经昭然若揭,她瞬间看透,即便对方兴许并不乐意给出答案,她却还是选择问出口来。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与突破,既已亲密起来,相处模式自然也与以往不同,林未光愈是大胆贪心,看到触碰到远远不够,她还想要听他说。

    然而正如她所料,程靖森睃了她一眼,神情从容如旧,瞧不出分毫波澜,只道:“别挡着我,你是没事做了?”

    林未光见他这是要端起正经架子,登时耍赖,二话不说便揽住他脖颈,凑上去吻了吻他。

    程靖森原本可以避开,却终究任她放肆,眼底浮现些许无奈笑意,抬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指腹微移,他很轻地摩挲两下那片柔软肌肤,毫无魄力地教训她:“别总是动手动脚,跟谁学的。”

    说着长辈似的话语,语气却是和缓温柔的。

    林未光知道他不过是说说罢了,听闻这句教训,反倒露出无辜笑容来,坦坦荡荡开始装听不懂。

    她一笑,程靖森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些,将身子略微前倾,贴近她几分,眼帘轻阖,望着她。

    他开口,嗓音放的很低:“以后别再问我这种问题。”

    林未光正欲说话,下一瞬程靖森便已吻了上来,温热相抵,是轻和柔软的力道,林未光却很快就招架不住。男人每加重一分,她便也随之下陷,最后连坐都坐不稳,只得双臂虚软地环着他,勉强倚住沙发边缘。

    两人刚刚分开,她就似笑非笑地笃定道:“你承认了。”

    程靖森看她那双眼里盛满明朗亮色,仅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梢,但无声给出的答案也昭然可见。

    林未光笑意愈深,最擅长得寸进尺,又追着问他:“为什么?”

    完全没把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选择性忽视。

    程靖森却不打算再给她透露任何心中所想,只对她道:“行了,适可而止,怎么什么都要问我?”

    “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林未光忍不住道,轻蹙起眉,“还总是副长辈作态,把我当小孩子。”

    程靖森面上并无波澜,仅是半看了她一眼,淡声:“是吗。”

    林未光心知自己就是这副性子,难以作出改变,但面对程靖森,她总会生出几分犹豫。缄默少顷,她索性扣住程靖森的下颌,强迫对方同自己对视。

    转瞬间,世界坠落在一双漆黑沉静的眼中,里面清冷寂然,林未光看不到任何多余情绪,只有自己的身影浮现其中,无比清晰。

    这些年来她其实已经成长许多,唯独对他,总是忍不住情绪失控,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赌起气来,沉声逐字逐句道:“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

    话音刚落,她便觉手背一暖,是被程靖森握住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眼下情形,眉间轻拢,像是想将她的手挪开,但不知怎的,二人肌肤相触后,他却没有动作,只有指尖力道无声加重。

    林未光甚至被握得有些痛了,也不挣脱,仅被他这样波澜不起地望着,心中郁气便无声消散,融进彼此的体温之中。

    他可以凭几句话牵动她情绪,自然也可以凭一个简单举动轻易安抚。

    林未光忽然觉得心虚,她在他面前这样情绪化,难怪要被视作小孩。

    程靖森终于有了动作,捏住她手腕,往自己这边不轻不重地拽了下,将她带入怀中,手搭在她腰后,免得她乱动。

    林未光睫羽轻颤,视线微微上移,对上他的,没有作声。

    “林未光,不论你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我永远都年长你十二岁。”程靖森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在我这里,是爱人,但更是特殊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而道:“我不爱说这些,但你要是真的想听,我就直说。”

    语罢,他似有无奈地看着她,缓声:“你还小,我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林未光等的就是他亲口告诉她,但真当听见了,反而觉得自己比当事人还要不好意思,不自觉撇开视线,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喔。

    “有什么好怕的。”她低声咕哝,“你之前不是说我再也走不了了吗,说得好像我还有机会跑似的。”

    程靖森当然不会再让她逃走,他多的是法子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所幸没有将其实践的机会。

    “问也问了,答也答了。”他轻捻她下颌,“现在满意了?”

    “满意了。”林未光环住他腰身,脸颊在他衣襟蹭了蹭,坦然道,“但还有件事得事先声明。”

    这套先斩后奏未免太熟悉,以前但凡她用这种语气开口,便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程靖森问她:“你又要干什么?”

    “什么语气?”林未光不满,抬眼瞪他,“你忙完伦敦的事,不用去曼城找我,直接从a市等着就好了。”

    殊不知此话一出,程靖森打量她的眼神更匪夷所思,“你是把我当你养在外面的情人了?”

    林未光:“……”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她的话的,但这个说法真是与褚闻不谋而合。

    “我是那种人吗?”她没好气,解释清楚,“曼城的生意我这两年打点得差不多了,正好a市这边又揽了项目,所以我打算把市场往这边开拓。”

    “这里有林氏名下的全资子公司,刚好负责海湾景区那边的板块,我打算借此提高公司影响力,给品牌造势,也算为以后发展先铺好路。”

    她笑意冁然,目不转视地望着他,逐字逐句道:“程靖森,我不要你退让,五年前我不用你帮,现在也同样,我会自己努力,去你身边。”

    谈及这些事,她眉宇间尽是熠熠神采,有多数同龄人难以企及的自信笃定,又有本性特质中的恣肆,令旁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岁月很长,而她的光芒不会消弭,只会日益锋锐。

    程靖森向来珍视她这份难能可贵的秉性。

    “好。”他轻声应道,“我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昙花开始学说人话的一天(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