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去北原卫视报道的前一天晚上,姜思思失眠到凌晨三点才有了睡意，第二天早上闹钟响时,她困得差点就把手机给砸了。

    虽然是第一天工作,但姜思思也没预料到会这么紧张。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黑眼圈，无奈地拿起了遮瑕膏。

    室友起床之前,姜思思已经离开了宿舍。

    到了北原卫视办公大楼，姜思思按照短信找到七楼的新闻翻译部。

    偌大一件办公室，挤满了格子间,人力资源的工作人员带她走到最角落的地方,指了一个桌子给她，“这里是日语部,坐你左边的是你们部门的新闻采编,坐你对面的是你们部门主任,一会儿她们就来了,你可以自己熟悉一下环境。”

    说完，她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的软件账号密码,一会儿你自己摸索一下,例会结束以后我给你们做岗前培训。”

    人力资源的人走后,姜思思坐下来环顾四周,现在才八点半，办公室里只来了两三个人，都在另一头的格子间里。

    姜思思数了一下,按座位来看，日语部一共只有五个人。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芷在门口看到姜思思，热情地跟她挥手：“你来的这么早呀！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来的。”

    顾芷的桌子就在姜思思旁边，她放下背包后，滑了一下椅子，凑到姜思思身边，“你知道吗？日语部三个实习生，除了咱们俩，还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学长，成绩特别好。”

    姜思思点点头，又看了另外两个桌子，从上面放的小东西来看，都是女性用品。

    “那咱们部门只有一个男生呀？”

    “哎呀！关注点不是这个！”顾芷说，“你不知道吗？咱们实习期过了，只有两个人能转正。”

    这件事姜思思当然知道，本来面试就只是第一道坎，真正的挑战是实习期。

    大家都这样，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姜思思笑着说，“又是你男朋友告诉你的？”

    “这次不是，是刚刚在楼下我遇到了那个研究生学长，他自己告诉我的。”

    顾芷说完，不高兴地撇着嘴，“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里了，一个研究生学历，一个海归，我还有什么希望。”

    “你遇到了？”姜思思问，“那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

    顾芷也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呀，他还没来吗？我跟他在地铁站遇到的，看他脚步匆匆，还以为早就上来了。”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看见角落里有两张新面孔，只是多打量了几眼，也没工夫多看，又各自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随着人流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生，他背着双肩包，被同一个行政人员带到了日语部。

    长相是典型的学霸长相，但眉眼里又没有学生的稚气，若不是知道他是实习生，姜思思平日里遇到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觉得他是学生。

    那个男生走近时，姜思思注意到他手里端了两杯咖啡。

    不过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姜思思和顾芷身上，直奔主任和采编的座位，把两杯咖啡分别摆在了桌子正中间。

    姜思思看了顾芷一眼，终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男生和姜思思以及顾芷全程无交流，直到部门主任和新闻采编来了办公室，他才第一个站起来打招呼。

    部门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采编看样子才三十出头，两个人一起走进来，看到三个新鲜面孔，都同时愣了愣。

    “哟，一下子咱们这个小角落这个热闹，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主任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对三个实习生说：“你们都还是学生吧？别那么紧张地看着我，今天早上有点忙，我先不招呼你们，一会儿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大家认识一下。”

    说完，她和新闻采编都坐下打开电脑，埋头开始处理工作。

    姜思思和顾芷对视一眼，这两人好像没注意到桌上的咖啡，对面的男生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们俩。

    正想着，主任又抬起头，“对了，桌上的咖啡是谁买的？”

    男生立刻站起来说：“我买的，我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星巴克，就给两位前辈买了两杯。”

    “谢谢你啊，不过我是个老古董，喝不来这些洋玩意儿，下次别破费了。”

    主任说完，把咖啡放到了一边。

    男生又看向一旁的节目采编，这位三十岁出头打扮洋气的姐姐端起咖啡，朝男生点点头：“谢谢。”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思思才知道男生的名字，叫张城超，外语歌大学研二在读生。

    跟姜思思和顾芷不一样的是，他本科毕业后工作过两年才又考的研究生。

    北原卫视有专门的员工食堂，平时中午员工们都在这里吃饭。

    采编小琳姐挑拣着餐盘里的食物，时不时瞄姜思思两眼。

    几次后，姜思思发现了小琳姐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有点脸熟。”小琳姐打量着姜思思，“你是不是上次面试的时候在大厅晕倒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姜思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我，那次出了点意外。”

    “原来就是你啊。”主任放下筷子，看着姜思思的餐盘，“现在的小孩子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看你才吃多少，是不是在减肥啊？”

    “没有，只是那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都是女人，主任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会议地点头，“平时多注意保暖，多穿点。”

    姜思思说好，小琳姐在一旁笑了起来，“我那天刚好经过打听，正碰上了这事儿，张姐你知道新闻播音部的邢意北吧，当时就是他把姜思思抱走的。”

    小琳姐又看姜思思，“你跟邢意北是不是认识？”

    顾芷听得惊了，“那天面试你晕倒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啊？”

    姜思思不愿在大家面前多提这件事，只好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就是……”

    她凑在顾芷耳边说了几句话，顾芷恍然大悟，但眼里担忧依然不减，“早知道我就不走那么早了，你多少还有个照应。”

    姜思思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

    “你们在说什么谜语？”张城超一脸不解地看着姜思思，“怎么好像你们都懂，就我一个人不懂。”

    小琳姐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女孩子的事情别多问。”

    说完又看向姜思思，“当时可把我吓到了，一天出两个晕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电视台有什么魔咒呢。难得一见的是邢意北那小伙子，你们两人是不是认识？”

    听小琳姐好像话里有话，姜思思不答反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小琳姐说，“就是我当时看他跑过来的时候脸色都白了，本来保安都过来要送你去医院了，他倒是比保安还殷勤，抱着你就跑了出去，头也不回。这小弟弟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听说他当时没等到电梯，直接从十二楼跑电梯跑到大厅的。”

    “那肯定是旧相识了，不然他当天凌晨录了节目一整天没睡觉，哪儿来的精力去管别人。”主任掺了一句，看着小琳，“邢意北也是允和大学的吧？”

    “嗯。”姜思思用筷子搅了搅饭，“我们是高中同学，大学校友。”

    “高中同学呀，真好，读大学还有同学照应，也不孤独。”主任忽然一笑，“思思有男朋友吗？”

    姜思思倏然抬头：“什么？”

    主任笑了笑，小琳姐立刻说：“又来了又来了，张姐你别打人家实习生的注意。”

    主任慢慢地收了餐盘，“我就随便问问，好了，咱们回办公室吧。”

    姜思思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实习就遇到了加班，临近快下班时发来的临时稿件分配到了她头上，忙完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但姜思思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翻译部的，还有许多其他分类的人在加班。

    姜思思离开办公大楼，往地铁站去。

    从办公大楼到地铁站要过两条街，姜思思注释着红绿灯，心里一起倒数着秒数。

    “3、2、1”

    姜思思立刻沿着斑马线往对面走，刚过一半，对面的一个酒楼大门走出几个人，有男有女，盘顺条亮，在马路边上十分两眼。

    其中就有邢意北。

    姜思思过完第一个红绿灯，站在路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邢意北打个招呼，他就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一条街遥遥对望，姜思思挥了挥手意思意思，邢意北没给回应。

    姜思思无趣地垂下手，带上耳机，面向红绿灯。

    二十秒的等待时间一过，姜思思朝前走去，右手却被人从后面拽住。

    姜思思回头，看见始作俑者拉着她的手，身上一股酒气。

    “你去哪儿？”

    姜思思说：“我下班回家啊。”

    邢意北：“这么晚才下班？”

    姜思思：“今天运气比较好，接到了临时稿件。”

    邢意北蹙眉，“你路上小心点，我今天喝了很多酒，先回家了。”

    “嗯。”姜思思挥挥手，“我去地铁站了。”

    邢意北比她先走。

    姜思思走到马路中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回头一看，果然，邢意北走的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喂！邢意北！”姜思思又回到马路边，叫住了他，“你走错了！你家在那边！”

    邢意北回头，迷茫地看着姜思思。

    马路那边，还在等车的众人望着另一头的景象，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说了句：“小北怎么了？怎么路都找不着了？”

    “都怪您今天灌他那么多酒。”

    “我这不是今天开心嘛，而且小北是能喝的，今天才喝多少呀，刚刚结账的时候还是他帮忙去开票的。”

    “那就真不知道了。”

    公寓电梯门口。

    “你自己酒量什么样心里没数吗？跟人喝什么喝。”姜思思抬手看了眼时间，“你上去吧，我回学校了。”

    邢意北点点头。

    公寓大厅明亮的灯光映得邢意北的轮廓晦暗不明，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轮廓天生就分明，眉眼间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熟悉他的人大多会觉得他很难相处。

    但也只有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他眼里才会流露出温柔。

    姜思思看着邢意北进了电梯，见他靠着墙壁，闭上眼，似乎很累的样子。

    “你还没按电梯。”姜思思远远喊道。

    邢意北睁开眼，随手在按键上按了一下。

    姜思思依然觉得不对劲，一个快步跑过去，在电梯门关上之前挤进电梯一看，顿时觉得头大。

    “邢意北，你住负二楼吗？”

    邢意北看着按键，没说话，又按了一下。

    姜思思：“……”

    这次，他按了“12”。

    “算了。”姜思思说，“我把你送上楼。”

    她伸手取消“12”，重新按了“22”。

    邢意北：“谢谢。”

    谢个屁。

    姜思思没好气地回头看他，“你这样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邢意北闭上眼，没再说话。

    电梯门打开，姜思思本想留在电梯里。

    她回头看了邢意北一眼，低声说：“到了。”

    邢意北睁开眼，走出电梯，朝右边走去。

    姜思思在电梯里气得跳脚，跑出来扯着他的衣服，“你家在左边！！！”

    没等邢意北说话，姜思思直接上手，从他包里摸出钥匙。

    “跟我来！”

    打开家门，姜思思拉着邢意北走了进去，“快去洗澡，早点睡。”

    邢意北脱下外套，开始解衬衫的扣子，“那你呢？”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匀称，白皙无瑕，此刻手指灵活地解着纽扣，看得姜思思脸颊爬上一丝绯红。

    “怎么，还要我帮你洗澡吗？”

    邢意北解到第二课扣子，顿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

    姜思思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邢意北扔去。

    “快去洗！我在厨房烧点热水。”

    邢意北往浴室走去，终于在转身那一刻，露出了一丝笑。

    姜思思埋头在厨房里忙活。

    他的厨房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从来不会自己开火的人。

    烧上一壶热水，姜思思坐到沙发上看手机新闻。

    片刻，浴室里水声传了出来。

    姜思思的注意力无法再集中在新闻上，她总时不时往浴室望去。

    水声时大时小，姜思思几乎能想象出邢意北在里面洗澡的姿势。

    ……

    姜思思拍了拍脸，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二十分钟后，邢意北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穿着宽大的睡衣，头发没擦干，湿漉漉地趴在头上，水滴顺着发梢滴了下来。

    姜思思看了他一眼，正好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刚刚的想象瞬间冒了出来，姜思思做贼心虚地移开眼神，指着桌上的一杯热水，“我给你晾了水，你喝了就早点休息，我要回学校了。”

    邢意北端着水，喝了一口，侧头看着沙发上的姜思思。

    随后，他走了过来，坐在姜思思旁边，低声道：“姜姜。”

    姜思思看着手机，“嗯？”

    邢意北又往她身边挪了点，两人紧紧挨着。

    “我今天没……”

    话没说完，姜思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朝屏幕看去，是叶盛打来的电话。

    “别接。”

    邢意北先一步说道。

    姜思思犹豫了片刻，“这个时间了，万一找我有什么事呢？”

    邢意北：“他找你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那点破事。

    可惜说时迟那时快，姜思思已经接了电话。

    她举着手机，别开了脸。

    “喂，怎么了？”

    此刻叶盛正坐在校园操场上，身边摆着一瓶啤酒，声音凄苦。

    “学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姜思思：“什么？你要去哪里？”

    叶盛喝了一口酒，“我不去哪里，只是我以后再也不能喜欢你了。”

    姜思思汗颜：“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叶盛：“今天灿哥跟我说了，北哥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做这种事，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姜思思：“……”

    姜思思正纠结着该怎么回答叶盛的话，身后一股暖意袭来，紧接着，腰被人抱住。

    姜思思一窒，木然地说：“我……”

    叶盛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依然固执地说：“学姐，以后我们会是朋友吗？”

    姜思思：“会……的，会是朋友的。”

    话音一落，耳尖忽然细微的刺痛。

    姜思思大脑短路了一刻，下意识“嘶”了一声。

    邢意北居然咬上了她的耳朵。

    叶盛：“学姐，你怎么了？”

    姜思思：“没、没什么。”

    姜思思全身僵硬着，叶盛却还在喋喋不休：“学姐你人真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哦。”

    姜思思：“好……你也早点休息。”

    叶盛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姜思思的手依然握着手机僵在耳边，另一只耳垂，感知到一股柔软湿润的的力量。

    邢意北从背后圈住姜思思的腰，意犹未尽地咬了咬她的耳垂，才松开了牙齿。

    “你在干什么？”

    姜思思提着呼吸，低声问道。

    邢意北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我在吃醋，你看不出来吗？”

    姜思思：“看……”

    出来了。

    “可是，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姜思思拨开他的手指，“我……我想去上厕所。”

    人有三急，邢意北饶是再舍不得此刻的气氛，也不得不松开她。

    一得到自由，姜思思飞速跑向厕所。

    镜子里，姜思思看到自己的耳朵通红。

    邢意北只咬了一只，她却红了两只耳朵。

    里面还留着邢意北洗澡时的热气，夹杂着沐浴乳的香味。

    因此，这里非但没让姜思思冷静下来，反而让她心跳更快。

    大概在厕所待了十分钟姜思思才走出去，满脑子想着怎么面对邢意北。

    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邢意北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姜思思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心里突然有些不忿。

    凭什么就这么白白让你咬了。

    你吃醋的时候就咬人，我吃了那么多次醋，我咬人了吗？

    想着想着，姜思思差点就埋头咬下去。

    还好在双唇碰到他的脖子时候，姜思思突然想到了其他的。

    她低头看着邢意北的脖子，勾唇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只红色唇蜜，脑子一热，往邢意北脖子上涂了一点。

    用手指轻轻抹开，唇蜜与皮肤融为一体，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儿。

    姜思思正趴在邢意北身上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不料邢意北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距离极近，连呼吸都缠绕着。

    目光一交汇，姜思思率先败下阵来。

    “我……”

    邢意北突然伸手，揽住姜思思的后颈，抬头吻住了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