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哭红了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情绪异常的平稳,抽着烟陷入回忆……
“还得从你姥姥说起……”
当年你姥姥身体不好患了肺结核,你大姨,二姨嫁的地方都比较远,过去不像现在,有车,方便,谁家要是有个自行车,那条件都是比较好的,过来照顾你姥姥比较麻烦,当年我16岁学了唱二人转一直在外地,二十岁那年在大石桥市,你姥姥病重,你大姨找到我说了家里的情况,于是,我心一软便弃了行,跟你大姨回到家。
两个姐姐嫁的都比较远,你姥姥的意思让我在本村找一个,于是,我就答应了,经媒人介绍,跟本村的姓于的小子谈了对象,于喜对我非常好,就这样,我们两个相处了二年,互相也有了感情。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村里有个寡妇外号叫蝴蝶迷的,没事喜欢东家串,西家串,有一天她串到老于家,跟于喜的妈妈说:唱二人转的哪有几个好人,都乱搞。
于喜他妈信了蝴蝶迷的话硬生生的把我们拆散,于喜一开始不同意,老太太寻死上吊的逼迫于喜,他是个孝子,最后没办法,就这样,我们分开了。
我心不甘啊,我非得风风光光在本村在找一个嫁过去,我让你看看。
就这样,正好你爸退伍刚回家,你姥姥再次托媒人介绍了我们认识。
认识了七天,我跟你爸就结婚了,你爸家条件也不好,哥兄弟四个,没有房子结婚,我把唱戏的时候攒下的钱,当年花了五千,在你姥姥家后院买了一处房子,五月份怀的你,正月份你出生了。
你都已经出生了,于喜还没处对象呢,还在等我,老于太太特别后悔的说,别等了,人家儿子都生出来了。后悔也晚了,老太太在一次的闹腾于喜,买了瓶敌敌喂,说,你要是再不结婚,我就死在你面前,没办法,于喜也结婚了,生了两个女儿,我生了两个儿子。
我怀你四个月的时候,你奶奶有一个炕沿给我,你大爷跑到咱们家要炕沿,我挺个肚子跟他理论,没想到,你大爷朝给我肚子就踢一脚,你大爷脾气驴,你爸窝囊,吓的不敢支声。
当时我大流血,怕流产,到了医院,我吃了保胎药,打了保胎针才给你保下来,我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不如流了你。
再后来,你出生了,不到一周岁,冬天怕你冷,在屋里用了电炉子,你在屋里睡觉,我在厨房做饭,你睡醒了,滚了下来,掉在了电炉子上,差点没烧死你。
你小时候学话特别快,我记得你两岁半的时候,那是夏天,大街上有卖冰棍的,你说妈,我想吃冰棍,我问你吃几毛钱的,你说吃两毛钱的,我跟你说,咱家没钱吃一毛的行不?你说行。我给你买了一串冰棍,你吃的满衣服都是。
跟你爸结婚后两年都挺好的,挺上进的,哎!跟你爸一起干活的人勾搭你爸打扑克,也不干活赚钱。
那阶段时间,你爸早上出去一天,晚上回来也拿不回来钱,后来有人告诉我,你爸根本就没干活,天天跟他们耍钱,这我才知道。
为此我跟你爸大吵一架,抱着你就往前院你姥姥去,你姥姥姥爷劝我跟你爸,好好过日子,你爸答应了,把咱们娘俩接了回去。
好景不长,过了秋天,我让你爸去镇里的信用社把卖粮食的三百块钱存上,你爸满口答应,我以为你爸真的把钱存上了,谁知道,邻居告诉我你爸现在不光打扑克,还玩上了麻将。
我当时脑袋嗡了一下说,行,一会他回来我问问他。
中午,你爸回来我问他存折呢?拿来。
你爸没吱声,在衣服兜里把存折拿了出来,我一看上面没有记录,就问你爸,你没存钱啊?
你爸说没存上,我又问道那钱呢?你爸说早上抱柴火的时候丢了。
我抱着一线希望的把柴火垛翻了个底朝天。
邻居问我,你干嘛呢?
我说我对象说抱柴火的时候钱弄丢了,我在这找钱呢。
邻居说你可别找了,都让他输了,后村的人都知道。
我一听火了,去后村找到了你爸,我把麻将桌掀了,跟你爸打了一仗,你爸这点还行,没动手碰过我,都是我打他。
因为这事,我回了你姥姥家,以为你爸会洗心革面,没过几天,法院传票通知我,通知我第一次我没去,没过几天,第二张法院传票通知我,你姥爷说,老女儿,去吧,再不去法院就得强行拘捕你,不是闹着玩的。后来我去了法院,我俩离婚了,还是你爸去法院起诉的我,当时我要你,你爸不干,最后法院把你判给了你爸,你十八岁的抚养费就是我买的那个房子,我净身出户,法院判决书还在我手里呢。
我前脚离婚,你爸就跟蝴蝶迷过上了,就住在我给你留的房子里,我没脸出院,甚至连房间我都不出,我怕别人笑话。
没过几个月你姥姥过世了,没有了负担,我又出去唱二人转了,遇见了你现在的继父,结婚了。
我在外面唱二人转,遇见同村的人,他们告诉我你爸跟蝴蝶迷没几个月就跑了,你爸把房子卖了,去了本溪那边,把你一个人扔给了你奶。
我跟你继父结婚后怀了你弟弟小磊,结婚后回娘家,我本想去看看你,可是那个门我怎么进?
你姥爷告诉我你有病了,是疝气,不能哭,一哭两个蛋就下来,得做手术,我一听心又软了,跟你继父商量把你接过来做了手术在送回来,你继父答应了。
我跟你继父来到你奶奶家,看见你弄个跟个流浪孩儿似的,也没人管,衣服又脏又破,我眼泪流下来了,跟你奶说明了来意,你奶答应了,可是你见到我跟陌生人似的,不让我进门,我让你继父去小卖店买个面包,你继父手里拿着面包逗你,你才把门打开,跟我们走。
我领你去长春做的手术,你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我的心都揪揪着,怕你出不来,你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小脸刷白,跟个小死孩儿一样,躺在病床我就一直看着你,怕你醒来看不见我,麻醉过后,你醒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要吃苹果,我赶紧给你拿了一个苹果。
晚上你睡我不敢睡,因为有一个压伤口的小枕头,我怕掉下来,就这样在医院一住就是二十多天才出院。
你病好了,也快要过年了,我跟你继父带你回沈阳往你奶奶家送,送到家门口,房里空了,没人了,邻居说,你奶找老头了,你抱着我的大腿看着我说妈妈,我哪也不去,我就跟你。
我一听一下子就哭了,看着你继父,你继父点点头说那就带走吧,今年去开源我家过年吧。那一年,你四岁。
就这样我们带着你回到了开源,到了威远镇下车,到纪家村还有十里路,不通车,只能步行,天冷,冰天雪地的,走了没一会,你说妈我走不动了,我说那我背你吧,你爸可怜我,我怀着你弟呢,说道来,小越,骑叔叔脖梗。你继父把你放在脖颈,走了十里路。
一进屋,都是陌生人,你吓的不敢吱声,家里没男孩,你后奶后爷起初见了你很喜欢,让你管继父叫爸,你就是不吱声,不管怎么都逗,就是一个劲的往我后面躲,这时候你后奶拿出一块钱说,你叫他爸,这一块钱就给你,
你小孩见钱眼开,小手一下就把钱抢了过来叫了一声爸,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在开源的时候一住就是四年,起初他们对你都挺好,后来你弟出生就变了,有一年你起一身黄梅疮,你后奶用土法雪花膏掺土霉素抹,那年我要是不回开源你都得全身溃烂。
家里什么活都让你干,大到农活,小到家务,你什么没干过,五岁到九岁,你遭了不少罪,你也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邻居你贾二奶偷偷把我叫到他们家跟我说,你赶紧把你儿子接走吧,我们都看不过去了,你婆婆让孩子拎着筒喂猪,猪圈门高,他够不到,只能站在墙头往下倒猪食,那个猪食槽是个大缸叉子,这要是掉下去一下命都没了。
我看他这么一说立刻火了,跟老太太老太爷吵了一架,带着你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回了沈阳,正赶上你大姨来探望你姥爷,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你大姨也可怜我,实在不行,接我那去吧。
就这样,你又辗转去了你大姨家。
那年,你九岁,眼睛被他家狗咬了一下,还好,老天保佑,眼珠保住了,只是眼皮少了一块,我没法说,只能忍着,谁叫你在她家啊……
在你大姨家一呆就是三年,后来,你大姨家的你哥哥上高中,家里负担压力大,你大姨去了市内打工,没人照顾你,你大姨夫宁愿饿着都不愿意做饭,没办法,我又难住了,想起了你二姨,又到了你二姨家,你二姨二姨夫满口答应。
于是在你十二岁那边又去了你二姨家上学,自从到了你二姨家一呆又是二年,你学习成绩下滑严重,也不听话到处惹事生非。在学校天天调皮捣蛋,考试撒谎,考了70分说90分,老师天天打你,同学天天告你状。那年你十四岁。
我一看你这学是没法上了,于是,把你领进了我这行,还好你有音乐天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去谁家。
你刚学习那会,也不好好学,不懂事,总往游戏厅跑,我打你多少次我自己都忘记了。
后来,你在我跟前我看了你二年,16岁开始赚钱到现在十年了。
前几个月我遇见了村里的李书记,我问他有没有合适姑娘给我儿子介绍一个。
李书记跟我说,就你儿子再优秀看在他爸的份上没人会把姑娘给他,我心里急了,我一定让我儿子结婚的喜车在你们村走一圈,让你们看看我儿子能不能结婚,我一直这么要强,就是为了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
你看我现在,当年跟你爸离婚我净身出户,现在我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应有尽有,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可是到头来,你居然是这样。
吴越很成熟的冷哼一声说:“妈,你就为了一口气,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跟于叔叔一样,就干耗着。”
“我不是为了你姥么?”
吴越沉默了,他不是没话说,只是不想说。
“妈,我觉得没必要,我不想因为一个你去骗一家人,你知道么?”
二姨接过话教训的语气说:“你还有理了呗?”
“不是理不理的问题,是良心的问题。”
“良心?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妈么?”
“跟我这个性取向这个没关系。”
“你看你妈容易么?”
“那你看看我容易么?”
吴越妈妈底着头不吱声。
“妈,二姨,你听我把话说完,如果现在跟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结婚,我保证我的骂名比我爸还要惨,你相信不?”
二人不吱声。
二姨面色阴沉,吴越知道这是在跟某位仙家沟通。
“淘气出来。”
“什么事?”
“你知道同性恋不?”
“我活一千多岁了,这点事还能不知道?”
“同性恋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这个啊,不敢说,都是因果。”
“什么因果?”
“天机不可泄露。”说完,黄淘气消失了。
吴越妈妈放下烟头说:“那你将来怎么办啊?没儿没女的。”
吴越听妈妈这么问心里一亮:“妈,没儿没女天底下多的是,又不是我一个,况且,你儿子我也不是第一个同性恋,也不是最后一个。”
二姨又好奇的问:“那照你这么说,同性恋是不是都不跟女的结婚?”
吴越镇定的回答道:“也不是,有些人会跟女的结婚生孩子的,比如家里是独生子女的,他们会为了父母牺牲一下,但是结了婚也是在外面找,我遇见过这种人。”
“那你也结婚生孩子呗?哪里遇见的?我怎么就遇不见?”
“那不行,我这性格心里藏不住事,也不可能,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这些人都是在网上认识的。”
吴越妈妈说:“龙找龙,凤找凤呗。”
二姨笑笑说:“这个破网成全了你们呗?我早说过上网没好处。”
“二姨,你说的不对,网络已是一个平台,而已,你儿子也上网,他是同性恋么?”
二姨被我这句话噎的没说话。
吴越妈妈问道:“那你现在有伴了?”
“嗯,有了。”吴越此时脑海里浮现出程秋雨微笑的样子。
“你俩处多长时间了?”
吴越心想我怎么回答?认识半个月?我妈一定认为我疯了,认识半个月就做出这样的事,一定受不了:认识大半年了。
二姨问道:“他是干嘛的?多大了?”
吴越知道二姨要动用仙家的力量来查他,于是说:“二姨,你别问了。”
“说说怕什么的?二姨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有分寸。”吴越一猜就是,所以,吴越在保护着程秋雨,你查查我就好。
吴越妈妈又说:“要不,你出家得了。”
吴越不吱声……
吴越妈妈问:“你是能娶他还是能嫁给他?两个男的,熊瞎子cao屁yan穷欢乐。”
吴越低着头嘴上没说心里在想:他若愿娶我就能嫁,他若愿嫁我就愿娶。
吴越妈妈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吴越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吴越一闪,吴越妈妈一看没打到,抬起腿来踢向吴越,被二姨拦住:“他这么大了,你打他干啥?得了,休息一下吧。”
二姨把吴越妈妈按在沙发上。
“我这房子绝对不允许别的男的进来住,想进来住除非我死了,要么你去你那个男朋友那鬼混去,什么时候想结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骂完吴越妈妈点根烟。
“妈,你别逼我。”
“我今天就逼你了,爱哪去哪去,我要是知道你今天这样,当初就该让你流下去,生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那行,我走了。”吴越床上羽绒服起身就要走。
二姨说:“你这个混小子,看把你妈气的,还不过来给你妈赔礼道歉,说声错了。”
吴越回过头说了一句:“我没错。”
“你没错,你妈错了呗?”
“我愿意是同性恋么?谁愿意天生就是同性恋的,我自己都能接受现实,我妈为什么面对不了现实,现实,你懂么?现实就是残酷,这就是现实。”吴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一句话说完。
吴越刚说完,吴越妈妈手里拿着烟灰缸就向吴越砸去:“我不可能接受同性恋,除非你给我找一个他儿女也是同性恋的父母接受了儿女,再来见我接受。”
吴越说道:“还用我找么。你家楼下那个理发店不就是例子么?你没事可以去问问他们,人家怎么就能接受,你为啥就不能接受?”
“混小子,还顶嘴,你少说两句吧。”
“二姨,我没顶嘴,我说的是事实。”
吴越妈妈放声大哭:“二姐啊,这斗大的雨点怎么就让我摊上了?”
吴越说:“我也不想,没办法……”吴越还想往下说。
只听吴越妈妈大骂:“你给我立刻滚出去,我一分钟都不想看见你,出门车压死你得了,丢人现眼的货。”
二姨在一旁说:“你这就过分了。”
“哪里过分?”
“吴越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怕什么,我又不是一个儿子。”
吴越听妈妈这么说,瞬间哭了:“那行,我走。”说完吴越开门走了。
二姨很着急的的喊道:“你回来,哎,这孩子。”
门外两个黑影。
老太太:“老头子……你看你,办事不考虑考虑后果,你看把我孙子给逼走了。”
老头:“咋的?就你知道心疼孙子?我不心疼我孙子是不?真是的,放心吧。”说完,两个黑影消失了。
吴越走在大街上心想:怎么办?这大过年的,去哪?去找程秋雨?不行,他在部队。回铁岭上班?据吴越对妈妈的了解不得去铁岭闹去?算了吧。
吴越脑袋一闪,去庙里出家吧。
吴越买了一张火车票来到了铁岭,下了火车,打车来到前几天去的那个小庙,第一次来的时候都没看这个庙叫啥,这回看了一眼庙门上面“慧恩寺”心想:呵呵,以后这里可能就是我的家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庙门已经关了,吴越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位小和尚问道:“你找谁?”
“小师傅,你好,我找慈玄师父。”
“哦,你跟我来吧。”
小和尚领着吴越来到了慈玄师父住的的地方:“师父,有人找你。”
门开了:“谁啊?”
“师傅,是我,吴越。”吴越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呦,小越,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过年?快进来,快进来?”
吴越无奈的谈了口气:“哎,一言难尽啊。”
慈玄:“我刚才还纳闷呢,结界有波动,但没想到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