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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唱戏

    “月支族要探营?”

    凝晖堂内,陆夫人惊得失了声。

    “世子体弱,又向来性子温良,几时见过人心叵测?又要让他如何知道去算计那狡诈凶悍的狄人?”

    宋嬷嬷点点头:“奴隶打听到的确实是这样。”

    陆夫人手中的杯子呯的一声拍在桌上,“为了一个小奴隶,他要卷入这是非之中?他疯了吗?”

    宋嬷嬷也道:“本来让这个小奴隶做侍读书童就是世子抬举了他,偏他还不识趣,惹出这么些事来,老奴瞧着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长得面嫩了些,当日倒没瞧出有这番能耐……王爷说了,让这二人想个主意,只要破了那月支探营的事情,这小奴隶就归谁。”

    想起那日在堂上见过的那个小奴隶,一身最普通的王府下人服饰也掩不住倾城玉色,陆夫人的眸色一时狠厉:“渭州时,那些浪荡纨绔皆好玩个男风,若是把世子勾得失了名德……不行,不能留着他,嬷嬷,你去……”

    宋嬷嬷道:“姑娘稍安毋躁,老奴见世子与这叫寻北的倒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世子一向心善,若贸然处理,只怕会伤了世子的心,前番采云丫头去了时,世子病得来势汹汹,跟姑娘都置气了几日,这回若是再闹,只怕又要缠绵病榻,姑娘还是再观察一下。”

    陆夫人沉吟了一下,也只得如此,若不是计较元德的身子,很多事情大可不必忍让。

    她蹙眉叮嘱:“你一定要留心观察着,不要乱了方寸。”

    宋嬷嬷点头答是。

    陆夫人冷冷一哼:“真不知道这个小奴隶有什么好的,能叫两位公子争来抢去的,世子也跟着胡闹。”

    宋嬷嬷说道:“可不是,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看世子心思,只怕也不单单因为这事才非要争出个高低来。”

    陆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向能忍的,以前但凡晏二要点什么东西,他从来都是让着的。”

    宋嬷嬷怜惜道:“世子忒孤单了些,他身子骨弱,晏二又不耐烦,这府里众人也是……”

    她没说下去,但陆夫人已知道她意思,即便心生猜疑,但为了儿子,做母亲的,便生了一定要帮儿子的心思。

    当下便吩咐宋嬷嬷去私库里取一样东西。

    宋嬷嬷听了那样东西的名字,忙说道“姑娘不可,这可是太后……”

    陆夫人摇摇头:“既然王爷有心考量他二人,岂能让世子落于下风,便是割我的肉,也是舍得的,何况这东西放在这里,便是死物,能发挥点作用,为保住世子之位尽点力,想来太后也不会怪我的。”

    宋嬷嬷不由得唏嘘:“姑娘为了世子,可真是费尽了心力。”

    陆夫人无奈一笑:“谁叫我身就掉下来这么一块肉呢?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宋嬷嬷闻言称是,二人一前一后地去了世子屋里。

    世子见母亲此时过来,不由得有些讶异。

    陆夫人开门见山:“元德,母亲听闻你与那浑小子在打赌,你现在可以主意了?”

    晏元德说道:“我打算写一封书信过去,言明利害关系,让月支知难而退……”

    陆夫人摇摇头:“月支既是有备而来,又怎么肯轻易退去,再说了,他们若是退了,那些祭礼势必要带回去。”

    晏元德也皱了眉头:“这也是儿子为难的地方,总不可直接言明要这些东西吧,岂不有损大誉国威。”

    陆夫人示意宋嬷嬷打开带来的包裹,里面露出一方金尊玉羊方鼎,甫一露面,满室熠熠生辉。

    晏元德不由得讶然:“母亲,这是?”

    陆夫人抚着这尊方鼎,笑道:“这是我成婚时太后赏的。是尊祈福圣器,母亲听说这月支向来尊崇鬼神之说,只怕别的金银都不起作用,唯有这个,定能打动那随行负责押解的首领。这尊方鼎价值连城,在那些擅长巫术之族眼里,更是无价之宝,拿这鼎方尊,换他些牛羊,他们绝对不亏!”

    晏元德犹疑:“这能行吗?”

    陆夫人拊掌笑道:“怎么不能行,这世上就没有不受银钱之人,只看你下得重不重,这方鼎是我私库嫁妆,连你爹都不知道有这宝贝。”

    晏元德惭愧道:“母亲,这怎么可以,都怪孩儿愚笨,若是能想到好法子,也不用连累母亲想到拿出这么好的宝器……”

    陆夫人怜惜地揽住儿子:“胡说,母子俩说什么连不连累的,我知道我儿至诚之心,只不过是希望你父王多看你一眼,这一回,咱们赢了那浑小子,看你爹还怎么拒绝你。”

    临近中元节,朔州连下了两场大雨,雨水交织,地面泥泞。

    因着晏裴野弄来的粮食和棉衣,朔州军营里倒没有出现大批军士逃亡的现象,但李启来信,说渭州守备军中,除了原来的镇西铁骑,已经有不少兵卒逃逆了。

    李家那个粮仓终究只是车水杯薪,即便救了朔州兵将的燃眉之急,也无法解决面临同样问题的渭州。

    大誉对逃兵苛刻严厉,被抓住也是个死,所以这一带的逃兵大多逃进了连绵不绝的万仞山中,山中本有洞蛮帮,如今有了这些逃兵的加入,声势更加浩大。

    营帐内,副将候伯参笔尖的墨正落下最后一滴,这已经是发向长安的第七封加急求告奏章了。

    雪灾,粮荒,兵乱,匪患……

    镇西王紧锁着眉头紧盯着墙上的一面巨大的大誉地图研究。

    边关驿卒战马疾驰,第二封月支书信已到,言词中比上次更为恳切,并言明牛羊皆以屯于城外二十里,只待大誉开城门了。

    厚重的帘子一掀,晏裴野神采熠熠地走了进来。

    看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连镇西王也止不住的指望这个一向无法无天却又聪颖果敢的儿子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

    “怎么样,有办法了?”

    见了二公子,候伯参起来行礼,晏裴野连忙制止他。

    他幼小便混在军营玩闹,肚里那点文墨几乎都是候伯参教的,王爷军务繁忙,候伯参年纪也才二十刚出头,便跟带自己孩子似的把他带大,二人亦师亦友。

    晏裴野大大咧咧地往候伯参身边一坐,看他写的奏折,望向父亲,问道:“他来过了吗?”

    镇西王知道他问的是世子,便说道:“人家早来过了。”

    晏裴野眨了眨眼睛,狡猾地问道:“噢,他出的是什么主意?”

    镇西王道:“公平起见,这个暂时不能说,你只说你的便行了。”

    晏裴野摸了摸鼻子,说道:“您给我一支营队,我打算明儿个便去接祭礼。”

    镇西王虎目一瞪:“这就是你的主意?你想糊弄谁呢?”

    晏裴野说道:“当然不是,我还带着好些东西过去送他们呢,不过您也得配合我一下才行。”

    “怎么配合?”

    “明日里,您让营中升起哀荣旗,让那些兵卒们头缠白布,还得在营中搭一个祭台,让一队人马在上面行三跪九叩大礼……”

    镇西王不解:“你要唱大戏?”

    晏裴野笑道:“不是唱给我看,得唱给打探的人看……”

    “你究竟要干嘛?”

    晏裴野附耳过去,悄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