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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乡生歹意,悍匪施援手(4)

    狭小的酒馆中,气氛忽然异常诡秘,赵申的身前是三个恶名昭彰的同乡,身后偏偏又是个敌友未辨的陌生人。刚刚还举碗共饮、相谈甚欢的气氛突然间凝固下来,只剩下炉火中的劈柴在噼啪作响。赵申有如腹背受敌,刚刚的微醺便已醒了一半。

    青衣人又说道,“你不是要找林青么?我可以带你去。实不相瞒,我便是林青手下的劫匪之一,不过你们赵家商队遭遇洗劫一事并不是我们所为,林青也不知晓。云州最近确实不太平,想来很多人忍受不住煎熬,想要对来往的商旅动手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做事居然这般狠毒,竟然赶尽杀绝!你既然想要一条安稳的通商之路,恰好咱们也想要清理叛徒。我带你去找林青,那时你把事情和他交代清楚,这样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

    赵申犹豫了,青衣人说的这些话不正是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么?可是眼下形势难辨,谁又知道青衣人的话是否可信呢?他正琢磨时,就听高老大忽然冷笑起来,说道,“足下几句话就想诓骗赵公子和你走,未免太小觑人了,他又不是个三岁孩童,岂能轻易中了你的计策?他若就此和你离去,你必然趁势将他掳走,或图财害命,或以他的性命来胁迫赵家!”

    “你们对此等行径倒是驾轻就熟!”青衣人讥笑道,忽然他挺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我在云州落草已多年,从前劫过唐官府,后来杀过契丹兵,但却从未伤过商旅、百姓一分一毫。”大胡子嘲笑道,“从前或许如此,以后未必这般!”青衣人冷笑道,“你们先别急着抹黑我,要知道我落草前也曾在河东地界生活过,虎头帮的名声如何不必我来细说,诸位是什么货色想必这位公子也略知一二。”说着他又拍了拍赵申肩膀,继续说道,“方才你们趁着与这位公子对饮之时,旁敲侧击,反复打探,不过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无钱财,身后有无帮手!用心险恶可见一斑!口里称着同乡,心里只怕早已将他看作一只待宰的肥羊了吧!”赵申此时回想起来,青衣人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在理,不禁惊起一身冷汗,再看那三个同乡时,只觉得他们面目也狰狞了。

    这虎头帮盘踞晋阳已数十年,一向作恶多端,晋阳百姓多受其苦,可谓是声名狼藉。那高老大见赵申目光透着一股畏惧,便知他又起了防范之心,如此下去,只怕青衣人就要得手,于是爆喝一声,几乎与大胡子和白脸皮同时站起身来,恶狠狠说道,“你若识趣,就不要再来挑唆我们与赵公子的关系!否则别怪咱们对你不客气!”

    青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高老大三人,大笑道,“你们虎头帮的武师,也只能欺负寻常百姓而已,我在这荒山野岭里见惯了契丹人的马刀,你们手中的家伙,还不够看!”青衣人话音刚落,高老大立时抽出身上钢刀,直向青衣人砍来,他口中虽然喊着赵公子小心了,可下手狠辣,丝毫没有顾及到正坐在青衣人身前的赵申。青衣人见刀锋直奔自己头顶而来,却不慌忙,他左手拉起赵申,将他推向一旁,右手扬起,以手臂去挡高老大砍下来的利刃。

    高老大见此情形,心中暗想,“这青衣人若不是疯了,便是手臂上有什么门道。”可利刃落下,只是一瞬间,他来不及细想,只能加大力道,狠狠的砍了下去。刀锋砍在青衣人手臂之上迸发出一声脆响,反而震得高老大虎口发麻。高老大一击未能奏效,立刻后退。青衣人稳稳站在原地,只见他扯下被高老大砍破的袖口,衣袖下露出一截漆黑的铁护臂。

    赵申被青衣人一拉一推,立刻脱离了几人合围的态势,他眼见高老大等人手持明晃晃的兵器,那青衣人也是一身戾气,忍不住心中慌乱惧怕,正难以分辨谁恶谁善,忽然又想道,“一伙是恶霸,一伙是劫匪,哪里来的善人?!”他一生此念,便觉得保命要紧,至于寻那匪首之事,以及方才的豪情壮志都已抛诸脑后了!情急之下便夺门而出,疯狂向外逃去。

    大胡子见状大喝一声,本想直追赵申,然而青衣人快他一步挡在门前。大胡子略一迟疑,扭头看见那扇旧窗,于是破窗而出,高老大和白脸皮也无心恋战,纷纷跟在大胡子身后跃出酒店。赵申慌忙出逃,来到外面,猛的吸了一大口冷气,只觉得呼吸不畅,呕咳不止,同时胸口也剧烈的疼痛起来。飞雪迷眼,冷风刮在脸上更像刀割一般。正在六神无主之时,却见大胡子已经拦在自己身前。

    大胡子手持利刃,一边向赵申逼近,一边安抚道,“公子莫慌,有我们在,必定不让那贼人将公子掳走!”赵申此时只觉得他模样可怖,正欲后退之际,回头看去时,却发现身后是高老大和白脸皮,也都手持利刃,嘴里说着,“公子莫慌。”可眼神中全无半点和善。赵申进退无路,无可奈何。他眼看着身边的三位同乡之人撕下伪装,露出歹毒的嘴脸,心中又想道,“那青衣人暂且不说,这三个虎头帮的武师绝不是善良之辈,若不是青衣人提醒,自己险些对他们放下戒心。”他越想越是后怕,如果今天夜里自己与这些人一同留宿在酒肆中,恐怕难免要死于非命了。

    这时,青衣人也走出酒店,来到雪地之中。赵申扭头望去,只见他叉腰而立,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神色也从容,不似高老大三人那般凶恶。他又想道,“方才高老大突然偷袭,那一刀全然没有顾及到我,这青衣人若是独自闪躲了,我这条命只怕已然没了。危急关头,他把我推开,却是要留我一条命,若真是如此,他说得那些话或许可信。罢了!听天由命吧!总归还是要先摆脱了眼前的困境。”想到这里,他连忙对青衣人大声喊道,“好汉救我!我与你去见林青!”青衣人痛快应道,“好!”

    “公子竟然不信咱们,而信一个劫匪!”高老大在赵申身后愤恨说道。他话音未落,身旁的白脸皮忽然发难,手持利刃便向赵申扑了过去。白脸皮的以图很明显,既然赵申已经信不过他们,一会儿与青衣人缠斗之时,赵申若是再逃,追起来也是麻烦,不如现在结果了他,三个人也好专心对付青衣人去。

    赵申见白脸皮朝自己扑来,不敢停在原地,朝着一旁拔腿便跑。下了一整天的鹅毛大雪,地上积雪已厚。赵申本就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身体乏累,眼下又因惊吓而双腿发僵,只感到举步维艰。白脸皮越赶越近,他奋力挥舞着手中利刃,眼看便能触及赵申后心。偏在这时,赵申又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中。白脸皮赶上一步,手中钢刀丝毫没有犹豫直奔赵申肩头落下。

    狂风骤起,雪地中扬起一阵飞霰,一道青影一闪而过,那青衣人步若流星赶到赵申身前,只见他双臂扬起,一前一后将白脸皮的刀夹在中间,大喝一声同时双臂用力,那口钢刀立刻被折为两截。青衣人身手敏捷,白脸皮甚至还来不及惊讶,他已经又打出一拳,正中白脸皮胸口,白脸皮被这一拳震得气血翻涌,瞬间向后连退数步,当他再想有所行动之时,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想来青衣人刚刚那一拳已将他肋骨震裂。

    高老大见青衣人只用两招便击退了白脸皮,有些惊惧也有些恼怒。在一旁见识到青衣人的手段后,高老大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他招呼着大胡子,准备两个人一起向青衣人发难。青衣人对高老大的举动视而不见,仍旧伫立在赵申身前。高老大对大胡子打个手势,大胡子心领神会,缓缓绕到青衣人另一侧,二人一前一后慢慢接近青衣人。一旁的白脸皮也强忍疼痛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半截断刃,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