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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我与祖国共奔腾(15)

    10月底,清晨,滨海火车站。

    “好了,老师、教练您二位别送了。”早六点,阮筝提着行李袋于候车大厅外驻足,回首望着送行的两位师长。

    “我自己进去就好,梁指导说到了帝都火车站那边会有人来接应的。”

    “成。”闻言,谢永兰没接话,倒是老爷子一颔首,又道:“七点的票是吧?”

    “是,”少女轻声回他:“还有一小时呢,不急。”

    话落,三人却是一时无声。

    按理说,这种亲友临行送别的时刻,彼此都该有千言万语才对……

    只是直到现在,对阮筝已正式被国家队征召这事,师徒三人其实都还有几分不真实之感。

    当然依女孩的天赋,进入国家队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毕竟她今年才十六,接受训练时间又实在太短,以常理而言,即使表现再优秀,上面考虑到其年龄和训练规划,一般都会放人在下面省队再锻炼个一年半载再说。

    像之前阮筝青锦赛一鸣惊人,梁和平代表国家队发出了临时征召,但被少女问及正式入队考察的相关问题时,也不过含糊表示了句是迟早的事。

    然而当阮筝在亚洲田径对抗赛上石破天惊地打破了国内女子百米的记录后,上头是彻底坐不住了。

    于是返国又回到滨海处理完一系列琐事后,阮筝只在家乡休整了小半月,便要踏上前往帝都的旅程——

    “……对了,”沉默了片刻,还是女孩率先开口打破了静寂:“老师,教练,这是给你们的……”

    她说着,放下行李袋,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了用手帕珍惜包裹着的一物,打开,却是两枚正闪闪发光的奖牌。

    “我当时说了,要给老师你们争个牌子回来的。”

    阮筝笑道,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青锦赛那枚金牌挂到了谢永兰脖子上,又给老爷子佩上了亚洲田径对抗赛上得的银牌。

    “嗬。”挂上了奖牌的陈老爷子胡子一抖,在来往行人好奇又带着几分艳羡的目光中神气地挺了挺腰,再看身旁弟子那枚金灿灿,又不由一撇嘴。

    “怎么我的就是个银的?”

    “那我和老师您换换?”谢永兰有些哭笑不得道,看向阮筝,也跟着“质问”起来:“我还想问呢,怎么我就是个国内赛的牌子?”

    “不是,这是暂时的,”女孩连忙道:“等我以后拿到更多奖牌,就给教练、老师您二位再平均分配……”

    “你以为奖牌是大白菜啊?”老爷子一下就乐了:“想拿就拿?”

    “我就是能拿,”阮筝道:“不止要拿,还要多拿金牌,也不止是拿国内比赛、亚洲比赛的,还要拿国际赛事的……”

    她认真地对两位师长承诺着,一如不久前在亚洲对抗赛那般,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那时候我再参加什么大赛的话,如果您二位有空,也可以再去现场看看,我可以报销路费住宿费……”

    “这还用你说?”陈振生一摆手,又补充了句:“不过不是重量级大赛我可不去啊。”

    “那是当然!”第一次尝试对“亲人”提出了请求的女孩雀跃地接道:“那都得是亚运会、世锦赛、奥运会之类的我才敢邀请您二位呐。”

    “行,小丫头说到做到啊,那你这暂时的礼物我就收下了。”

    老爷子满意道,旋即一抬手,也从衣兜中拿出了什么,递给了眼前的小弟子。

    “给,可别说我这老师没给你回礼啊。”

    这是……一本相册?

    阮筝好奇地接了过来,打开这个在她眼里明显带着旧时代风格的牛皮相册。

    一翻页,首先闯入视线的,正是月前师徒三人在瀛国时的一张张合影;然后是她在亚洲对抗赛、青锦赛上奔跑时的一张张抓拍;再往下则是她平时在滨海大学以及省体工队被指导训练的照片……

    有些甚至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一张又一张,全是她这几个月训练生活比赛的点滴,而几乎每一张里又有着两位师长的或在明或隐匿的身影。

    直到她翻开最后一页,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照片,而是两则被人精心裁剪下的体育新闻报道——

    一张是祝贺“16岁小将在青锦赛上打破国内女子100米青年记录”的新闻,带着小幅的配图,只有豆腐块一般大小。

    另一张则是明显大了不少的,庆贺“我国小将亚洲大赛摘银并打破国内女子百米记录”的头条,旁边放的是她冲过终点线的照片。

    国内、亚洲两场赛事连创佳绩后,国内媒体对阮筝自然有所报道,只是就算上了报纸,在大众范围内依旧没掀起热度——毕竟此时短跑在国内的影响力实在是有限,而女子百米的国内记录也仍追不上国际顶尖水平,对于大多只知“世界冠军”甚至只知“奥运冠军”的华国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对此早有预料的阮筝倒也没怎么失落,只是没想到,老爷子竟会珍而重之地将新闻剪了下来……

    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女孩捧着相册抬眼,就见自家老师和教练正笑着看向自己,一瞬间,几乎要不舍地脱口而出“不去国家队”的傻话。

    只是张了张口,最终却道:“我,我以后一定也会好好跑的,一定给国家跑出一个奥运冠军。”

    她知道,这是她的必须完成的任务,也是二位师长对她最深的期许。

    “做到做到啊,”小老头理所应当地道:“我还等着做奥运冠军的老师呢。”

    而谢永兰只是深深看着眼前的弟子:“走吧,别耽误了检票。”

    “好。”阮筝郑重地应道,重新拿起行李袋,最后向两位师长鞠了一躬,终于转身离去:“老师,教练,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

    *

    “……教练?”走了两步,发现谢永兰跟了上来的少女疑惑道:“不是说不用送了?”

    却听自家教练道:“谁说我是要送你?”

    而后又见其一摊手,掌心上赫然是一张——眼熟的火车票!?

    !?

    “我也是这班车,”谢永兰看着猛地瞪大了眼的少女,笑道:“怎么,就许你去国家队啊?”

    “教练,你!你也被国家队邀请了!?”

    巨大的惊喜猝不及防地砸下,阮筝几乎有些晕眩起来:“可您在省队的工作,还有您家里……”

    虽说从省队进入国家队似乎算是“高升”,但谢永兰本身在省队职位也并不低,何况其爱人孩子都还在滨海……

    “省队那不差我一个,至于家里,”谢永兰顿了顿,只轻描淡写道:“也表示了会支持我工作。”

    事实上,因为省队工作而无法全力指导阮筝的那会儿,她就有了辞去副教练职位专心带弟子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进了国家队。

    而在梁和平恳切邀请她一同入队时,尽管困难重重,她依旧应了下来。

    “是个好机会没错,但都中年的人了,还去离乡背井地折腾啥啊?”丈夫这么劝着。

    但谢永兰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奔什么“前途”,只是单纯觉得——阮筝还需要她。

    而这个弟子,代表的是华国女子百米跑入世界的希望……

    这是国内多少代短跑运动员的梦想啊。

    所以就算她只能多给对方一点微小的帮助,那也是好的。

    “走吧。”谢永兰又笑了笑,没再多说,上前帮人拿过了行李袋:“我行李都提前搬好托运了……”

    “嗯,”阮筝点了点头,蓦地一惊:“等等,那老师?”

    “别管我,”一旁的陈振生指了指后头突然出现的赵主任:“小赵在呢。”

    “原来老师你也早知道教练的打算了啊,”瞬间明白了一切的女孩嘟囔道:“就我被瞒在鼓里……”

    说着,又微微一顿:“老师,那您一个人好好保重。”

    谢永兰亦出声附和,她还能跟着弟子走,可老爷子年纪在这,是绝不可能再去帝都的。

    “好了,走走走。”陈振生赶人道:“咋地,你们去了就不回来了?平时不打电话了?走吧,你们老师我在滨海好得很,不用你们担心——我就在这,等着看你们的成绩。”

    最终,阮筝两人也只能匆匆多嘱咐了两句,在老爷子的催促下,转身离开——

    而刚刚一直表现不耐的小老头独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两个弟子离开的背影,目光中这才流露出了压抑着的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浓重的期望。

    就像是以往每一次将精心培养的弟子送上更大的赛场那般,盼着他们有一天能够在华国体育人们梦寐以求的世界舞台上,发光发热。

    *

    下午,经过数小时的车厢摇摆,两师徒顺利抵达帝都,成功与国家队来接应的人会了面,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体育总局报道。

    等一切流程走好,终于能各自到队里安排的宿舍准备安顿时,已是入夜。

    “小筝。” ”阮筝!”“筝筝——”

    推开门的一瞬,几道喊声同时响起,阮筝猝不及防地一抬眼,就见三人齐齐向自己奔了过来。

    “雪慧姐,晓晴姐,还有……娟儿,你这么早就来国家队报道啦?”她眨了眨眼:“你们都正好和我一个宿舍啊?”

    “是啊。”方晓晴笑嘻嘻地搭上少女的肩:“还不是为了照顾你?”

    “梁指导安排的,”丁雪慧也道,上前就帮她拿过了行李:“小筝赶路累了吧?”

    而关丽娟站在一旁,分明也是满眼关心,口上却只道:“才不是我来得早,是你来的最晚才是,这次队里为了冬训请来的外教都到了……”

    ?

    阮筝有些惊讶:“这次冬训还专门请了外教啊?”

    “是啊,”方晓晴接话道:“今儿白天我们才和他见了面,做了个测试什么的,人看上去还挺和善的……”

    “以前还是米国田径队的教练呢,上面也是费了挺大代价才请了过来。”丁雪慧亦道:“今天就给我们讲解了下如今国际上的技术理念,的确令人耳目一新……”

    “反正,明天你就能见到了。”

    “嗯。”阮筝点点头,对她们口中的外教也不由期待了起来。

    直到第二日。

    因为过于兴奋而早早睁眼的女孩在队友们都还没醒的破晓便起了身,独自出门在训练基地游荡时,无意中撞见了这位外国名教和其助手的对话——

    “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们大多数竟然连11秒7都跑不进,最快的也才11秒6左右!”

    约莫四十来岁的白人男子摇着头,语气夸张。

    “是的,科尔曼先生,”一旁的黑人女助手立刻附和道:“我非常理解您。”

    “这个国家的人种实在是太落后了!艾丽莎,我都要后悔答应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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