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大老二结婚，他们都是先叫你，再去给他们亲妈上香的，那时候你对他们都是用心的，我想着娴娘也是愿意两个儿子过得好，礼节那些对她这个过世的来说没那么重要；

    要是先去拜她，你肯定对两个儿媳妇有意见，婆媳处得不好，对儿子也是不好，所以都是先叫了你‘妈’，再去看娴娘的。”

    当初娴娘去世的时候，老二才一岁多，老大也就三岁，又正是逃难的时候，他当然顾不来，才听了娴娘生前说的，娶了跟他们一同逃难的姑娘，时间不到半年。

    娴娘说，当后娘委屈人家了，让他平时顺着些，有什么事只要对两个儿子好，都以她为先，和和睦睦的，带着两个儿子好好生活。

    所以有时候，娴娘这个原配却排在了之后，这么些年，也该够了。

    “我也养了他们这么些年，他们先叫我难道不应该吗？生恩不如养恩，他们几岁我就带着了，我难道没有功劳吗？”这话说的好像不应该先叫她，陆奶奶不服气。

    “是，先前你对两个孩子是不错的，可就这两年，你干的那些事多寒老大老二的心，你看看分家后两个儿子哪个关心你了？

    而且娴娘本来就该在你之前，之前一直以你为先是以为你对老大老二是视若己出的。”

    他们刚结婚那时候老婆子对两个儿子的照顾很周到，之后就算有了亲生的女儿，她对两个儿子也还是一样的。

    只是在老三出生后，对老三更好，但对老大老二也不差，那时候老大老二也不需要她照顾了，也就显露不出来。

    这才让他以为老婆子没有太偏颇。

    之前一直是他管着钱，家里开销都心里有数，一碗水不说端平，绝对没有偏颇太多，老婆子总说他偏心老大和老二，也不看看家里最闲的是谁，过的最好的是谁。

    从小到大没怎么干活，初中毕业才在他的强制下去田地赚工分。

    那点工分都养不活自己，平时伙食还有亲妈的补贴，结婚花光家里的积蓄，婚后还是老样子，亏得他还有脸见两个哥哥。

    前两年觉得可以放松了，老婆子这个后妈做的不错，谁知道马上她就显露出来了，偏心的事干了不知道多少，连有志，他们陆家的长孙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在意。

    他不能忍，长之一字他是很重视的，这在古时候是多么重要的啊，长子长女都是比其他孩子地位高一倍的。

    老大也是这个思想，对有志很重视，都因为这个分了家，她还不在意，她可是打算以后要老大养老的。

    老大虽然孝顺，但也不是愚孝的，要是她再这样，养老靠谁呢？

    他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虽然现在还能干，但是身体已经慢慢出问题了，以前只是许久一阵的腿痛，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痛一次。

    体力也跟不上了，他现在每天拿八个工分，都累得不想动，过段时间就考虑换一个没那么累的了，拿五六个工分养老了。

    现在孙子都结婚了，他也没必要那么拼了，以后孙子的东西就要靠他爸和他自己了。

    他这个年纪，好的时候还行，一旦摔一下，或者生个病，马上就弱下来了，到时候他是不愁没人照顾，就是老婆子这个后妈就难说了。

    所以他最近做的除了打算不委屈娴娘这件事，也在思考老婆子以后养老的事。

    跟老婆子说教也有拿养老的事说，她却好似不在意，根本不放在心上。

    要不是因为几十年的夫妻了，他也懒得管，让她拼命贴补老三，到时候被老大老二嫌弃，被亲儿子抛弃的又不是他。

    村里当后妈的，可没几个得到善终的，不管之前怎么厉害，到了老了动不了了，还不是看人眼色，过得怎么样全凭当媳妇的良心。

    就算是亲儿子养老的，孝顺的还好，不孝顺的照样过不好，住狗窝、吃猪食、穿烂衣的老人可不少。

    现在小儿媳连小儿子为他妈说话都不准，哪里靠的上。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是他们一起挑的，性子都是好的，又处了这么些年，她非得生生把这点感情消磨掉。

    陆奶奶沉默着，陆爷爷也不想再说什么，该说的都跟她说清楚了，就看到底想怎么做。

    腊月二十二，陆爷爷收到了来自大儿子一家送的一个帽子，两件毛衣，一双手套，两双棉鞋，两双棉袜；来自二儿子一家送的一身棉衣棉裤，一身的确良的春装。

    乐得陆爷爷一整个月都是美滋滋的，平时说话声音都柔和了几个度，被儿子孝敬的滋味真是，好啊。

    时间一晃又到了过年，今年陆家商量着，还是一起过年，热闹。

    而一向不屑与大家交流的孙卫红今年竟然活跃了起来，除夕当天一大早就跟陆爱国一起到厨房帮着干活。

    二房一家人提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夫妻俩居然出现在厨房，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妈疑惑地看向陆大伯母，无声的询问。

    陆大伯母瘪了瘪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在她看来是没好事的。

    果然，饭后，孙卫红戳了戳陆爱国，示意他说出今天的目的。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陆爷爷开口问道。

    “前进小学的周老师要回城了，他的工作想卖给卫红。”陆爱国说着有些心虚，其实只是说出得起钱都可以。

    原来是来借钱了，陆大伯母和陆妈都不屑极了，用不上就理都不理，用得上了才来献下殷勤，这副嘴脸真难看。

    “周老师能回城？”

    “是，他家里运作了，明年年初就能回去了。”孙卫红用十分羡慕的语气回道。

    “想借多少？”小学老师的工作确实不错，要是小儿媳能当上小学老师，至少以后不用两个儿子帮衬，老婆子也消停些，少折腾了；陆爷爷想了想觉得可以帮忙。

    “借两百。”

    去年周老师花了三百块左右买的，现在应该也是要价差不多，借两百块说明小儿子还存了点钱，陆爷爷此时有些欣慰，不过下一刻就被打破了。

    因为陆爸问了周老师具体要多少，得知周老师出价就是两百。

    陆爷爷就怒了，“你就一点钱也没存？”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我又没养猪，也没养鸡，思思还小需要卫红带，今年也没分到什么钱。”不倒欠就是好的了。

    孙卫红此时就抱着自己女儿，思思，她取的名字，配合的点点头，表示她是因为带女儿才少上工的。

    陆奶奶也帮着儿子说道：“是啊，老头子，爱国也不容易的，咱今年不是养猪分了四十多吗，年底又分了些，给七十给他，老大老二再各给六十五不就可以了。”

    经过之前老头子说的话，陆奶奶想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还是放不下儿子，反正她把老大老二拉扯大，他们不敢不养她，现在老头子又不阻止她疼儿子了，她更应该好好疼疼儿子。

    现在有小学老师这个好工作，那城里媳妇再偏娘家，也不能总往娘家送钱吧，有了这个工作，儿子肯定能过好的。

    六七十块钱，不是小数目，何况这个儿子从小到大跟他两个兄弟的感情都不怎么好，老大老二未必愿意借。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工作真的能买到手吗？当时刘老师是因为孩子生病，不得已要卖掉，大队体贴他，才没阻止的，大队的人又出不起钱，不想耽误人孩子看病才让周老师捡了个漏。

    现在周老师是要回城，又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外来人，大队干部不太可能同意他这种贩卖工作的行为。

    “你能确定你媳妇给了钱，这工作就能到手里了吗？”

    “这肯定啊，当初周老师不就是这样当上老师的吗？”陆爱国不以为然。

    小儿子这傻样，陆爷爷摇头，还是得谨慎一些，“那暂时不急，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要是交了钱当不上那不是血亏。

    “哎呀，爸，有什么好了解的，都是明摆着的，没问题的，你就借给我吧。”

    “是啊，爸，周老师说都是知青，又知道我需要这份工作，才先跟我说的，再晚了就不行了。”孙卫红补充道。

    小儿媳的话陆爷爷是不信的，她和周老师不是同一时间下来的知青，又没相处多久她就嫁进来了，若说周老师对她有照顾，陆爷爷眯起眼睛瞧着这个小儿子的媳妇。

    虽然不像大队上的人一样黑，但和周老师这个少在太阳下晒的人已经是两个颜色了，不信周老师能看上她。

    这样的话，周老师要卖工作的这个事，知青点应该都知道了，只看谁先筹到钱了。

    只是他还是那个顾虑，大队干部能不能同意？要是可以，他能说服两个儿子借钱，以后老婆子的养老就交给小儿子了。

    小学老师的工作不如城里工人，但是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再加上小儿子上工，怎么也养得起老娘和孩子。

    要是不行，这钱就坚决不能借。

    “好了，你们也别急着现在，过两天在看看，大过年的说借钱的事，也不知道忌讳。”

    这件事就暂时不管，大过年的，陆爷爷不想想那么多，穿着儿子孝敬的一身新衣服出去跟老伙计们炫耀去了。

    这，陆爱国憋屈的很，怎么他说个事，他爸总是推三阻四的，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轮到他就各种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