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弄了黑粉一会，在直播间里闹腾的人少了许多。

    看样子都是被乔砂砂刚才的对线气得半死，悻悻地离开了。

    【恭喜砂砂，上热度榜榜三了！】

    【首页推送来的，女主播蛮漂亮的诶。】

    【什么女主播，乔砂砂是女明星好吗？！】

    看到这些弹幕，乔砂砂拿起备用机看了一眼平台首页。

    原来是了黑粉们刚才的一波助攻，乔砂砂的直播间已经升上了平台热度榜三。

    就算他们离开，依旧有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眼看着就要超过第二名。

    直播间里的人不降反升，而且安稳了许多。

    见莫名其妙的人消失，乔砂砂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漠视弹幕。

    而是一手拖着腮帮子，淡然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泡往上飘。

    “今天怎么突然开了直播？”

    乔砂砂看到这条弹幕，笑了笑。

    “不是你们在微博底下说让我出书吗，所以我就来教课了。”

    说完，她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

    “还要多谢谢刚才那些给我提供上课教材的人了。”

    她知道，以许离儿的那种骄傲自大的性格，买了水军来黑她之后多半会躲在直播间后面悄悄看她。

    如果许离儿能看到的话，她想告诉对方。

    乔砂砂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啊！！”在自己家里看直播的许离儿手一抖，手机直冲冲地掉了下去。

    她怒火冲天地在客厅里走了两个来回，依旧咽不下这口气。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一群废物，连骂人都不知道怎么骂！”

    恶狠狠地把茶几踹翻之后，许离儿瘫坐在了沙发上。

    她买了最高级的水军往乔砂砂的直播间里灌，本来只想搅黄这场直播。

    谁能想到那群废物居然中了对方的计。

    她花的一大笔钱，居然全都用在了送乔砂砂礼物上。

    许离儿越想越气，浑然忘了刚才刷礼物最兴奋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甚至于……她现在还挂在乔砂砂的亲密度排行榜第一位上。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许离儿咬着牙，从地上捡起来摔碎一个角的手机，恶狠狠地打起了字。

    没了黑粉胡搅蛮缠，乔砂砂开始随意聊天。

    出于好奇进来看她直播的人慢慢地却被她率直的言语吸引住了。

    娱乐圈里明里暗里的规矩很多，很多人怕犯错，于是只能谨言慎行，不敢发言。

    怕翻车、怕掉粉、怕招黑。

    所以微博上只剩下了广告，综艺上仿佛成了假人。

    就像是曾经的乔砂砂那样。

    然而当结局注定之后，乔砂砂反而无所畏惧，恣意妄为起来。

    反而……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看着这样的乔砂砂，许离儿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打出一行字。

    【天天骂人，就不怕给自己招黑吗？还得让粉丝反黑。】

    乔砂砂冷笑一声：“谁黑我，用不着粉丝下场，我亲自对线。”

    【哈哈哈哈爱豆给自己反黑第一人。】

    【不了吧，黑粉也骂不过她啊。】

    许离儿看居然没人响应自己的话，还是气不过。

    【没素质，为明星中有这样的人不齿。】

    乔砂砂看着这行字，话题突然一转：“你知道栀子花吗？”

    “很多人嫌弃它太香，太俗。”

    “然而，它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霸气，就是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不想看就滚出直播间，讨厌她还看你是不是暗恋她不敢说！】

    【汪曾祺yyds，这段话当年看到真的喜欢极了，想不到居然从一个小明星嘴里说出来了。】

    许离儿看到一片哈哈大笑，正暴怒着想要继续打字。

    【你已经被直播间管理员“autumn”踢出直播间。】

    她试图回去，却看到自己已经被拉黑的界面。

    许离儿：“……”

    如果没记错的话，直播间的榜一会自动成为管理员。

    可明明她刚才已经刷到了榜一！

    又是哪个家伙，居然抢到了她的位置。

    许离儿咬牙。

    乔砂砂看那人没再继续对线，便也不再继续扯皮，把话题回归了闲聊。

    “没化妆。”乔砂砂捏了捏脸，证明自己脸上什么也没有，“刚从练习室里练舞出来，化妆的话不舒服。”

    【啊没化妆就这么美，呜呜我和仙女果然不是同一物种的。】

    【浓妆也美，素颜也美，不要管黑子说了什么，我来和美女姐姐贴贴。】

    【嗷嗷嗷直播间平台热度第一啦，恭喜砂姐。】

    乔砂砂闻言，轻笑了两声，更引来直播间里的尖叫。

    没过一会，一条弹幕吸引了她的注意。

    【哈哈哈这今天的首页真有意思，榜一和榜二打擂台赛么？】

    【哎呦，今天大喷哥更猛了，特意从那边来看看小姐姐哭没哭。】

    【从大喷哥那边来的+1】

    【绝了这边的前几名打赏怎么跟隔壁的前几名差不多啊，他们到底是黑还是粉啊我困惑了。】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主播的英雄事迹。】

    眼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提及“隔壁”的越来越多，乔砂砂若有所思地敲了两下桌子，再次打开了备用手机。

    这里的隔壁自然不是她现实中的隔壁，而是她直播间推荐位的上一个或下一个的直播间。

    她现在是在平台的直播首页第一，那所谓的隔壁就是排名第二的直播间。

    乔砂砂挑眉，这id有意思。

    ——大喷哥今天喷人了吗

    弹幕上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之后，顿时激动起来。

    【哎呦哎呦小姐姐别哭哈。】

    【哈哈哈我最期待的一幕要发生了，我就想看看这些人对大喷哥喷他们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砂砂别看别管！我刚从隔壁回来，就是中年恶臭男一个。】

    乔砂砂瞟了一眼弹幕，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然而不顾其他人的规劝，她径直点了进去。

    另一个直播间的声音瞬间在乔砂砂的直播间里响起。

    “她叫什么乔砂砂？叫俏傻子吧，也就长得是还行。”

    一进直播间，只见里面是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房间背景十分简陋，显然生活得不慎如意。

    他手上拿着另一个手机，不停地滑动着，时不时还拿起来给镜头后面的人看一眼。

    ——他在看乔砂砂之前的舞台直拍。

    “你说爱豆凭啥赚那么多钱，就在舞台上摆弄两下，我也会啊。”

    乔砂砂啧了一声，退出去搜索了一下这个人的id。

    大喷哥人如其名，活生生的一个大喷子，平日里就是以喷人来博人眼球。

    刚开始只是想直播求打赏，却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路过他的直播间。

    某一天，看着毫无进账的直播间，他突然勃然大怒，开始看其他人的直播边看边骂。

    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直播间里突然多了不少人，从那天起，他才改了这个名字。

    他尤其爱喷的就是那些高颜值的帅哥美女，人家越美好，他就越要踩她。

    这种喷法反而满足了不少人的阴暗心理，每次开播都有一群人看笑话。

    但今天居然能上到榜二，更是离谱。

    不过乔砂砂一看他房间里留言的那几个id，也瞬间明白了。

    无非是许离儿觉得不能白给她送热度，干脆让人都来给这个骂她的家伙打赏留言。

    看着乔砂砂低下头后就没再抬起来，观众也激动了。

    【哭了吗!哭了吗！】

    【大喷哥什么时候才能滚出直播界，平台还不封了他吗？！】

    【封什么封，他天天直播间流量那么高，平台傻了才管他。他也是专门钻平台漏子，骂归骂，可他就不吐脏字没理由封他。】

    【他这个月已经累计骂哭五个主播，把七个人对线得哑口无言，还有好几个看他过来连麦直接下播，前天有个被他气得破口大骂，反而是自己直播间被封，笑死我了。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什么砂砂会做出什么。】

    过了没一会，乔砂砂抬起头来。

    她嘴边却含着一抹嘲讽。

    *

    “好家伙，又赢了，谢谢兄弟们！！！”大喷哥一激动，差点碰翻了旁边的水杯。

    无怪乎他怎么激动，实在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哪里会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自己能在连麦pk中打赢这些年轻漂亮的小网红。

    直播里的pk不比其他，每一次输赢依靠的都是观看者打赏的真金白银。

    而往日里来看他的人大多都是来看笑话，不管他再怎么吆喝，打赏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谁能想到，这一次他骂这个乔砂砂，居然这么有用。

    大喷哥想着今天的进账，嘴角几乎咧开了花。

    今天看来是不管谁来都能赢啊。

    眼看着不知是谁又发来了连麦邀请，他看也没看对方的名字，点击了确认。

    嘴里还继续吹嘘：“想我八岁那年，大冬天就敢到湖面上蹦跶，后来我一看，那冰面碎了一大块，我稍微踩一脚整个湖面就碎了，这才叫牛逼，乔砂砂这些人算个……”

    他嘴上的后半句话突然哽住了。

    大喷哥一看屏幕的另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连上的这女主播好眼熟，好像就是——他手机里正播着舞台的这人啊！！！

    “看来这一次孟婆汤不是很靠谱啊。”

    只见温柔的女孩一张嘴，就是一句怼人：“让你还记得作死上辈子的事。”

    大喷哥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对方的id。

    ……还真是乔砂砂。

    之前都是他主动连麦去骂那些小网红们，哪里想到居然会有人主动找骂。

    尽管对方的话有些意外，他想了想之前自己的战绩，给自己鼓了鼓劲。

    不就是骂人，他怕什么。

    一开口，他还是套用自己的老方法，往对方脸上砸。

    “哇女明星给我连麦，太荣幸了。麻烦你给我透个底，整你容得化不少钱吧，我这样的，怎么说也能跟你整得差不多吧。”

    他的直播间里顿时一片哈哈大笑。

    【是的是的，大喷哥你明年也能选秀出道】

    【哎呀，人家能承认嘛，这么多妹子没一个承认自己整过容，啧啧。】

    这话诋毁她整容不说，还暗讽她整容之前跟这个邋遢的大喷哥一个水准。

    这种凭空污蔑，不管怎么否认都是解释不清的

    可以说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无往而不利。

    乔砂砂不急不缓，她笑了笑：“我觉得大家经常有一个误区，误以为纯天然就是好的。”

    “什么意思？”

    看对方没跟上自己的思路，她接着说。

    “纯天然的美是优点，纯天然的丑……可不是。”

    “当然我也理解，有些人没有美，除了纯天然也就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哈哈哈哈说得没毛病。】

    【丑人多破事。】

    【所以乔砂砂真的是整容的？】

    【她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在网上，你自己去看啊倒是她整个屁。】

    大喷哥支支吾吾的，半晌都才反应过来：“别说废话，你就说你整没整吧。”

    然而乔砂砂反倒是反客为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直播的时候能往后退一下吗？”

    “啊？怎么了。”

    乔砂砂不急不缓，先自己退了两步。

    “因为——”

    “对于丑人而言，细看是一种残忍。”

    【啊我知道我知道，这句是钱钟书的。】

    “大家都知道？”看直播间里的人活跃，乔砂砂笑了笑：“它的下一句是，除非他是一个坏人，你想惩罚他。”

    【我靠，还真有人能说出全句？】

    【本文学生泪目了，终于有人没误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然而乔砂砂没在意剩下的回复，接着说。

    “但你这样直播，我也不知道这是在惩罚你，还是在惩罚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汪曾祺 《人间草木》

    对于丑人而言，细看是一种残忍。除非他是一个坏人，你想惩罚他。——钱钟书《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