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 自打林娇娇被认回来之后，林夫人就各种不舒心。除了林娇娇让她不舒心之外，再有就是她的儿媳妇让她不舒心。

    宁远侯府的蒋四姑娘, 林夫人的儿媳妇。蒋四姑娘从小就大侯府长大，自认为高人一等, 蒋四姑娘还觉得她嫁给林大少爷是低嫁，她认为林大少爷就该多捧着她一点。

    林大少爷同姚锦瑟的兄长姚二少爷一块儿参加科考, 姚二少爷考中进士，林大少爷没有。

    蒋四姑娘就闹腾过一回了, 过了三年, 林大少爷依旧是一个举人，他依旧没有考中进士。这让林大少夫人非常不满, 她觉得就林大少爷这一副德性，他也好意思纳妾。

    “我看你考不中, 那也正常，成天都沉迷在女子的温柔乡之中，根本就不知道用功读书。”林大少夫人没有阻止林大少爷纳妾，她哪里好阻止, 婆婆要给儿子塞房里人，她这个儿媳妇怎么拦得住。

    林大少夫人没有阻拦林大少爷纳妾，这不代表她就没有话说。

    “成天就记着生孩子, 难怪又没中。”林大少夫人嘲讽林大少爷，“真不知道你们母子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你考不中，就让你多生几个儿子。多生几个儿子，那么你的儿子也许就能考中。”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些话了。”林大少爷道，“后院里有几个妾啊, 除了你，就一个。”

    “有一个妾，还不够吗？”林大少夫人不满，“别人没有考中，就用功读书，也不想着美色。你呢，没考中，还纳妾，你的心思都用在那边了，这功课又怎么可能好。”

    “许氏才怀孕而已。”林大少爷道，“你就不要阴阳怪气说这些话，免得她受刺激。”

    “这不，我就在你的面前说，没有在她的面前说。”林大少夫人道，“便是我在许氏的面前说，那又如何，她是你的妾室，我是你的正室夫人。当正室夫人的，怎么还不能管一管后院的妾室，你要宠妾灭妻不成吗？”

    “不是。”林大少爷就觉得自己跟妻子说不通，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宠妾灭妻，偏偏妻子总是这么觉得。这让他能有什么办法，解释不通的。

    “我看你啊，你也不是什么深情专一的人，你之前还喜欢摄政王妃。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喜欢人家吗？”林大少夫人道，“瞧瞧人家摄政王，摄政王在姚锦瑟怀孕的时候，他都没有纳妾，也没有要通房丫鬟。就你，我怀孕的时候，你就迫不及待地要通房丫鬟，又纳妾。”

    林大少夫人心想林大少爷确实只有一个妾，可是林大少爷还有一个通房丫鬟。就林大少爷这样的还叫用功读书？反正林大少夫人不相信。

    林夫人得知儿子和儿媳妇又吵架了，她无奈。她没有办法，这两个人这么折腾，她想劝架都不好劝架。林夫人也想自己的儿子能考中，可是儿子名落孙山，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至于妾室、通房，林夫人想自己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又怎么可能不纳妾。要是林夫人早知道蒋四姑娘这么能折腾，她一定不让自己的儿子娶蒋四姑娘为妻。

    这几年来，林娇娇还时不时来林家，林家人还得做好表面功夫，不好直接赶林娇娇走。

    林夫人就觉得林娇娇是一个麻烦，有一次干脆就让林娇娇以后都别再来了。

    “让我不要再来？”林娇娇哪里可能妥协，“就算是我亲娘弄丢的我，可是你们还是没有早早找到我。你们不是说亏欠我吗？那你们就要有亏欠人的模样。大家都在同一个京城住着，我这个当女儿的当然要来多孝顺孝顺你们。”

    “不用你的孝顺！”林夫人觉得林娇娇不是在孝顺他们，林娇娇分明就是在膈应他们。

    “这可不行。”林娇娇拒绝，“我们做儿女的就应该孝顺，不管父母态度如何不好，儿女要是不孝顺，那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的。”

    “你都给人当外室了，害怕被人戳着脊梁骨？”林夫人道。

    “对啊，就是因为之前给人当外室，被人嘲笑了。现在就不能继续让外面的人嘲笑，得让他们知道我也是有孝心的人。”林娇娇才不管林夫人说什么难听的话，“这不，我就多孝顺孝顺他们，省得他们说我不敬嫡母，你们说是不是。”

    林夫人就觉得林娇娇脸皮非常厚，还有就是林娇娇故意跑来折腾他们的。林娇娇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一趟林家，这让林夫人难以忍受，关键在于林夫人又喜欢做面子，不喜欢别人说她不好，于是林夫人就只能忍受。

    “您不是很喜欢外面的人说您好吗？”林娇娇笑道，“那么我常过来，别人也能说你对我这个庶女好。是，是庶女，我懂得的，不是您亲生的。”

    林娇娇就想自己嫁到徐家之后，总是被徐三少爷说，她还得面对那些妾室。她的生活过得很不好，太过压抑。她就只能多来林家走动走动，跟这些人说说话。

    “当嫡母的，不就是要把庶出的也当作是亲生的吗？我们可都是叫您母亲的。”林娇娇道。

    “什么母亲。”林夫人想林娇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偏偏林娇娇就这么折腾。

    林夫人就想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林娇娇接回来，为什么要在外面表现得欠了林娇娇那么多的样子。她当初就不该同意她的夫君做表面功夫，什么表面功夫，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结束。

    林娇娇现在也没有闯大祸，他们要把林娇娇逐出家门……不对，林娇娇已经嫁出去了，在林娇娇没有闯大祸的情况下，林夫人也不能不让林娇娇回来娘家。

    真真是造孽哟！

    林夫人就想自己前世造了什么样的孽，摊上蒋四姑娘那么一个儿媳妇，又有林娇娇这么一个庶女在。

    “对了，有空的话，我也会去看看大妹妹。”林娇娇道，“她的日子过得比我顺遂多了。”

    当然，林娇娇也就是说说，林大姑娘手段高。林娇娇可不想面对林大姑娘，她就是喜欢在林夫人的面前这么说而已。

    “不，你别去，你还是回娘家吧。”林夫人不能让林娇娇去找女儿，她就担心林娇娇影响到林大姑娘的生活。

    林夫人生怕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美好生活被林娇娇给破坏了，要是女儿过得不好，她一定很痛恨自己，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那么她就只能继续忍受林娇娇，她就想反正一个月就一次，也没有什么的，林娇娇要带东西回去，那就让林娇娇带东西回去。

    他们就当在给林娇娇发放月例，这都没有什么。

    当林大人得知林娇娇又过来的时候，他没有什么反应。大多数时候，他回来的时候，林娇娇已经回去徐家。

    林娇娇不是怕林大人，而是林娇娇觉得偶尔恶心一次林大人就够了，她要恶心的是林夫人。

    “你女儿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林夫人见林大人回来，忍不住道，“一个月就往娘家跑一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婆家受了委屈。”

    “她确实受了委屈。”林大人道，徐三少爷把青楼花魁带回家，徐三少爷又纳妾了……

    总之，林大人没少听这样的话。

    林娇娇在徐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别人又都知道林娇娇小时候走丢才被卖道青楼。那么别人可以说林娇娇不好，林家人却不好多说林娇娇的不是。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女子回头……女子回头，多半没有什么人瞧得起。

    但是林娇娇这样的情况，林娇娇根本就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她的，林娇娇也不懂得低调，林大人也无法。

    “她能受什么委屈，不过就是她的夫君多纳几个妾。”林夫人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她当外室的时候，还让人晾着原配正妻。”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大人皱眉，“她来便来，差不多就行。”

    “差不多就行……她怎么可能差不多，她就不懂得适可而止。”林夫人就觉得林娇娇是一个麻烦精，还是甩不掉的麻烦精。

    林夫人对付不了林娇娇，就想着林大少夫人能不能对付林娇娇，她有时候就跟林大少夫人说几嘴。她希望林大少夫人别跟林大少爷吵嘴了，林大少夫人就该去跟林娇娇说说话。

    “我跟她有什么话好说的呢？”林大少夫人当着林夫人的面就这么说，“她回来带东西回去，那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就算值点钱，我又怎么阻止，你们都不说，我这个嫁进来的哪里好去说。”

    林大少夫人想自己有时候是蠢一点，却也不可能被林夫人扔出去对付林娇娇。林大少夫人觉得林娇娇这个人挺邪门的，林娇娇害得祁煜被废了世子之位，而林娇娇本身就没有什么损失，还嫁入另一个伯府。

    哪怕林娇娇嫁的是庶子，林大少夫人都觉得以林娇娇的身份能嫁给伯府庶子，那已经非常不错，是烧高香的了。

    “你是她嫂子，怎么就不能说。”林夫人道。

    “姑嫂的关系不好处理，不说。”林大少夫人道，“母亲，您也别总是想着拿我当刀使用啊。真要是想找人，那就让二姐去对付大姐呗，多简单。二姐是您的亲生女儿，她一定愿意帮衬你。”

    林大少夫人心想林夫人有亲生女儿，怎么就不让林大姑娘去做。不对，林大姑娘早就变成了林二姑娘。林大少夫人想自己才不能被林夫人当刀使用，她绝对不可能去找林娇娇，不可能惹一身腥。

    “你就知道在你的夫君面前逞威风，你还知道什么？”林夫人不满，她就觉得这个儿媳妇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那么能闹腾，让儿媳妇去办点事情，儿媳妇就不愿意去办。

    “夫君到底是夫君，您该听过一句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林大少夫人道，“要是姑嫂的话，那就是真真要打起来，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和。”

    林大少夫人也有理由，她觉得林夫人脑子有毛病。不然，林夫人怎么就让她去对付林娇娇呢。

    林大少夫人当天就带着孩子去了宁远侯府，她一回到娘家就跟父母说林夫人对自己多么不好，说林夫人要给林大少爷纳妾，林夫人还要让她去对付林娇娇。

    于是宁远侯夫人就冲道林家，对着林夫人就是一顿说。

    “我们让女儿嫁到你们家，不是让她来受苦的。”宁远侯夫人道，“她也不是没有生儿子，你们怎么就想着给女婿纳妾。先前那个妾室还活着呢，怎么，还不够？”

    “没要纳妾啊。”林夫人确实没有打算再给儿子纳妾，也没有用纳妾的话威胁林大少夫人。她稍微一想，她就知道林少夫人回娘家瞎说话了。

    “当然，我来了，你就这么说。”宁远侯夫人道，“女婿这一次又落榜了，别让他总把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让他多读书，也许以后就行了。”

    宁远侯夫人还是希望林大少爷能考中进士，他们当初就是看重林大少爷的才华。可是林大少爷考了两次都还没中进士，虽然说很多人在林大少爷这个年纪都没有中进士，但是他们就觉得林家怎么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家，林大少爷不该这么不中用。

    “是，是该让他多读书。”林夫人只能道，“他的那个通房丫鬟，回头就发卖了。这妾还是得留着的，都怀孕了。”

    “是该留着。”宁远侯夫人不可能让林夫人把那个良妾赶走，“我的意思是我们当父母的得为儿女多考虑考虑，他们想不到的，我们也得多为他们想想。特别是长远一些的事情，他们还年轻，他们不懂得，可我们活了这么久，我们懂得，你说是不是？”

    “是，是。”林夫人不是说不过宁远侯夫人，关键是宁远侯夫人的地位高、身份高。

    当宁远侯夫人走后，林夫人就觉得手心都是汗，她就不该给自己的儿子娶蒋四姑娘这么一个儿媳妇。

    即便林夫人内心百般不愿，她还是去找她儿子，“明儿，就把你那个通房丫鬟发卖了，你再去把你的妻子、儿子接回来。”

    “母亲，您是不是又跟她说什么话了？”林大少爷有时候跟妻子吵架就是因为林夫人，所以林大少爷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能跟她说什么话啊。”林夫人有些不耐烦，“女子要三从四德，我看她都没学好，一点小事情，她都要回娘家说，要让她的母亲冲到我的面前责备我。”

    “母亲，您当初不是觉得她很好的吗？”林大少爷当初不喜欢蒋四姑娘，不大想娶蒋四姑娘，还是林夫人劝说他的。林大少爷就想着他母亲那么满意蒋四姑娘，那么蒋四姑娘嫁进门之后，她们婆媳之间应该就没有什么矛盾。

    事实证明林大少爷想错了，在蒋四姑娘嫁进林家之后，林夫人和蒋四四姑娘之间的矛盾多，还是不只是一点两点。

    “是，当初是觉得她好。”林夫人道，“当初也是想她是侯府的姑娘，又是在京城长大的，想她应该明白事理，谁能想到她是这样，真是委屈你了。”

    林夫人就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她有时候也想到姚锦瑟，姚锦瑟成为摄政王妃之后，姚锦瑟的小日子过得很舒服。而自己几次见到姚锦瑟，姚锦瑟的脸色都很好，那些人也捧着姚锦瑟。

    外头的人都说摄政王妃的脾气好，说摄政王妃温和，林夫人想那些人就是因为姚锦瑟成了摄政王妃才那么说的。要是姚锦瑟不是摄政王妃，看看那些人还会不会那么夸赞姚锦瑟。

    说到底，就是身份地位高，别人才多捧着。

    “唉，可惜当初不知道。”林夫人叹息。

    “您是真的不知道吗？”林大少爷就想当初蒋四姑娘意图勾引摄政王的事情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只不过是他的母亲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林夫人道，“你明儿就是把他们娘俩接回来，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宁远侯府，免得别人笑话你。”

    林大少爷不怕别人笑话自己，就是要是他不去接蒋四姑娘母子的话，那事情就会闹大，那么他的妻子到时候又会说他。林大少爷又不可能休妻，那么他就只能多忍着一点，他得去接林少夫人。

    第二天，林大少爷去把林少夫人母子接回来，林夫人还不好多说之前的事情。林夫人也不能说不让林少夫人多回娘家的话，不然，林少夫人又会闹腾。

    林夫人心想都是自己的错，若非自己当初看中宁远侯府的权势，觉得宁远侯府好，若非她给儿子定下这一门亲事，那么自己的儿子现在也不可能过得那么简单。

    但凡换一个女子，也许儿子早早就能高中进士，而不是这么熬着。

    “他们回来了啊。”林夫人看到儿子脸上的疲惫，她就心疼。

    “嗯，回来了。”林大少爷点头，“您暂时就少跟您儿媳妇说话，别惹她不高兴，别让她又跑回娘家。不然，外头的人就要说我们家的出嫁女每个月往娘家跑，我们家的儿媳妇每个月也往她们的娘家跑。”

    “好，不多说。”林夫人挥挥手，她就只能这么说。

    林夫人看向林大少爷离去的背影，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怎么这么简单。一个林娇娇，一个蒋四姑娘，这两个人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关键是她还奈何不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可以不要脸面的人，而林夫人要脸面啊，她这一辈是被她的脸面束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