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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齐北崧名下有许多辆车,但真开起来却没那么讲究,往往是哪一辆车钥匙离得近就开哪一辆。



    现在开的这辆车是公司的,平常大多数情况下是雷境使用,今天雷老大锻炼身体跑步回家了,齐北崧便顺手抓了他的车钥匙。



    齐北崧过信号灯时看见了对面那辆歪歪斜斜的黑色越野车,还嘟哝了一句,说:“车开成这样,喝酒了吧?”说罢踩油门加速通过。



    这一边,司机终于突破了程几的控制,一脚踩住了刹车,黑色轿车横着停在了马路中央,挡住了左转和直行的两个车道,喇叭声未歇。



    执勤交警恼火不已,吹着哨子从马路对面向他们跑来。



    程几则在车内以一对四,不亦乐乎。



    赵小敬还算清醒,叫道:“别打了!交警来了,快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程几当然不让,又踢又蹬:“妈的,绑架了人还想遮掩!你不找警察,老子替你找警察!”



    “交警真来了!”赵小敬吓得不行,“赶紧把他拉到后排去!”



    程几体重轻,被四个大男人合力推拉,抱腰扛腿拽胳膊拉脚一下子就被从前排掀了过去,光头丑男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座椅下方压。



    赵小敬弄来的这辆车也是越野车,后排空间很大,且底座中间没有横杠,完全能够躺下一个成年男子。



    丑男跪在程几背上用全身力气摁着他,另外一人也如法炮制,两人为了阻止程几出声想把他弄晕,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等会儿先别开窗!”赵小敬命令司机。



    程几在两个壮汉的钳制下仍奋而反抗,呜呜出声,眼看就要压不住他。



    光头丑男在程几脑后咆哮:“还想不想要你老娘的命了?!”



    程几顿时一怔。



    外侧交警很大力地敲车窗,喝道:“干什么呢?!”



    “别开窗别开窗!”赵小敬急得一头油汗。



    于是硬拖拉了十多秒把程几藏好,直到交警失去耐心准备呼叫支援了,司机才缓缓降下车窗。



    副驾驶座上的赵小敬满脸堆笑,右手架在额前,一副要敬礼又不敬礼的样子:“你好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指教?”



    “喝酒了吧?”交警威严地问。



    赵小敬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他刚才腿抽筋!”



    “腿抽筋?证件给我!”交警信才有鬼,指挥道,“先靠边停车,别横在马路中间影响交通!”



    “是是是。”赵小敬点头哈腰。



    等交警退开两步,他向司机使个眼色,司机猛踩一脚油门,车子便像箭一般冲了出去,急速超过十几辆直行汽车,汇入稠密的车流。



    交警赶忙用电台报告,但赵小敬这辆车是套|牌|车,追查起来没那么容易。



    司机看着后视镜说:“交警骑着摩托车追来了!”



    赵小敬不耐烦道:“我又没瞎我看到了!真他妈烦人,前面拐到小路上换车牌!”



    “哥,来不及换!”



    光头丑男建议:“要不撞交警一下?”



    赵小敬回手就想给他一个嘴巴子:“还嫌闹得不够大啊?你他妈真废物一个,连小孩都打不过!你要是能在房间里就把他处理了,现在哪还有这些破事儿?!”



    他又指着程几骂:“你个小强J犯更是活腻烦了!我本来不想把你怎么样,结果你居然陷害到我头上来了,现在你求神拜佛也没用了,我要把你挂上水泥块扔到海里去!!”



    程几嘴里塞着一块擦车的抹布,又脏又油,他正在想方设法把那玩意儿搞出来,没理会赵小敬的叫嚣。



    赵小敬还要骂,司机喊道:“哥,我要转弯了!交警和我们之间只隔着几辆车,再不转就要被他追到了!”



    说着他猛打方向盘,往路右侧一条小路开去。



    这个时机选得比较巧,车子正好位于交警的视线盲点,后者并未察觉他们改变路线,径直开了过去。



    赵小敬看着后视镜拍掌大笑,说:“好啊,你小子够灵活!前面有弯再拐!”



    司机点头,正要赶数百米开外的另一个路口,忽然一辆车从后侧超出,一个利落的急刹车加漂移堵在他们前方!



    司机拼命踩刹车,但还是撞上了,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车内五个人——包括被按在车底板上的程几——都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摔去。



    赵小敬没系安全带,脑袋差点儿把挡风玻璃都磕破了,人也短暂晕了过去。另外两人则撞上了椅背,大声呼痛。



    “日!!”司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自己还算遵守交规,系了安全带。



    对方是把他们的车往右侧马路牙子上别的,从司机的角度看不见前车驾驶座,但能透过玻璃看见车门开合。



    惊魂未定之际,前车上的那一位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他边上,也不去看两车相撞的地方,而是敲着车窗喊:“开门!”



    那是齐北崧。



    司机顿时就僵直了。



    他当然认识齐北崧,跟着赵小敬的谁敢不认识?



    交警可以不理,但齐北崧的话不能不听,因为那是齐北崧啊!他如果真想整你,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司机别无选择,挂上停车档位,颤抖着按下开锁键。



    齐北崧拉开车门瞥了他一眼,又弯下腰往副驾驶位上看,说:“果然是赵小敬,难怪我刚才余光瞧着有些像。你们凑在一起干嘛呢?”



    “齐总,你……你好……”司机说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喝酒了?”齐北崧吸了吸鼻子。



    “齐总,他没……没有!”后座光头丑男替吓坏了的司机答道。



    “没喝酒你那样开车?你想害死赵小敬?”齐北崧也觉得没酒味。



    “我开……开开车……那个……”司机哆嗦。



    齐北崧又问:“赵小敬怎么了?”



    “刚才刹……刹车时,他撞到头了。”



    “哦。”齐北崧点头,简洁地命令,“下车。”



    “下……下什么?”司机问。



    “下车啊。”齐北崧说,“车子都撞瘪了,你不下来看看?”



    就在这时,程几猛地掀开光头丑男的脚,从车座下抬起了半个身子!



    “呜呜呜!”



    齐北崧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眼疾手快拔下了司机边上的车钥匙,两步拉开后座车门,暴喝:“都下车!!!”



    距离他最远的那个男子此时吓得发慌,不管不顾地推开另一侧车门跑了。



    齐北崧于是看见了被反剪着手踩在地下的程几,瞳孔骤然收缩!



    其实程几没乍看上去的那么惨,他只是脏了,因为塞他嘴的那块布原先是擦机油的,顺带着也把他弄得黑一块褐一块灰一块,像是挨过好几顿揍。



    齐北崧赶紧扯下他嘴里的布头。



    程几原本就喉咙浅,此时拼命咳嗽,伏地干呕,眼眶通|红,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齐北崧!”他终于缓过劲儿,粗野地骂道,“你个sao货!!”



    齐北崧瞪大眼睛:“???”



    “齐北崧!”程几又骂,“我他妈操|不死你!!”



    齐北崧问:“你操|我??”



    光头丑男被夹在程几和齐北崧之间,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正面迎战。



    “齐……齐……”



    齐北崧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齐……那个齐……”



    齐北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把他扔出了车外。



    “出什么事了?”齐北崧眼睛里只有程几。



    程几吼:“出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知道啊!”齐北崧说。



    突然他望见前座的赵小敬,心里咯噔一下,霎时明白了些什么。



    “不会吧……”



    “把我弄起来!”程几怒道。



    齐北崧抢前一步把他从车里抱出来,放在地下。



    “手!”程几背过身去。



    齐北崧火速返回路虎车上找割绳子的刀。



    这车平常是由雷境打理,那位同志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有收纳癖,每样东西都要分门别类放好。齐北崧还记得副驾驶座前方储物箱里有几把瑞士军刀,着急要找时却一把也找不见,不知道老雷把它们塞哪个角落里去了!



    他一离开,光头丑男便学着同伙的样子夺路而逃。



    程几哪能让他跑,也不管自己手还被绑着,上去就踹!



    司机也不肯错失良机,下车逃跑,程几两头无法兼顾,结果两个都没抓住。



    他暴跳如雷:“给我回来!!”可惜没人听他的。



    齐北崧听到响动,冲回程几身边,见人跑了,只说:“没必要追,我认识他们!”



    程几冷笑:“你当然认识,不认识你会派他们来?”



    齐北崧无暇质问他什么意思,说:“找不到刀,我给你解开吧!”



    “打得是死结解不开,”程几努嘴,“这车后座上有一把三|棱|刺!”



    齐北崧扑到车上去找三|棱|刺,见那东西卡在车座和椅背之间,拔|出|来才发现刀|刃居然那么长、那么锐。



    “他们用这东西挟持你?”他惊问。



    “我也挟持过他们,别废话了,快割!”程几说。



    三|棱|刺如此威力却最终被军队淘汰,就是因为它的功能相当单一,只能刺,不能劈砍划。齐北崧等于是在拿一柄尖锥子割绳,好生不得要领。



    他急了,大冬天一头热汗。



    “别急!”他反过来安抚程几。



    程几低头闷声不吭。



    刀枪无眼,齐北崧怕他乱动握紧他的手,只觉得冰凉僵硬,那是因为他被绑久了,血液循环受阻。



    程几有一双修长秀美的手,然而手心有茧,指甲上方起皮,小指上还有冻疮,那是家务和生活压力留下的痕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并非养尊处优。



    这些天程几自己又乱造,弄得两手新伤旧痕累累。



    齐北崧抓着他好冷的手,心火腾腾直往上冒,眼神里有了杀气。



    对,程几是得罪过他,是敌人,但也只能是他一个的敌人,旁人没资格!



    谁敢越过他动程几,那就跟动他朋友、兄弟,甚至老婆没区别!



    他怒问程几:“到底怎么了?”



    程几嗤了一声:“我操……还有脸问。”



    齐北崧说别操来操去的,要操也是我操|你!



    他半是割半是扯断绳索,程几终于解脱,但手腕已经磨破了皮,手指麻痹得暂时无法抓握,上面有几道不知何时搞出来的血口。



    程几正在搓腕子,齐北崧已经火冒三丈转到副驾驶座那一侧,把赵小敬拍醒。



    赵小敬一睁眼是他,吓得魂飞魄散,不自觉就举起双手摆了个投降的姿势!



    齐北崧单手卡着他的喉咙,把他死死摁在座椅靠背上,问:“怎么回事?”



    赵小敬说:“没……没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你绑人啊?”齐北崧眯起眼睛。



    “我……我……不是我!是他们!他们……”赵小敬扭头去找他的手下,却发现车上只剩他一个人,其余人都不见了!



    齐北崧一把就把他拽下了车。



    “北崧,我……我……”



    突然程几喊道:“交警来了!”



    三人抬头一看,见那辆闪着红蓝色警灯的摩托车已经在路口出现,估计还有后续支援。



    “坏事了!快走快走!”赵小敬连滚带爬就要回去开车。



    齐北崧说:“上我的车!”



    程几动作快,抢先一步跳上前方的路虎,齐北崧和赵小敬紧随其后。



    齐北崧还没坐稳就发动了油门,赵小敬半个身子落在外面,吓得哇哇大叫,终于把门关上。



    “操!齐北崧你干嘛?!”赵小敬惊魂未定问。



    齐北崧横了他一眼,又从后视镜里看着程几,问:“没事吧?”



    程几说:“快开!”



    交警并没有追路虎,而是先停在了赵小敬的那辆肇事车前,发现车里没人后再度呼叫支援。一分多钟后三辆支援警车到达,此时路虎已经拐弯上了另一条路,消失在茫茫车海。



    “北……北崧,咱们去哪儿?”赵小敬过了几分钟才敢开口。



    齐北崧问:“你昨晚上喝酒到几点?”



    赵小敬呼一口气在手上闻了闻:“有味啊?”



    “臭死了。”齐北崧说。



    “也没多晚,”赵小敬挠头,“不太记得了,两三点,或者三四点?反正天还没亮!我睡过觉洗过澡换过衣服了,怎么还臭呢?”



    “哼。”齐北崧说,“前天晚上喝了没有?”



    “啊哟这么久的事,我想想,好像也……也有那么几口。”



    “所以你做这事,是因为你喝酒喝痴呆了吗?”齐北崧阴沉地问。



    “什……什么事?”赵小敬装傻。



    “你说什么事?!”齐北崧震怒。



    赵小敬吓得一下子捂住耳朵,又放开手,委屈地说:“北崧,你和我吵架?”



    他指着程几吼:“咱俩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架!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和我吵架?!”



    “怎么说话呢?”齐北崧从牙缝里说,“给他道歉!”



    “我不!”赵小敬也要面子,“什么傻逼玩意儿,轮得着我给他道歉?!”



    “道不道歉?”



    “偏不!他是强J犯你知不知道?!”



    齐北崧惊得差点儿挂错了档:“什么?强谁?”



    “我女……不对!”赵小敬挺了挺本来就相当圆硕的肚皮,“我哥们!就是原来坐在车里的那个光头!他连那么丑的都下得去手,你说他是不是丧心病狂?我该不该绑他?”



    程几扑哧一声,气得笑了。



    齐北崧从后视镜里看他,简直七窍生烟:“赵小敬啊赵小敬,你说瞎话也得在谱子上啊,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强J!他色狼!他流氓!”赵小敬三连发,“齐北崧!咱俩穿开裆裤的交情,认识二十多年了,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在这儿吼我!你对得起我吗?”



    “你……”



    程几拍了拍前排齐北崧的肩膀,说:“别吵了,吵得头疼。”



    “他们到底怎么你了?”齐北崧问。



    程几说:“过会儿再算账,先带我去医院缝针吧。”



    齐北崧猛打方向盘迅速靠边停车,扭头看他,这才发现在机油和脏污之下他的脸色极差,清秀的眉头紧拧着,嘴唇煞白,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冷汗珠。



    “怎么了?!”



    程几便把一直扶在腰上的手摊出来给他看,只见满掌血红。



    “刚才在车里打架,他手下——就是我打算强J的那光头——用三|棱|刺扎到我了。”程几微微喘着说,“我躺在地下时觉得还好,现在出血越来越厉害,我感觉这东西造成的伤口是挺难愈合的,也不知道扎了多深……”



    齐北崧转身向前,一秒都没有犹豫,挂挡猛踩油门:“走!!”



    “开快点儿,我还不想死……”程几软软地说,他的气力随着血液一起放出去了。



    他忍着后腰传来的阵阵疼痛,头晕眼花,不得不用前额抵住前排座椅靠背,最终慢慢滑下……



    “你给我坚持!”齐北崧咬牙道。



    路虎的车速迅速从0飙到了120,赵小敬被突如其来的超速推背感吓得鬼叫。



    “北崧!齐北崧!操!啊啊啊这是在市里,不是高速路啊啊啊啊啊!!”



    “赵小敬,”齐北崧一边疯狂超车一边说,“你识相点儿就别他妈出声了,等这事解决了我和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