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软玉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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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

    清音前日从庆园回红袖坊的途中撞见的吴尚书,名唤吴璥,时任礼部尚书。

    崇文帝沉迷修道,追求长生不老,前些时日斋醮,崇文帝命礼部官员起草祭祀文章,吴璥乃是礼部之首,又恰恰擅长写“绿章”,便迎合上意撰写了一篇十分出彩的“绿章”,令得龙颜大悦。

    没多久,吴尚书便入了内阁,如今风头正盛。

    前日吴尚书借了萧成的庆园,准备做一日的东道主,宴请客人。

    萧成的父亲曾是吴尚书的座师,吴尚书比萧成大十多岁,因此称萧成为世弟,但萧成并不喜吴尚书平日做派,鲜少与他往来,但有时也不得不卖他面子,因此当他要借庆园之时,萧成同意了。

    吴尚书还请了萧成赴宴,萧成本欲借公务繁忙拒绝,却听闻他传了红袖坊的人来侍宴,思考过后,也同意了。

    吴尚书原是客气的邀请一下,他知晓萧成不喜与他们为伍,却没想到萧成竟会同意参与,心中十分懊悔,有萧成在,他们多半是玩不开的。

    *

    自遇到吴尚书起,清音心里便隐隐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她听白玉说过这个人,道这吴尚书是个可怕的人物,喜欢把女人玩残玩死的,只是他位高权重,无人敢违抗他。

    今日她受邀领着红袖坊的姑娘来参加吴尚书办的宴会,自清晨时分,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让她没由来的感到心慌。

    庆幸的,这宴会设在庆园,庆园毕竟是萧成的别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地方的确给她带来少许的安全感。

    “清音,我觉得吴尚书方才看你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和他单独一起,更别喝他给你的茶或酒。你别看这吴尚书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他其实就是个色胚子,不仅有施虐癖好,还爱使些下三滥的招数,以前就有好几个姑娘中了他的招。”

    清音与烟儿刚去拜见完吴尚书,此刻正走在廊道内,准备回云烟阁。

    两人心情都颇有些沉重。

    听闻烟儿的话,清音柳眉更是凝了一层霜色,方才吴尚书与她说话虽是客客气气,但一双手却十分不老实,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碰她的手背或肩膀,让人十分不适。

    “我晓得,我会小心的。烟儿你不必担心。”清音心中虽是忐忑,却仍然安慰烟儿。

    “你如今虽是不用以色侍人,但天天抛头露面,迟早会被人惦记上,你说你要是个半老徐娘,都没人惦记你。”烟儿一时间替清音烦恼,一时间又替自己庆幸,庆幸自己就一平平无奇的小丫鬟,不然她迟早要成为那些权贵的口中餐,真是可怕。

    清音目光掠过一抹黯然,但随即又恢复平静无波的模样,只要守住这红袖坊,赔了这副身子又何妨。

    正这么想着,忽见廊道的另一头,萧成正朝着她们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他的一名侍卫。

    清音脚步不由一滞。

    大概是刚从京兆府过来,他身上穿着那袭绯色公服,腰束金玉带十三銙,衬得他身形越发修长伟岸。

    随着他的阔步而来,那股鹰虎的威严凌厉气息迎面而至,清音无法退避,只能上前行礼,她声如清泉,清冽中又不失恭敬,“大人。”

    “嗯。”萧成停下步伐,神情冷漠瞥了她一眼。

    自从在美人阁那次之后,两人便没有见过面,如果不出意外,清音觉得两人不会再超出官与民的关系。

    见她沉默不言,萧成刀刻般的浓眉微皱了下,冷声问:“有事?”

    他生得剑眉高鼻,眸光深邃,五官原本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旦那眉眼压下,更加让人畏惧。

    若是换做平常,清音绝对会远远躲开,不肯与他多说一句话,但刚从吴尚书那里出来,心中正忐忑不安之际,见到他心不由镇定了几分,而后心生一丝喜悦,“大人今日也参加宴会么?”

    虽然知晓此话一出,也许又会引起萧成的误会,但是着实怕吴尚书整出幺蛾子,基于对萧成的信任,他在的话会让她安心。

    “嗯。”他道,仍是惜字如金的回答。

    但那沉着稳重的声音却让她心头的大石轰然坠地,然后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澜,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清音姑娘可有别的事?”萧成沉声道,眉宇间隐约露一丝不耐烦。

    清音只道他有急事去处理,忙道:“无了,大人请慢走。”

    萧成收回视线,大步与她擦身而过。

    烟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待人远去之后,忍不住嘟哝道:

    “清音,我怎么觉得萧大比今日的天还冷,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

    清音面色如常,淡淡道:“他一向如此,不必感到惊奇。”

    烟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了解他?”

    清音看了她一眼,没回话,继续往前走。

    宴会开始时,清音留在了楼下,她方才在上面时,发现上面一共七个席位,每个席位下面铺着两锦垫,一个是客人坐的,一个给姑娘在旁侑酒的。

    但她们姑娘一共就六位,而且客人们并未携女伴过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安排错了,有些紧张,后来向烟儿重新确认了遍,吴尚书的确就要了六位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清音没有多问。

    姑娘们刚刚上去,楼上便传来了一阵热闹人声,清音右眼皮莫名地又是一阵狂跳。

    楼上众人安起席来,因吴尚书是东道主,众人便推他坐了中间一席。

    而后由吴尚书指派姑娘们,吴尚书委了轻黛去伺候萧成,这正合轻黛的意,她今日打扮得脸似娇花,体如美玉,一双望向萧成的眼眸仿佛有满腔情愫要诉说似的,她娇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萧大人”

    若是普通男人听到这句话骨头只怕都要酥软了,可萧成只是淡淡嗯了声,那双瞥向她的凌厉深目含着淡漠疏离之色,让轻黛不禁感到失落。

    吴尚书又将其余五位姑娘委给各个席位,其中一人忽觉不对,便笑道:“吴大人将姑娘们都分配给了我们,你自己倒成了‘孤家寡人’。”

    吴尚书心怀鬼胎,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大方笑道:“孤家寡人便孤家寡人吧,各位高兴便好。”

    那人道:“这怎么行?既是大家聚会,自是要众乐乐。”

    吴尚书似想了下,才道:“那便将清音姑娘叫上来侍候吧。”

    萧成瞥了吴尚书一眼,“此处吴尚书官阶最高,清音姑娘原是白玉的侍女,身份怎能够配得上吴大人?轻黛姑娘今是红袖坊的头牌,这身份方配得上吴大人。”萧成言罢看向轻黛,沉声命令道:“轻黛姑娘,去吴大人那一席。”

    轻黛内心虽不愿意却也只能听从吩咐,幽怨地看了萧成一眼,起身去了吴尚书那一席。

    吴尚书如意算盘没打好,郁闷地望着萧成,有口难言,萧成这番话抬高了他,弄得他推拒不得。如今他把轻黛给了他,清音便只能去他那一席,吴尚书突然有些疑惑,他真心抬高他,还是别有所图。

    吴尚书心中气苦,不由阴阳怪气地笑道:

    “听闻清音姑娘还上过萧大人的公堂,看来她和萧大人还真有几分缘分。”言罢看向轻黛,不怀好意地笑道:“轻黛,还不叫上你的一位姐妹,去把清音姑娘押到萧大人面前,萧大人今日要把这听雨阁当做公堂呢。”

    其余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萧成面不改色,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吴大人真会说笑。”

    清音跟随轻黛上了楼,众人的视线便齐齐朝她投来,一满脸红疙瘩的官员一脸暧昧地笑:“犯人押到了。”

    清音听闻那名官员如此调侃自己,内心有些不快,但神色未变,她上来之前听轻黛说了他们方才的对话,才恍悟过来,吴尚书为什么只叫了六位姑娘,他原本就打算要她侍候自己,如果不是萧成,他便得逞了。

    轻黛和另一姑娘听闻那官员的话,便笑盈盈地抓住清音手臂,轻轻把清音往萧成那席推去,清音不由看向萧成。

    萧成端坐于席前,冷厉的深眸掠向她,而后神情冷漠的垂下眼眸,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的确像是要审犯人的模样,清音内心不禁腹谤了句,不解风情的木头。

    到了萧成跟前,轻黛两人蓦然将清音往前一推,清音不防备,便扑倒在萧成身上。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清音的头磕在那坚硬结实的胸膛,他身上灼热的男性气息瞬间侵袭而来,让清音脸不由烧了起来。

    萧成目光微凝,大掌托住她纤细的腰身,两人四目相对,他那双眸冰冷,深不可测,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清音有一瞬间,以为他会推开自己。

    然下一刻,他强健有力的臂膀揽着她的软腰,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沉声道:“坐好。”

    清音紧绷的弦松了,当下轻轻理了理衣裳,表情淡定的坐定席位。然而放在膝盖上的十根白玉般的手指却轻轻地颤动着,泄露出她不为人知的紧张。

    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低沉的声音:“别紧张,有本官在。”

    清音怔了下,而后不敢相信地看向萧成,萧成没有看她,英俊刚毅的面容依旧冷肃,显得不近人情,清音几乎以为自己听差了,忍不住小声确认:“大人,你刚与我说话了么?”

    萧成利剑般的眉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沉默片刻,“嗯。”

    那一声很冷淡,却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清音怔怔地看了他片刻,而后收回视线,眼睫一低,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

    清音以前是白玉听说过,有些官员表面一本正经,私下其实放浪无耻,淫相百出,清音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她看见那些官员借着酒态手乱摸着身旁的姑娘,有的搂着姑娘想要亲嘴,姑娘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借着戏笑侑酒之时,暗暗躲开。

    清音不忍直视,看了萧成一眼,只见他依旧冷眼旁观着,神色端肃与这氛围格格不入,与吴尚书一比,清音才知晓萧成陈左生等人是如此的文雅,她们虽是风月场的女子,但萧成等人对她们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轻薄之举。

    就在清音看他时,萧成也看了她一眼,清音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脸一热,正要收回视线,却听他淡淡道:“酒量如何?”

    清音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尚可。”

    萧成拿起酒杯给她倒了杯酒,低声道:“你先饮两三杯,等会儿若有人劝你酒,你便装作不胜酒力,其他的自有本官来替你回答。”

    清音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清音觉得他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些许,连那低沉的声音也透着股安抚的感觉。

    既然对她无意又何必这般?他护得了她一时,又护得了她多久,压下那混乱的感觉,她朝他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