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吴老六和往常一样开店迎客, 却在中午的时候见到了一大群人往朱雀大街跑。他起先没有在意，但是看到一些熟悉的人也往那边去，吴老六就有些好奇了。

    趁着店里没有客人，吴老六拉住了他认识的一个老客。

    “黄老板, 您这是去哪里啊, 怎么这么多人都往那边去啊？”吴老六堆着笑容问。

    “咦，吴老板, 你还不知道啊, 是汇通钱庄。之前不是有很多其他钱庄也往汇通钱庄存钱吗,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些钱庄的管事都来汇通钱庄取钱了。有传言说他们会把汇通钱庄里的钱全部都取完。所以现在很多普通百姓就急着去汇通钱庄兑现取钱。生怕去晚了钱庄里面的钱都被那些大钱庄给取完了，想想那么多钱汇通钱庄要付多少利息啊。”黄老板说完还特意看了吴老六一眼。

    “吴老板, 你之前不是说也把自己的钱存到了汇通钱庄了吗。现在你还不快点去拿了凭证去钱庄取钱。到时候钱都取完了，咱们小老百姓的那点钱恐怕就打水漂了。”

    “什么！”吴老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但是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毕竟存钱还给利息他是第一次听到。

    “哎呦喂，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小便宜了。”吴老六欲哭无泪。

    “吴老板，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快点去把凭证拿来。先把你自己的本钱取出来再说。”黄老板提醒。

    “对对对！”吴老板一拍大腿。连道谢都来不及，直接转身往自己的家中冲去。一阵翻箱倒柜把婆娘藏好的凭证翻了出来捏在手里就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

    “当家的，你去哪啊？”刚好从里屋走出来的吴娘子只来得及看到自己丈夫的一个背影, 以及听到一句看好店的嘱咐。

    吴老六感到汇通钱庄的门口, 看到的便是人山人海的场面。有的人像他一样手上拿着会通钱庄的凭证满脸的焦急。有的人脸上则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当初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幸好我阻止了我家那败家娘们想要把钱存到汇通钱庄的想法。”

    “是啊, 不过据说这钱庄是官家开的，难道官家还要昧了我们老百姓的全副身家不成。”

    “谁知道呢，这官家也是刚刚上任。有没有之前的官家靠谱谁也不知道啊。”

    “我看这钱是难拿回来了, 这一群人都等了一个上午了，这钱庄一点反应都没有，肯定是拿不出钱。”

    “那可怎么办，这可是我们家中全部的家产啊。我儿子还要靠着这些银子娶媳妇呢！呜呜！”

    “是啊，我们的钱可是一辈子的积蓄啊。”

    哭天抢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吴老六这个时候觉得自己整个身子一阵一阵的犯冷汗。捏着那张凭证的手都在颤抖。想到要是这些钱都打了水漂，那他们一家之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要不是周围的人太过于拥挤，吴老六恐怕现在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人群前面放着几张椅子，上面坐着的就是几个在汇通钱庄存了大笔银钱的钱庄的老板管事。

    韩管事是这几个人中的隐形带头人，不过他并没有坐在最中间，而是低调的坐在了一边。仿佛他只是跟风中的一员。

    坐在中间最趾高气扬的是那个刻薄相的年轻男子。他两边坐着的是那个富态的男子和富贵衣着的年轻男子。

    “这汇通钱庄以为不开门就能万事大吉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傻傻的等着，不能直接冲进去和他们理论，难道我们存在里面的钱就要打水漂了吗。”刻薄男语气十分的气恼，他好不容易做一回带头人，结果韩管事那个老家伙还要在幕后控制这控制那。

    “徐老板，你如果想要冲进去那你就去呀，我们绝对不会拦着你的。”富贵青年男子刷的打开手中的折扇，用十分欠扁的语气说到。

    “楚仁，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

    富贵青年男子翻了一个白眼：“要冲进去的人是你，怕死的人也是你。怎么你以为你叫徐有理，你就是真理了。”

    “哎呦，好了，两位你们就不要先吵起来了，老朱知道你们家大业大，对存在里面的那些钱不在意，可是老朱存的可是大半的身家。老朱急啊！”胖老板不停地用手上的手绢擦着额头脸上的汗水。

    当初他就不应该想要为了讨好韩家而躺着一趟浑水。要是真的拿不回那些钱，那他的生意恐怕就要完了。

    胖老板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就是那些大人物们争斗的牺牲品。

    “朱老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投进去的钱也是不少的，如果拿不回来，那必然也是要伤筋动骨的。”楚仁看了胖老板一眼反驳到。

    “既然这样我怎么看不到你着急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不着急了，我只不过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不像你只是看着着急却没有见你有什么行动呀。”楚仁反驳徐有理。

    “两位，你们不要吵了，咱们也可以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心里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就不要瞒着了，咱们商量商量。”胖老板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心累极了。

    “如今这个样子，我们只能依靠着所有人的力量了。”徐有理眼光瞟了一眼一旁的韩管事，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楚仁皱眉。

    “咱们存的钱是不少，但是相比较那些普通百姓，存在里面的钱对他们来讲那是一辈子的积蓄。只要将事情和他们说说，那之后自然不用咱们在前面顶着了。”

    “你是想引起民变？”楚仁立马就不干了，钱虽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他们楚家可是还要在大宋立足的。

    “什么民变，这不是事实吗。汇通钱庄这般闭门不开难道不是想要赖账吗。百姓们必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汗钱就这么打水漂的。”徐有理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而且，也许不用咱们多说什么，大家都不是傻子。”看着越来越嘈杂的人群，徐有理勾了勾嘴角。

    汇通钱庄不管是谁的产业，今儿必然要被暴怒的百姓给踏平。

    这样他也算是完成了身后那位大人的嘱托，到时候他们徐家自然是少不了好处。

    胖老板心里很是不安，他看向楚仁，见他脸色极为不好，心里更是颤了颤。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胖老板小心的问楚仁：“楚公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下的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楚仁看了他一眼：“我们都被拉到了贼船上，现在想下船都不行了。好自为之吧！”

    “啊！”胖老板额头上的冷汗更加止不住地往外冒。

    楚仁现在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所以并没有心情去安慰胖老板。

    垂拱殿

    朝会正在举行，韩琦几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志得意满。官家没有和他们打过任何招呼就成立新军，而且还是四个番号，这对于大臣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只是官家已经控制了殿前司，皇城司，四只亲军也以让他们难以置信的速度完成组建。他们反对没有任何用处，官家充耳不闻。

    韩琦他们期望的是如先帝那样的官家，而不是像当今陛下这样强硬的君主。祖宗家法摆在那里，官家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韩琦他们商量好了，只有将陛下手中的力量削弱，才能防止陛下听不进他们的忠言。

    而陛下手中最让他们无法容忍的就是那四只亲军了。这哪是官家的亲军啊，这简直就是横在他们这些官员头上的四把利剑。

    因为官家的这四只亲军没有用国库的钱，所以台阁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掌控力。可以说是真的只是官家一个人的军队。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养军队费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整整两万人的吃穿用度，武器战马每天的花费都不是小数目。官家哪里来的钱，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

    官家的百宝阁虽然日进斗金，但是花费的也不少，据说官家有意在京郊造一个大庄园，早早的就开始平整土地了。

    所以官家养亲军的钱的来路就很明显了，汇通钱庄，他们是知道的，因为汇通钱庄的利息政策，短短时间内聚集了极大的财富。

    当时他就看出了这钱庄的弊端，于是才让家里的‘远方亲戚’召集了一些被汇通钱庄影响的商户一起做了一个局。

    今天就是这个局的最终点，到时候官家的汇通钱庄必然破产，没有钱，官家想要养亲军就是天方夜谭。到时候军队被迫解散，官家就会知道祖宗家法是有道理的。

    赵晟高高在上的坐着，加上他的五感敏锐，很明显就能看出一大群官员中某一些人的幸灾乐祸。

    赵晟勾了勾嘴角，看向司马光。昨儿他送过去这么多证据，今儿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臣有本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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